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
“什麼?”
“昨晚大雨在基地塌了個水池子出來。”
“早他媽知了, 你去問問避難所現在還有誰不知。”
“嘿嘿……他們有人說韓為私信仰了雪山女神,不然怎麼什麼事都能被他趕上。”
“狗屎!老子信仰雪山女神,怎麼遇不到一事!”
“那是因為黑熊你太醜了!”
旁邊有聲音插進來, 是一個露著豁牙, 脖子上纏滿繃帶的猥瑣男人。周圍人頓時大笑起鬨, 紛紛打趣著雪山女神喜歡的是英俊的男人。
這裡是離著訓練場不遠的一間酒吧,才剛剛半午, 酒吧裡面就充斥著尋找消遣、帶著武器的荒野獵人。對於這些完成任務, 到避難所暫時整修的荒野獵人來說, 來酒吧喝酒吹牛是日常娛樂之一。喝爽了還可以去不遠處的訓練場開幾槍尋找那種腎上腺素飆升的覺。
放在平時, 酒吧裡面談論最多的題不是女人就是吹噓自, 今天眾多荒野獵人說的最多的是不久前形成的那個水池子。連帶著還有基地背的主人韓為。
就像剛剛瘸著一隻腳的絡腮鬍子說的那樣, 大夥都懷疑韓為是不是偷偷信仰了雪山女神,不然從星星湖到總部基地,荒野上最重要的水源綠洲怎麼都出現在了韓為治。
又說回來,荒野上信仰雪山女神的不少, 夏馬爾那個瘋子最是虔誠,怎麼就沒遇到這種事,總不會真是因為長得醜吧。
哄笑聲中被說醜的黑熊勃然大怒,不說掏出槍拍在了桌子上。
“喔喔只是開個玩笑。”
脖子上纏滿繃帶的男人親熱地攀著他的肩膀,招呼著酒保:“來杯的酒, 少他媽兌水的那種, 我請客。”說的男人搖了搖黑熊的肩膀,咧著嘴笑:“看在雪山女神的份上, 給你介紹個賺錢的生意。”
“什麼?”
聽到賺錢兩字,為黑熊的男人壓怒,甕聲甕地問。
“給你們。”酒保推過來兩個玻璃杯。
纏著繃帶的男人端起喝了口, 咂咂嘴總算喝到了酒味而不是水。他美滋滋地打了個嗝,衝著旁邊的黑熊:“還記得昨天那幾個南蠻子嗎?”
附近的人都豎起了耳朵。
男人繼續:“他們到處找人打聽十年前荒野上招募實驗者的事,我記得你死了的爹不是經常吹噓自差被選中進入安全區嗎?是跟著哪個實驗室來?我剛剛去把死鬼吳老的訊息賣給他們,他們給了這個數。”
他說著比劃了一個數字,黑熊大驚,意識壓低聲音:“那些南蠻子打聽這個做什麼?”
“誰知呢?像是找人。十年前參加實驗骨都化成水了吧。”
黑熊臉上陰晴不定,突然湊過來:“一個訊息能賣這個數,他們上肯定不缺錢,要不要……”
他做了一個朝砍的動作。
繃帶男人晃了晃酒杯,朝地啐了口嗤笑:“別把人都當傻子,那些南蠻子敢帶著錢來荒野,你以為是惹的。”
黑熊沒說,咬咬牙一口幹掉酒杯裡的酒悶出了酒吧。繃帶男人眼神閃了閃,回對上角落裡叼著一根煙,漫不經心把玩著錫器酒壺的男人。他端起酒杯衝著對方笑了笑,又示意周圍的人。
“敬這狗日的末世!”
……
“抵肩卡穩,槍面放平。”
“瞄準目標,注意瞄準線接近瞄準時,開始預壓扳機……”
位於老人工作的訓練場一角,唐令託著槍趴在地上,一邊瞄準一邊聽著老人的教導。前方不遠處一隻灰色的甲蟲揮舞著巨大的鉗子在假山面冒出。一刻唐令扣扳機,黑色的子彈射出,甲蟲柔軟的腹部多了一個碗口大小的洞。
確定射中了目標,唐令回看向老人,一臉等著老人表揚的樣子。
老人臉上的嚴厲褪去,不太熟練地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
“進步很快。”老人聲音嘶啞。
唐令眼睛彎成了月牙,抱著槍坐了起來。老人誇他進步挺快,他覺得自進步確實挺快的。早晨過來他剛摸槍時,十槍只能打中一兩槍。一上午的訓練來,他十槍經可以打中五六槍了。一開始還有人叫他菜鳥,現在經沒人這麼說了。
唐令儘量壓抑著興奮的表情,把一旁的水杯遞給老人。
“爺爺喝水。”
老人抱槍坐到了他邊,搖搖:“我不渴,你喝吧。”
“不渴得喝水呀。”
唐令執意把水杯塞給老人,老人默然接過,擰開水杯喝了幾口,又遞給了唐令。唐令是真的渴了,拿著水杯大口喝了起來,覺滿嘴都是淨化劑的味。
說起來五號避難所自從有了星星湖之,基本上避難所的水都是星星湖裡面的水,甘甜澄澈不說,輻射汙染一直控制在極低的數值內,他經很久沒有喝過淨化水了。就他所知連三樓集市賣的淨化水現在淪落到了無人問津的地步。荒野上的人不傻,沒人真的喜歡淨化劑的味。
“要不然爺爺你這次跟我一起回避難所吧。”唐令盯著水杯突然說。
老人搖搖:“這裡就很。”
“可是你們冬天本來準備搬過去,現在提前搬過去沒什麼吧。”唐令不死心地勸說著,“上次您來總部基地說要定期檢查體,現在體不是沒事了嘛。您要是覺得閒不住,避難所那邊任務挺多的,回去接任務可以……”
“體……”
老人默然聽著,低聲:“體還在定期檢查。”
“不是說體沒事了嗎?”唐令有些意外。
老人看他一眼語有些遲疑:“體沒事,是沈大夫對我的情況有些奇,希望能定期獲取一些資料,我答應了。”
“這樣啊。”唐令想了想說,“其實沈姐能研究出什麼。”
以前唐令要瞞著水珠的存在,怕沈溫柔給老人檢查體發現什麼。現在他經跟韓為坦白秘密了,就算沈溫柔發現什麼不要緊。而且就像是他說的要是沈溫柔能研究出什麼來是事。
之前在來的路上他還想過這個問題,現在經確定了水珠可以治癒輻射病,他要不要拿水珠出來供沈姐做研究。畢竟得輻射病的不是只有爺爺一個人。生活在荒野上,不,是生活在這個世界誰都有可能得輻射病,除非人人都是高階基因者或者異變成屍鬼。
他想到入神,沒注意有人走過來。
“古老。”
唐令回看過去,見是一個陌生的男人。對方臉上有疤,穿一件黑色的迷彩背心,是同色的作戰服。露出的胳膊肌肉虯結,靠近手肘的部位纏著繃帶,離得近了隱隱聞到一股刺鼻的藥味。
對上唐令的視線,男人饒有興趣看他幾眼,熟稔地坐到了老人邊。
“古老,這就是你那個孫子?”
老人聲音嘶啞,沒理男人卻是對唐令:“石磊,以前是荒野獵人,現在屬於沉默團外圍成員。”
老人強調沉默團,石磊撇撇嘴,唐令想到男人是誰了。韓為曾提過他,那個和老人一起刺殺韓為的倒黴蛋。他跟男人客地,聽得老人問:“休息?”
男人嗯了聲,掏出一根煙叼在嘴裡,注意到唐令特意問他一句:“抽嗎?”
唐令搖。
男人不在意,叼著煙問老人:“我聽說避難所來了幾個南蠻子,你見過沒?手怎麼樣?”
“有人盯上他們了?”老人啞聲反問。
男人:“太過招搖在荒野總是死得快。可惜沉默團有規定不能對路過的荒野獵人動手,不然我還有些心動。”
唐令:“……”
老人對此習以為常,擦著槍沒有反應。
“那幫人像在到處打聽十年前荒野這邊幾個實驗室的事,十年前……”男人彈了彈菸灰,“古老我們認識有十多年了吧,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你是在一個叫什麼的實驗室來?”
老人擦槍的手頓了,啞聲:“冷光。”
“對對,是從西南那邊過來的,說是採集標本順便招募一些實驗物件。訊息一放出來不少荒野獵人都去碰運,希望能被挑中成為試驗品。”石磊和老人都是前往碰運的荒野獵人之一。可惜兩人運都不,確切的說是這個叫做冷光的實驗室運不行。“老你記得吧,那次實驗沒多久就遇到了蟲潮,幾百個人都被蟲子啃得乾乾淨淨,最逃出來的只有幾個。”
男人說著想到什麼笑了起來:“這麼倒黴的實驗室比較少見。來荒野招募試驗品的實驗室多了,遇到蟲潮全死光的就那麼一。”
老人默然。
男人看他:“你說那幫南蠻子找的會不會是這個?”
老人搖搖:“要找早就找過來了。”
“那古老你就不奇他們找什麼嗎?”男人意有所指。
老人瞥他一眼:“荒野上想要活得久,奇心是最不能要的東西。”
男人聳聳肩碾滅煙起:“古老你知這件事就行。”
他拍拍屁股轉就走,老人沉默著繼續擦槍。唐令看著男人的背影,回小聲問老人:“爺爺是有什麼麻煩嗎?”
老人搖搖:“不關我們的事。”
“哦。”
事實上儘管老人這樣說,唐令還是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裡。等到晚上韓為來訓練場接他時,趁著老人跟別人說,他飛快把午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爺爺不會有什麼麻煩吧?”唐令仰看著韓為,說來說去還是擔心老人。
韓為瞥了不遠處的老人一眼,收回視線安撫:“我見過汪秀清,他來荒野的目的主要是找人。爺爺一直生活在荒野和汪秀清沒什麼交集,這件事應該和爺爺無關。”
沉默團來荒野的時間還短,對於十年前發生在荒野上的事並不清楚。不過又說回來,十年前是基因藥劑的研發處於一個“大爆炸”時期,無數大大小小的實驗室駐紮在荒野和西南邊境,招募流民充當消耗品,進行著各種天馬行空的實驗。
汪秀清要找的人或許是其中之一,時隔十多年想要找到那個人無異於痴人說夢。
“和爺爺無關就。”
韓為這樣說唐令放了心,轉念他又想到一件事:“對了,那個石磊說有荒野獵人盯上了那些人,沉默團要管嗎?”
“不需要,只要他們不在基地鬧事就行。況且……”韓為想到汪秀清,一個不是基因者的普通人能在集團撐起黑街那麼大的業,小看他的人估計都被賣到孔雀司去挖礦了。
“什麼?”
“沒什麼,遇到麻煩他們會來找我的。”
唐令:“……”
……
因為水池的出現,唐令和韓為留在了總部基地。兩人一開始是打算來看看老人就回去,或許是因為小苗在形成地河的過程中耗費了不少的精力,水珠的凝結要比往常慢得多。
唐令想要淨化水池子周圍的土地,想要攢夠水珠還得等幾天。沒事,他便天天跟著老人去訓練場練槍。幾天來他注意到基地討論的題還是圍繞著雨出現的小水池,就連在訓練場裡都能聽到荒野獵人在說這個。
偶爾有荒野獵人說起那幾個從西南過來的人。唐令還遠遠遇到過幾次,確定他們一直在基地活的的,而基地裡沒有什麼死人的訊息。他猜測多半是因為韓為一直在基地的緣故,沒人會想在四階基因者的眼皮面鬧事。
當然喝醉酒打個架摔個東西不算。
就這樣三天的時間一閃而過,等到了第四天唐令終於攢夠了滿滿一酒壺的水珠。趁著晚上人少,他和韓為來到了水池邊上。附近的空地都被圈了起來,遠處有沉默團的人員在戒嚴。昏黃的路燈閃爍,兩人的影子倒映在了地上。
“給你。”唐令站在水池一旁,把錫器酒壺塞給韓為。
“怎麼弄?”韓為擺弄著手中的酒壺問。
“撒到地上就可以了,不過一定要稀釋,不然變化太明顯很容易被看出不一樣。”唐令認真指導著,這都是他的經驗之談。
韓為看著少年輕輕笑了起來,挑眉:“一開始種地是這樣?”
“嗯。”
唐令不意思地承認了。“你還記得有一次你跟霜姐在河灘,我跟程哥在菜地嗎?那會還沒開始種地呢,當時程哥操作著淨化儀,裡面的抑制劑就是拿水珠稀釋液調配的,為的就是淨化土地種蘑菇。”
“我記得那次。”韓為眼中滿是笑意,逗他:“你跟程友水在說什麼,我一看過去你就移開了視線。顧霜說你們肯定在討論睡我的題,不然不會表現得那麼心虛。”
“……沒有。”唐令窘然,“我是跟程哥在說你,不是說睡你,是在說別的。”
“說什麼?”
“說你財大粗,是個狗大戶。”唐令抿唇笑。
韓為笑了起來。
“那會程星洲剛剛送到補給是吧?”
唐令,回憶:“就是那次,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魔動飛艇,和地球世界上的飛艇完全不一樣,我幾乎以為是船飛到天上去了。”
“地球世界的飛艇是什麼樣的?”韓為順著少年的問。
“是有一個大的囊,面掛著吊艙……”唐令憑著印象描述著,看韓為笑了起來。“其實我沒有見過飛艇,都是書上說的。我來的世界的科技發展挺快的,飛艇早就被淘汰了,主要應的是飛機,各種各樣的飛機。”
說到這裡,他想到什麼:“你知嗎?我剛剛確定自像是穿越時,不知這個世界是什麼樣。我當時還想要是這裡依然是中國就了,最兩個世界有時間差,這樣我以前看小說記的多致富的子就都能上了。”
韓為噙著笑意聽少年說著,少年自先笑了起來。
“在我來的世界,類似的穿越小說很流行的,有穿回古代,有穿到未來,有穿越到其他世界的。高中時候班裡的同學不分男女都喜歡看這種題材的小說,偶爾大會說起來要是穿越了怎麼辦。不過那會每個人都覺得自穿越了一定會是老天的親兒子,發財致富爭霸天反沒想過穿越會天天種地。”
唐令說到這裡,韓為輕笑出聲。
“不過我發現自還挺喜歡種地的,看著一粒粒種子發芽長大,特別有成就。”
“嗯。”
兩人說著,韓為找了一個鐵桶抽滿水,又把水珠倒入幾滴進行稀釋。剎那,原先渾濁帶著黑斑的水變得清澈透明。
唐令伸手在水中輕輕攪拌著,仰看韓為:“其實我剛來這個世界什麼都不會。那會周哥讓我租地種蘑菇,我根本不會種。以前我在石屋都是把孢子直接撒到地裡,澆水珠蘑菇就長出來了。周哥說讓我把開墾出來的地全承包了,我覺得水珠怕是不夠澆地,最就承包了兩畝地。來無論是種蘑菇種菜還是種樹,靠的都是水珠。”
頓了,他又:“包括爺爺體轉是因為水珠。”
這一韓為經知了。
唐令想著什麼:“爺爺說沈姐對他的體情況很興趣,我想要不要留水珠給沈姐研究。現在確定水珠可以治癒輻射病,水珠數量太少了,要來種地淨化土壤,治病的肯定不夠,說不定沈姐能研究出什麼呢。”
“。”韓為看他,想了想說:“這樣的阿令你先不急著注射基因藥劑,等等看再說。”
這次來總部基地,韓為其實一直猶豫要不要給少年注射【上帝保佑】。這裡有一臺儀器。和老人直接將藥劑注射入體內不同,在安全區,使基因藥劑是有著特殊的儀器。透過儀器最主要是確保對體的檢測和保護,可以使能量舒緩地進入體,促使基因穩定變化。而不是能量剎那全部進入體,狂暴的衝擊導致基因不受控制突變。
至於什麼百分百發揮功效,減少浪費那都是次要的。
任何一次注射基因藥劑都有著風險,雖然說越是高階基因藥劑注射風險越大,事實上在安全區每年因為注射一階基因藥劑而出事的人並不少。況且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少年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雖然從外表看少年和這個世界的人沒有什麼區別,韓為不免擔心基因有什麼差異。萬一他不敢想會有什麼嚴重的果。
唐令知韓為在顧慮什麼,了。
“了。”他起離開水桶,“現在可以澆地了。”
韓為拎起水桶,輕輕灑到了地上。水流很快滲入土壤,乍一眼似乎沒什麼變化,韓為敏銳覺到了不同。腳的土壤不似往常的粗糲,變得細膩不少。他蹲伸手插|入土中,明顯覺到了土壤鬆軟,隱隱帶著溼潤。
“這樣差不多就能種樹了,種別的行。”唐令在一旁說。
韓為嗯了聲,拎著水桶把周圍澆了一遍。
土壤的變化不知不覺發生,就像整個荒野的變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