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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以璇默不作聲地給羊肉串翻著身, 當他在吹耳旁風。
跟前攝像師又好奇又著急,鏡頭忍不住朝兩人推了又推。
邊敘掀起眼皮看了眼攝像師,放輕了聲對梁以璇說:“晚點再問你。”
說著直起身板, 放過了她。
梁以璇這下反倒有了反應, 偏頭對邊敘說:“用不著, 沒什麼不能當著鏡頭面說。”
邊敘側目看她。
“我15年6月南芭, 7月南芭和南淮歌劇院聯合邀請你合作,那兩個月你總在我們劇院晃悠,我又不聾不瞎, 聽說你發黑膠的訊息很奇怪嗎?”梁以璇皺皺眉頭。
邊敘當然記那次合作,不過那對他來說只是大大小小演出中一場, 他跟舞團演員也沒直接接觸, 到現在四年過去, 實在沒剩什麼具體印象。
被梁以璇這麼一提,他才隱約記起來,當時南芭不少小演員好像託老師跟他打聽,問能不能走個後門買他那張新發行黑膠。
他本來就無所謂專輯花落誰家,又剛好在跟南芭合作期間,讓工作室看著辦, 給了南芭一些額外渠道。
那這麼一想,梁以璇會知道這事確實不奇怪。
只是這令人遐想的淵源被她輕描淡寫一說, 聽起來還怪索然無味的。
邊敘淡淡“哦”了聲:“你當時沒買我專輯?”
“我錢多慌嗎?”
邊敘不死心似的又問了一句:“既然這樣, 剛才怎麼不直接說。”
梁以璇眼神飄忽了一瞬,指指煙氣撲鼻的燒烤架,學著邊敘向來理不直氣也壯的樣子答:“說話不吃煙嗎,想少說幾句還一直問,你能不能有點眼力。”
“……”
趙夢恩瞅著邊敘, 好像看到一隻開屏的孔雀變成了垂頭耷腦瘟雞。
邊敘嘆了口氣,接過梁以璇手裡那一把籤子,用另一只手把她拉到身後,自己了煙熏火燎裡。
要換作別人,梁以璇總得謙讓幾分,但物件是邊敘,是剛剛春風意過度的邊敘,她就不想客氣了,心安理地避到了他身後,給他遞遞調料,指揮他行動。
隔壁沈霽也包攬了前線的活,趙夢恩閒得無事可做,退到後邊跟梁以璇嘮嗑:“梁老師,你剛才說你是15年進南芭,那你前在哪兒唸書?”
“北城舞蹈學院附中,念七年制的芭蕾舞專業。”
“你跟邊老師一樣是北城人?”
梁以璇搖搖頭:“我是南淮人,只是十歲到十七歲在北城。”
“好羨慕,那你和邊老師呼吸了七年同一片天的空氣啊!”
梁以璇失笑。
這個小迷妹真是句句話都離不開邊敘。
她忽然想起自己當初剛知邊敘是北城人時候,好像也設想過,那七年裡,他們會不會在那座城市有過一面之緣,或者曾經擦肩而過。
後來瞭解到邊敘個人經歷,才知道那七年正是他在歐洲一邊唸書一邊四處巡演,名聲大噪的時候。
他一年到頭大概也只有除夕會回北城。
而她的除夕卻大多回南淮外婆家過。
用現在的網路用語說,那真是同城了個寂寞。
不過這次梁以璇不想言多必失了,笑了笑說:“應該是吧。”
邊敘正等著看梁以璇會不會再一次脫口而出地糾正錯誤資訊,聽到這話一哽,轉過頭瞟了眼趙夢恩,慢悠悠地說:“百度沒告訴你,那七年我人在歐洲?”
“啊,對,我腦子短路了……”趙夢恩又想鞠躬道歉,鼻子一吸,忽然聞見一陣怪味,“咦,什麼味道?”
梁以璇匆忙前去看邊敘手裡羊肉串:“你多久沒翻面了?”
邊敘轉回了身。
剛才聽梁以璇跟人聊天聽得太認真,是有陣子沒動了。
這玩意兒這麼脆弱,這點火都受不住?
邊敘挑了挑眉,給串們翻了個身。
一片焦黑入眼。
一大把羊肉串只剩了零星幾串完好的。
“你真是……”梁以璇搡了邊敘一下,把焦黑那些挑到一邊去。
邊敘輕咳一聲:“這不有幾串好?正常消耗。”
“再讓你繼續下去,你能‘正常消耗’到一串都不剩。”
趙夢恩麻溜地給邊敘送來臺階:“挺好挺好,剩下這幾串能吃了嗎?給我來一串。”
梁以璇仔細瞧了瞧幾串倖存品,表面看倒是熟了,但她對燒烤也沒把握,猶豫了下說:“我嘗一口看。”
邊敘從梁以璇嘴邊奪走了羊肉串,英勇就義似的:“我來。”
梁以璇見他皺眉咀嚼幾下,咽了下去,問:“熟了?”
“五分熟吧。”
“……”他當是吃羊排呢。
“太生了,別吃了。”梁以璇提醒他。
隔壁沈霽送過來幾串烤串,遞給邊敘和梁以璇:“我這兒好了,你們餓了先吃吧。”
邊敘瞥了眼沈霽手中賣相上佳,撒了蔥花的牛肉串,淡淡道:“不用,不吃蔥花。”
梁以璇一噎,見沈霽尷尬地伸著手,接了一串過來:“謝謝。”
“你不是不吃燒烤?”邊敘擰起眉來。
不是因為他不給面子,她才接了一串表示感謝。
“人家特意送過來的。”等沈霽回去,梁以璇用只有邊敘能聽到的聲音說。
“怎麼,開了幾十公裡車送過來的?”
跟不把人情世故放眼裡人解釋不通,梁以璇搖搖頭,低頭吃起了牛肉串。
邊敘撇開頭去,把自己產出的剩下半串五分熟羊肉串默默吃了下去,肯定地點了點頭:“我就喜歡吃五分熟。”
一頓燒烤下來,人人都是一身燻人的煙氣,胃卻依然空空蕩蕩,純粹是為了節目素材瞎折騰了一場。
到了餐桌,兩位米其林三星餐廳廚師輪番上菜,這才吃了酒足飯飽的一餐。
吃過飯時間已經不早,節目組提議眾人先各回各房洗澡收拾,晚點再錄製收發簡訊環節。
雙人間只有一個浴室,分個先後,程諾看梁以璇應該不習慣燒烤味,讓她先樓去洗澡,自己留在庭院清理餐桌。
沈霽也把雙人間浴室先讓給了林笑生,留下來搬桌椅。
庭院裡只剩了程諾和沈霽兩人。
見攝像師過來拍素材,程諾擺了擺手:“我跟霽哥也沒什麼好拍,放過我吧,沒看我臉都被炭燻黑了嗎?”
沈霽看了灰頭土臉的程諾一眼,跟攝像師說:“女孩子注意形象,就別拍了,你們去休息吧,劉導那邊有什麼問題我來說。”
攝像師點著頭退了下去。
程諾感動地看著沈霽:“段野要是也像你這麼體貼,我多省心啊,剛那場燒烤全是我頂著煙氣在衝鋒陷陣,他就是個死人!”
沈霽笑起來:“也不是只有我,邊老師今天也很體貼。”
“那你笑出來,你危機感呢?”程諾奇怪地瞅瞅他,壓低聲說,“我看以璇不在節目這一禮拜,跟邊老師關係好像升溫不少,你小心今晚收不到簡訊哦。”
沈霽笑著搖搖頭:“那也是沒辦事。”
“你怎麼這麼佛,以璇跟你好歹雙箭頭了三個禮拜。”
沈霽收斂了笑意,想了想問:“你覺那是雙箭頭嗎?”
“不然是什麼?”
“只是節目組制定了規則,每晚必須選擇一位異性傳送簡訊,而她是遵守規則人。”沈霽搖搖頭,“她發給我簡訊一半以上都在說謝謝,剩下那些也是投桃報李的社交禮儀,約會也一樣。”
“那她給你發短信,跟你約會,至少說明對你有好感,不然她怎麼不選段野,不選笑生?”
沈霽垂眼一笑:“你對我沒有好感嗎?”
程諾忽然噎住。
沈霽性格確實很容易讓女性產生好感。
可這種好感未必是愛情。
“你怎麼知道她對你只是朋友好感?”
“因為看見過她在邊老師面前樣子。”
沈霽回答句句在理,又讓程諾哽住了。
回想沈霽這些日子表現,其實他一開始也並非毫無行動,可自從邊敘來了以後,梁以璇越是對邊敘與眾不同,沈霽就越是成了旁觀者。
“可是你不去努力試試,怎麼確定她在你面前不會有那種樣子?”程諾覷覷他,“你是不是職業病,每天都在搞風險控制所以才這麼嚴謹,感情事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去試試才知道,你看邊老師,試過一次不成,在繼續試第二次呢。”
沈霽抬起頭來,望向二樓梁以璇亮著燈的房間。
“節目也只剩小半了,”程諾拍拍沈霽肩,“大不了試一試再放棄,後悔總比遺憾好啦。”
二樓雙人間裡,梁以璇洗完澡吹乾頭髮,沒等到程諾回來,在家居服外披了外套下樓來,見程諾和沈霽正在廚房洗碗,主動來代班。
“你快去洗個熱水澡,剩下這些我來洗。”梁以璇跟程諾說。
“好,那你跟霽哥一起。”程諾衝沈霽擠擠眼,暗示他把握機會,一溜煙走沒了影。
沈霽看著程諾的背影搖搖頭,收回目光跟梁以璇說:“今天廚房熱水器出了點問題,你手別下水了,就擦擦盤子吧,剛才小諾也是這麼跟我分工的。”
“沒事,戴個手套不冷。”梁以璇拿起一副家務手套。
沈霽默了默,輕輕皺了下眉:“以璇,不用總跟我這麼客氣。”
梁以璇戴手套動作一滯:“我真不怕冷,一起洗可以快點……”
“如果……”沈霽剛開口又頓住,把那個假設咽了回去,重新笑起來,“如果你堅持,那就一起洗吧。”
梁以璇點點頭,戴起了手套,看著滿滿一島臺的盤碟感慨:“我們用了這麼多盤子嗎?”
“八人份的西餐,又考究到了每道工序,難免。”沈霽笑著點點頭。
梁以璇搖著頭嘆了口氣:“做什麼什麼不行,鋪張浪費第一名。”
三樓套房裡,鋪張浪費第一名人正坐在沙發,握著手機給導演組發消息:送點胃藥來。
劉彭:啊,邊老師您怎麼了?
怎麼了?要不是這節目組非要拿燒烤素材做噱頭,他金貴的胃能因為一串五分熟羊肉串犯疼?
“有什麼胃藥全都拿上來就行。”邊敘回了句語音,扔掉手機,後仰著靠沙發椅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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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鍾後,房門被敲響。
他撐坐起來,開啟房門。
門外,潘鈺拎了一袋子藥朝他晃了晃:“胃疼?”
邊敘皺起眉頭:“誰讓你拿上來的。”
潘鈺笑了笑:“工作人員過來送藥,以璇在陪沈霽洗碗,就讓我拿上來了。”
邊敘剛才那話本意是在表達不悅,並不是個疑問句。
倒沒預期聽到這樣的回答。
沉默片刻,邊敘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從潘鈺手裡接過了藥。
房門關上,他把藥隨手一扔,手撐在桌沿咬了咬後槽牙,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