100、諸神黃昏（二）
第2章
當一灘水實在是太無聊了。
阿爾忒彌斯在心裡面做下來了這樣的定義。
可不是嘛, 他現在就只能無聊的待在這裡望著頭頂的那一片天空，動都動不了，除了無聊透頂, 阿爾忒彌斯覺得自己找不到別的詞來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了。
要知道，阿爾忒彌斯以往雖然活的也是很宅，但是此宅卻非彼宅。他只不過是不怎與旁的人一起交流,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阿爾忒彌斯就真的是一整天都待在自己的神殿裡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
正好相反，阿爾忒彌斯實際上應該是那種很難就在一個地方待太久的人, 他經常一個人離開自己的神殿，或者是去打獵, 或者是在雲層上面饒有興趣的觀察著地面上發生的一切有趣的事情。
所以可想而知，現在這樣幾乎是被人給自己套了一個緊箍咒一樣的箍在原地, 對於阿爾忒彌斯來說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了。
偏偏他還沒有辦法解決自己現在的這個處境。
何等悲哀。
阿爾忒彌斯覺得自己每一天為數不多的樂趣大概就是等著海倫過來進行自己日常的跳舞和祭拜, 接著來這邊和他聊聊天了。
天啊, 這說出去有誰敢相信啊, 堂堂十二主神之一的阿爾忒彌斯，當年敢和神王宙斯正面互剛的人物，居然淪落到了這個地步。
就算這只是暫時的，但是也不能掩蓋阿爾忒彌斯現在十分慘烈的本質。
說真的, 阿爾忒彌斯自己都覺得他可以保持著這一灘水的樣子在這裡每天曬太陽, 還真是好定力。尤其是這樣的生活已經持續了好幾年, 海倫都已經從他們初見的時候那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成長到了可以嫁人的年齡，並且嫁給了斯巴達新一任的王墨涅拉俄斯，完成了從一國的公主到一國的王后的轉變。
而因為幾乎每一天都會來月神神殿跳舞的緣故, 所以海倫也會時常來和阿爾忒彌斯聊聊天。大概在她看來，這一位自己在少女時期遇到的至今還沒有能夠化成人形的水澤精靈就像是自己的一位閨中密友一樣，無論是什麼事情都可以和對方分享，甚至可以從對方那裡得到一些行之有效的建議。
從這些年的觀察來看，阿爾忒彌斯發現當年塔爾塔羅斯的確有很好的遵守與他之間的約定，至少眼下看起來阿波羅的狀態很好，每天依舊駕駛著太陽馬車，沒有受到任何的明面上的擠兌。由此來推斷的話，他們的母神勒託想來一定也過得安好，否則阿爾忒彌斯不相信阿波羅還能夠沉得住氣。
至於月亮，在自己離開之後，似乎是被暫時的交給了上一任的月神塞勒涅代為掌管，就是不知道重新將這一份權柄遞還到了三代神的手中去，宙斯的心裡面是怎樣劇烈的波動了。
畢竟真的要宙斯來挑選的話，他居然也說不清楚【月神】這個無比重要的神職，是放在那些被他趕下了臺但是依舊有威脅的三代神身上好些，還是放在阿爾忒彌斯這個逆子身上好些。
總而言之，兩個都不是什麼美妙的選項。
而且宙斯也沒有辦法輕易的剝奪走阿爾忒彌斯身上的神職——畢竟有的東西，給出去容易，想要收回來可就難了。當初的嘴皮子動了動，宙斯哪裡想過給自己埋了多麼大一顆釘子。
現在回想起自己曾經慷慨的給予阿爾忒彌斯的諸多神職，宙斯大概是恨不得直接給自己兩個耳光子的，如果那樣能夠讓時間倒流挽回一切的話，想來宙斯很願意這樣做。
今天是與以往沒有任何區別的一天。
阿爾忒彌斯舉得自己閒的都快要可以在水裡面吐泡泡了，就在這個時候，海倫結束了自己的舞蹈走了過來。
她的身上像是發生了什麼好事情一樣，整個人的腳步都顯得比起往日來輕快了不少，眼角眉梢全部都是喜悅的笑意，臉頰上佈滿了因為興奮和嬌羞夾雜在一起而產生的紅暈。
“你看上去很開心，海倫。發生了什麼好事情了嗎？”
阿爾忒彌斯問。
海倫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頰，但是卻沒有能夠掩住自己唇角的那一抹笑容。她跪坐在阿爾忒彌斯化作的那一灘湖水邊上，臉上的笑容真的是擋都擋不住。
“狄安納。”
懷著春意的女子的聲音比起往日裡來還要更好聽了幾分，簡直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典範，又嬌又軟，扣人心弦。
“我遇到了一個青年。”
海倫的臉上滿滿的都是慕艾之色，讓她本就極盛的容貌更是因此而增色了不少，簡直就像是此世之間除了眾神之外最豔麗的那一支花。
她不需要多說什麼，阿爾忒彌斯從她的表情已經可以看穿一切。
“你喜歡他？”
海倫的臉頓時更紅了，良久才用極其細微的、有如蚊衲一般的聲音應了一聲。
“嗯。”海倫羞紅了臉，“他真的是我見過的最俊美的青年了，而且、而且……”
海倫低下頭來，滿面嬌羞。
“他說，他也心悅於我……”
阿爾忒彌斯簡直想要嘆氣。
“海倫，你不要忘了，你已經是斯巴達的王后、墨涅拉俄斯的妻子了。”
“他不介意——他說他會帶我走的！”
海倫的眼睛裡面像是有小星星在一閃一閃。
“他是特洛伊的王子，他說，只要我願意，他就會帶我回去特洛伊，回去他的家鄉……”
阿爾忒彌斯閉了閉眼睛。
行吧。
是我們三觀不一樣。
不過等等……特洛伊？
阿爾忒彌斯突然便想到了每一次在進行時空的穿梭的時候，系統會在自己的耳邊說的那些話。
那本來只是被阿爾忒彌斯認為是什麼沒有用的時間的播報點，但是現在，在聽到了海倫提到特洛伊之後，記憶卻似乎是一下子就復甦了。
特洛伊戰爭……特洛伊戰爭……
阿爾忒彌斯將這個詞語在自己的口中反覆的唸誦了即便，心底下定了決心。
這一次戰陣，或許便和諸神黃昏密切相關。
他必須參與。
“海倫。”
“雖然你這樣和我說，但是無論我是支援你還是勸誡你，你都不會改變自己的主意的，對不對？”
海倫先是沉默了一下，隨後笑出聲來。
“是的呀。”
她柔聲細語，但是話語裡面卻是常人意想不到的堅定，甚至是和她往日裡面表現出來的形象大相徑庭。
“我從小就被母親帶來了斯巴達，雖然說享受著公主的待遇，但是我卻清楚的知道，我實際上與斯巴達並沒有任何的聯絡。我可以獲得這樣的待遇，不過是因為斯巴達的王願意給予我這樣的一份寵愛。”
“而為了維繫這樣的一份寵愛，我也嫁給了墨涅拉俄斯。是為了自己，同樣也是為了我的母親。前任的斯巴達王已經逝去，我們必須有一個新的依靠。”
“這樣的話，無論是誰都一樣不是嗎？”
海倫摸著自己的臉，笑了起來。
“反正——只要我還有著這樣的一張臉，那麼我和母親都會得到善待。”
“你也知道的啊，狄安納，我的婚約物件是透過丟戒指選出來的。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想要得到我，但是又不好意思為了我大打出手引人恥笑。”
海倫的眼底閃過嘲笑的神色。
“從來沒有誰問過我的意願。在他們看來，我是華貴的珠寶，是用來增加自己的臉面添光彩的物件，而不會在意我的想法是什麼。我的意願是什麼。”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海倫的眼睛閃閃發亮，這一刻的她顯露出來了一種驚人的美麗。
“我有了自己喜歡的人。你不知道，狄安納，在見到帕裡斯的那一刻，我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目眩神迷，這一顆心臟都在劇烈的跳動。我知道，那就是我喜歡的人，我想要陪伴在他的身邊，我想要成為他的妻子。”
“在這一刻，我才真正的活了過來，我才終於是為了自己活了過來，而不是為了他人，去扮演什麼角色。”
海倫雙手交叉，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她閉著眼睛，神情陶醉，像是在做一個無比美好的夢。
“而他……也喜歡我。”
“我很開心，狄安納。”
阿爾忒彌斯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他如何看不出來，海倫如今的狀態是受到了愛神的魔力的影響？想來又是那一位愛與美的女神阿芙洛狄忒與她的兒子丘比特做了什麼，才會讓這一位希臘有名的美人對於一個遠道而來的異國的王子另眼相待。
但是。
阿爾忒彌斯卻也清楚，阿芙洛狄忒不過是中間的一個催化劑。說到底，海倫會有這樣的想法，不過是此前她經歷的一切事情的種種鋪墊之下必然的結局。就算是沒有阿芙洛狄忒這一推手，沒有帕裡斯，終有一日，海倫依舊是會做出別的一些什麼舉動來的。
她是希臘最耀眼的那一朵玫瑰，只是人們常常因為驚豔於玫瑰的豔麗與芬芳，而遺忘了它枝幹上面尖銳的刺。
“如果這是你的意願的話，那麼，就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去做吧。”阿爾忒彌斯頓了頓，意有所指，“命運的軌跡是註定的，不會被輕易打破。”
海倫註定將成為特洛伊戰爭的引爆點，然後由此拉開了諸神之間的爭鬥，以及那終將到來的諸神黃昏。
海倫卻沒有太明白阿爾忒彌斯的話裡面隱藏的含義，她只是知道，自己得到了來自於朋友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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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很讓她開心了，因為別看海倫說的那樣的篤定，但是她自己也多少知曉，她將要做出來的是怎樣的一種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舉動。她本來已經做好了要被斥責的準備的。
“海倫，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情嗎？”
阿爾忒彌斯問。
“嗯？”
“你走的時候，將我也帶走吧。”
“啊？”
海倫有些吃驚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為了阿爾忒彌斯的這一個要求感到了驚訝和不知所措。
“我、我要怎麼樣才能把你帶走啊？”
這可是一大湖的水呢。
“你拿個罐子來裝我。”阿爾忒彌斯說。
“……拿一個罐子來也裝不下你啊！”
“沒事，可以，我能夠縮小自己的體積。”
這也是這些年來阿爾忒彌斯對於阿普蘇的力量不斷的蠶食，所以終於產生出來的一點點的效果。阿爾忒彌斯估摸著，再用不了太久的時間，他就可以完整的吸收掉阿普蘇的力量了。
而到了那個時候，他的身體裡面便擁有著創世神的一部分。莫說是神王宙斯了，即便是面對初始神，他都能夠與他們平起平坐。
海倫半信半疑的吩咐侍女拿來了陶罐，隨後就發現那一湖的水縮小了，正好將陶罐塞得滿滿當當。
“這樣……就可以了嗎？”
海倫有些新奇的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罐子。
阿爾忒彌斯：……
別晃啊！
頭暈！！
“按照你想要的那樣去做吧。”
阿爾忒彌斯說。
“月神會保佑你的。”
“你這一路將會風平浪靜，不會遇到任何的挫折，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到達特洛伊。無論最終發生了什麼，你和你的愛人都將會白首偕老幸福一生——如果他不曾背叛你的話。”
“你說的可真好聽啊，狄安納。”
海倫只不過以為這是一句玩笑話。
“阿爾忒彌斯殿下怎麼可能會聽到我的祈願呢？我可是在月神殿的祭壇下面起舞了數千個日夜，卻從來都不曾見過神明的垂憐。”
“會的。”
阿爾忒彌斯笑了起來。
“至少這一次，會的。”
“為什麼？”
“可能是因為……”
“神明也想要報答一下這份名為【陪伴】的恩情吧？”
然後，就在這一天。
一件轟動了整個希臘的大事發生了。
——特洛伊的王子帕裡斯，搶走了斯巴達的王后、整個希臘最美麗的女人海倫，並且將對方帶回了自己的國家。
海倫的丈夫墨涅拉俄斯震怒，並且按照當年諸多的希臘英雄在求娶海倫的時候發過的誓言，將他們全部都召集到了一起。
劍指特洛伊。
作者有話要說： 逼逼點我自己的看法，不喜可以直接跳過去。
關於攻打特洛伊這個事情……
明面上看起來是海倫紅顏禍水引發的，但是還有另外一種說法，根據《世界通史》的論述，特洛伊地處交通要道，商業發達，經濟繁榮，人民生活富裕。亞細亞各君主結成聯軍，推舉阿伽門農為統帥。他們對地中海沿岸最富有的地區早就垂涎三尺，一心想佔為己有，於是以海倫為藉口發動戰爭，這才是特洛伊戰爭的真正目的。
怎麼說，然後又聯想到夏桀妹喜、殷商妲己，周幽褒姒。
古有此女傾城顏，但是真的說是為了一個女子負了國家失了天下我卻是不信的，倒覺得更多是歷史的一塊遮羞布，將罪過推給無辜的女子吧。
嘛，一點小小的吐槽，有感而發，不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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