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不煩?”
聽到這種話, 連底下的觀眾都震驚了。
“他怎麼還有臉說出這種話?”唯一一個沒有上場身體正常的黑雨衣座位上拍著扶手:“我現只想掐他,然後把他的傘撕碎。”
阿加淡淡道:“守門人是故意。”
“肯定是。”黑雨衣說。
亡,生命的終結。它作為一種特殊的力量, 然會激起人們直覺最深處的反感和退避,更況是像這樣接連不斷地使用。
這麼能作的守門人竟然能活到現還沒被拍,真是永夜中的一大奇蹟。
場中。
克拉羅斯含笑的目光一直鎖鬱飛塵身上。面鬱飛塵他當然得全神貫注, 於是那目光因為過於專注顯得格外神質。
黑夜中路, 危機四伏且伸手不見五指。絆腳石、攔路的藤蔓、悄然出現的吸血蝙蝠會任一個可能的時刻出現前方,讓人跌入亡的深淵。
刻鬱飛塵就是那個夜中路的人, 克拉羅斯就是這條道路的主宰者。
凜冽的攻擊迎面至, 克拉羅斯的腳步鬼魅般滑開, 閃躲時他的聲音響鬱飛塵耳畔:“你煩了, 我感覺到了。”
說話克拉羅斯的身影蕩至場地另一端, 但那股亡的力量不僅沒有離去,反出現鬱飛塵背後極近處。
克拉羅斯站鬱飛塵暫時夠不到的遠處, 舔了舔手指上的血跡,說:“煩就用本源力量我呢。”
算起,這已是第二十三次刺激小鬱了, 如果算上用袖箭的次數,那就更多。
這一刻人都沒動, 短暫的視裡, 鬱飛塵沒說話,但他沉黑的瞳讓人心中升起怪異的感覺, 彷彿那裡才是真正的萬丈深淵。
克拉羅斯緩緩退了一步。
整個永夜裡,論起架的能力他可能不是第一,但論起激怒別人,克拉羅斯認為自己絕不可能屈居第二。
尤其是現, 連本源力量都拿出煩人了……
鬱飛塵的本源還沒出,不過當自己用本源接近他,很近的時候,自然也會有隱約的感覺——那力量開始隱隱向外蔓延,他嗅到一些混亂的氣息……
可前的鬱飛塵,卻似乎變得更加沉著和冷寂。
直覺如黑暗中的潮湧一般克拉羅斯心中猛地晃了一下,血液剎那凝固了一秒,他往側面逃去——
鬱飛塵的速度比他還要快,克拉羅斯正面挨了一下,往後踉蹌數步才站穩。
克拉羅斯:“……”
怎麼比預料中還要狠。
他迅速場中飄飛逃離,說話的語調和節奏卻絲毫不亂:“小鬱,你變兇了,因為你的力量更混亂了,以說,你是非秩序的——”
說著克拉羅斯就迅速閃躲,險又險避過一下。但這一下閃躲卻為他下一秒的挨做了完美的鋪墊。
悶哼一聲翻滾逃開時,克拉羅斯的動作不得不出現了片刻的不美觀。他一邊捂著肩膀,一邊哼哼唧唧道:“我就是實話實說嘛。你怎麼惱羞成怒。”
語氣十足虛弱可憐,底卻全是幽然笑意,那股亡的力量依舊若即若離環繞鬱飛塵身畔。
雖然只是第二階段的使用,卻濃郁到了直覺可感的地步。
鬱飛塵之處的氣氛,隱隱變了。一些幻象自虛空中浮現。
漆黑的地面,深紫的空,佔據半個空的圓月,四面八方沒有任聲息。寂的空飄落烏鴉的羽毛,地面的荊棘中悄然伸出白骨,握住人的腳踝往下拉去,沼澤吞沒血肉。
這就是亡之地,一切生靈終結之。
鬱飛塵似有感,垂望向血跡斑斑的地面。
那一刻空氣中似乎又悄然出現了其它變化。更寒冷,也更無序了。
人們想要探究這變化的源頭,於是無數道目光投到鬱飛塵身上,想要一探究竟。
黑國王的身上沒有任變化。他目光漠然,容顏依舊無瑕,那張令人怯於直視的臉上,也看不出任表情。
可是,明明察覺不出任變化,他卻像……笑。
像終於看到什麼值得關注的、有趣的事物那樣。
那略顯瘋狂的笑意不他的面上,他身畔隱約湧動的氣氛裡。
克拉羅斯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
“都被我氣笑了,應該要用本源力量了吧……”自言自語著,他往鬱飛塵的方向掠去,“我試一下,就一下……”
這一下,就被抓住了。
鬱飛塵的攻勢如,力道如,反應會如,這麼久下,克拉羅斯已完全瞭解了,以,他這一下是有準備的。然刻,有的準備都沒派上用場。鬱飛塵整個人的實力居然憑空上漲了一大截。
克拉羅斯逃命的速度比攻擊的速度更快,但完全被鬱飛塵壓制,逃跑的動作一下都沒成功。
為了保住性命,守門人只能拋棄體面苟且躲閃,一下又一下,沒被徹底,但一直挨。他看起像個被紗網網住的撲稜蛾子。
且,見鬼的是,做到了這個地步,鬱飛塵還是沒動用本源!
剛才這人陡然佔據上風,不是因為本源力量也參與了,是因為他整個人的狀態變了!
血腥味瀰漫,兵荒馬亂裡克拉羅斯直視著鬱飛塵的睛。烏沉沉的瞳仁裡看起空無一物。但以他自己玻璃室裡待了數十個紀元,與瘋子、怪物和研究者共處一室鍛鍊出的直覺,他確信亡的氣息沒有使鬱飛塵覺得害怕,沒有使他厭煩,也沒有使他憤怒。
反讓他變得……隱約興奮了起。
馬戲團裡,被馴化的野獸,進著一些取悅觀眾的表演,一場又一場。
可當皮肉被尖齒撕破,鮮血的氣息蔓延,喚醒靈魂裡沉睡的兇性,一切就會變得不受控制。
他接連不斷的激怒和試探,沒有讓鬱飛塵爆發出本源的力量,反開了什麼開關,激發出了這人靈魂深處的戾氣和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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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算是一種成功。
起碼,是成功的開端。
鬱飛塵反手控住他右邊肩膀,半邊身體像已不屬於自己,克拉羅斯面上卻未見懼色。
和亡為伴的人,當然也不害怕亡。
剛才閃躲,那也就是……也就是象徵性的閃躲。
克拉羅斯的喘氣微有急促,但語調還維持著平靜。他說:“一下,小鬱。我有話你說。”
鬱飛塵聽見了,但他沒有停下。
刻,現世中的一切,彷彿都離他很遙遠。
他往下看,看見自己站亡的深淵的上方,那深淵若隱若現。
克拉羅斯問他煩不煩。
他確實變得失去了控制,但這遠不會使他厭煩。
當他站高處望向那道寂的深淵,浮現心中的是與面那些本源力量時毫無差別的,俯視的情緒。
那深淵吞噬不了他。
但他想看見深淵裡究竟有什麼,他無法控制地想要靠近那裡,就像不可控制地渴望亡、終結、混亂與毀滅。
刻撲騰不斷的克拉羅斯,就是他和亡之唯一的阻礙。
那不是飛蛾撲向焰火,是去到他該去的地方——
鬱飛塵刻的狀態,連克拉羅斯都感到危險。克拉羅斯的閃躲越越費力,挨的也一下比一下重。
克拉羅斯抹了一下嘴唇邊的血跡,他胸膛不斷起伏著,呼吸急促,笑容擴大,灰紫色的瞳裡,竟然也現出極端的興奮和瘋狂。
他硬生生挨了一下,咧嘴笑道:“我感覺到了……”
“你有本源,小鬱。我都感覺到了,你還沒感覺到嗎?”
動作似乎稍頓了一瞬,鬱飛塵靜靜看著他。
克拉羅斯喘了口氣,繼續道:“你能無視一切力量,這就是你與生俱的表面特質……就像墨菲能看見時一樣……嘶,能不能輕點,很疼的……”
“我一直想……是什麼層次的本源能賦予你這樣的特質?還是說,你本身就是那種至高的本源力量現實中的具現呢?別了……!”
“可是無論如,意志和力量之,總該有聯絡吧?”
“現看,你的力量是沒問題的。”
“那麼,小鬱,你感知不到自己的本源,會不會是你本身的意志有問題?別人的問題是力量難以降臨到現世,你的問題會不會是……意志難以進入那個本質的世界呢?”
“有誰鎖住過你的意志?還是說,有什麼人一直教導你,約束你,讓你的意志一直本能地遠離……這樣的……極度危險的力量嗎……”
“但是你必須見到它,才能使用它,不是被動地使用它賦予你的表面特質,不是麼?”
君主正位,安菲的手指撫過藤蔓的葉梢。
他抬頭看向虛空之中,睛緩緩眯起,彷彿感受到某種力量降臨的前奏。
身為永晝的神明,祂的敵人遍佈永夜,無數只禿鷲陰影裡待著啖其血肉。但敵人們從未神明身上看到過忌憚、敵意……以及其它代表祂把他們放了裡的情緒。
但是時刻,這種神情居然出現了安菲的中,似乎是出自本能。
許久,安菲才收回目光。
“我應該相信他,”安菲輕聲道,“並且一直相信他……不是嗎?”
藤蔓努力晃了晃葉子。
它還小,看不出這是抖葉,還是想要開出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