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行了,你和秦何是不是鬧彆扭了,秦何多久沒來我們家了,老人就這麼回事,你對秦何不好,你婆婆沒意見才怪。”
“家裡的日常開銷都是我們承擔的,秦何的工資卡還在她那,從我結婚開始,我婆婆沒拿出過一分錢,做飯打掃衛生......她對我好了麼。”
要不是借錢這件事一直在支撐著沈溪的意志,她早垮了,第一次跟別人說這些,還是家人,每一個字從嘴裡蹦出來時都拽著她的淚腺。
話出口她就後悔了,說這些才是真寒磣。
沈銘吃驚是吃驚的,卻道:“人是你選的,日子是你過的,你們小兩口的事我管不了。”
“我想跟你借點錢,我的工資不夠用了。”話趕話,沒想到原以為會很難道出口的話竟順溜地滑出來了。
沈銘左右晃動身體,撓撓頭,為難的樣子,也是促使沈溪放棄的樣子。
他磨磨蹭蹭地從褲子口袋裡掏出手機:“你支付寶,微信多少,我就這麼點,剛來的收益,還沒交你嫂子。”
才發現他們至今連微信都沒加過。
沈銘道:“你開啟收款碼吧。”
不自在爬上沈溪的臉,是預想過的尷尬場景。在沈銘輸入金額的時候,錢新梅推門進來:“你個死丫頭,跟你哥要錢花,不是媽偏心啊,你哥賺多少錢,秦何賺多少錢,你哥沒個正式工作,還要養兩個兒子,小荷學鋼琴,那學費能把人嚇死,媽真的不偏心,你這是在逼你哥啊......”
話音未落,周遙回來了,沈銘急忙把手機放回褲兜,沈溪的手機震了一下,她看到了一個以二開頭的,後面跟了幾個阿拉伯數字的五位數收款金額,說不出是高興還是難受。
“妹妹來啦,吃飯了嗎?”周遙的聲音脆蹦蹦,叮鈴鈴的,是很會籠絡人心的音色,她說話時眼睛一直在瞄沈銘。周遙看上平平庸庸的沈銘,要求很簡單,家中一切對她透明,財物和人情世故來往的方式。
錢新梅忙接上話:“她吃完了順路來看看,馬上就走了,小荷還在家呢。”
“我剛來就回去呀,要不再坐會?”
“不坐了,不坐了,她這就走了。”
錢新梅暗暗推著沈溪的腰,往門外推,沈溪是想留也不能留了。錢新梅要送沈溪,周遙拉起她的胳膊撒嬌道:“媽,我還沒吃飯呢,我現在特別想吃你做的炒飯,你做的炒飯誰都比不上,我在路上呀就想的不行,口水都流了一地。”
錢新梅開心地笑道:“知道媽做的炒飯為什麼好吃嗎,媽有獨門秘方,你等著啊,媽這就給你做去,再做個你最愛吃的蛋餃湯”,轉而對沈溪道:“媽就不送你了啊,你嫂子還沒吃呢,要餓壞了。”
她欲言又止,望了望沈銘,周遙跟著望向沈銘,錢新梅忙移開目光,義無反顧的踏著小碎步進了廚房。沈溪忽的明白母親口中那個貼錢,貼勞力,又心甘情願的婆婆是誰了,不說的就是她自己嗎。
沈溪也明白了,為什麼老是跳出他們已不是一家人的念頭。
沈銘道:“我送送沈溪吧。”
這話是說給周遙聽的。
周遙道:“行,妹妹,嫂子就不送你了啊,我去換身衣服,你看這兩小子我一回來就黏著我,小官,小錦,來跟姑姑拜拜,姑姑每次來都給你們帶玩具,你們也不知道謝謝姑姑。”
沈溪本想叫沈銘也別送她了,她自己走不就行了,送來送去的,客套了。但周遙這話裡有話,她懶得說了。
沈銘送她到門外,陪她走了幾十米,沒提錢的事,萬一提了,沈溪說不夠,那是給自己挖坑。
“哥,你回吧。”
“行,下次來別帶饅頭了。”
“饅頭是比不上玩具。”
沈銘不自在起來,他們兄妹輛如今還不如陌生人,隨便聊兩句哪哪都不自在。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嫂子......人不就這麼一回事。”
家家,哥哥家是哥哥的家,我家是我家,“知道了”,沈溪仰頭看看天:“錢我會儘早還你的。”
沈銘擺擺手,扭身回了。
沈溪目送他的背影,佝僂著背,不修邊幅,邋里邋遢的,正走向裝修簡單卻實用的房子。不論是院子裡爬滿絲瓜的菜園,掛在手龍頭上滴水的用碎布條做的拖把,還是用扎絲拉起的一根晾衣繩,還是站在那注視著他的長相平庸的妻子,這個人生似乎毫無懸念和太大期望的哥哥,才是她到達不了的遠方。
出地鐵站,晃悠悠地步行到樓底下,韓簫音家所在的樓層燈都關了,想必父母都睡了,睡了最好了,省得煩。
她把家裡要住進來一個小女孩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剛打開門,燈亮了,韓蕭音一驚,是母親顧華。
“媽,大半夜的你不睡覺幹嘛呢。”
“你幹嘛去了?”
“我剛下班啊。”
“你爸早上沒跟你說晚上吃什麼。”顧華燒了一大桌好吃的,路嚮往還小,吃不了多少,老兩口是下不了筷,平時省吃儉用慣了,一吃到好吃的,就想留給寶貝女兒。
“我的工作時長又不是由晚上吃什麼決定的。”
“那你吃了嗎?”
“吃了。”
“機器人買了嗎?”
“機器人?噢,我忘了。”
“我跟你說多少遍了,你怎麼能忘了呢。”
“我告訴你地方在哪,明天你跟我爸去買,先拿我的用。”
“蕭音,你現在眼裡除了你那份工作,還有什麼,還有這個家嗎,媽是過來人,你這樣不好媽告訴你。”
“你不是支援我做律師嗎,怎麼了,想讓我換工作啊。”
“我沒說不讓你做律師了,我尊重你對職業的選擇。”
那你是什麼意思,韓蕭音心想著,剛換上拖鞋,恨不得再把鞋換回去出門跑兩圈。多大點事,大半夜的至於嗎,真是退休後無所事事,整天琢磨亂七八糟的東西,有時間換換位,多想想子女的感受不好嗎。
她有時跟顧華是貧嘴,有時是真的想跟顧華吵,不過今天就算了,懶得跟顧華爭了,一個頭兩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