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第二天醒來,想起自己昨晚給傅沉俞喂粥的場景。

傻眼了。

原著中,給傅沉俞餵飯的明明是蘇珞瑜,現在陰差陽錯之下,自己得到了這個劇情。

他還記得,原著中傅沉俞跟蘇珞瑜的這碗粥,還被讀者稱之為“情意綿綿粥”。

情意……綿綿……粥……

季眠捂著胸口,頓覺胸悶氣短。

就憑他跟傅沉俞在原著中的關係,這碗粥應該被叫做“要你命三千粥”!

不過,傅沉俞昨晚吃了粥就睡了,早上也沉默寡言,似乎沒有和他搭話的意思。

這就對了,在原著中,傅沉俞就不是一個輕易能搞定的角色。

哪怕是白月光蘇珞瑜,在溫暖傅沉俞的過程中,也吃了不少閉門羹。

季眠悄悄松了口氣,慶幸反派大佬的絕情。

林敏芝等傅沉俞燒退了,帶著傅沉俞回家,給他做了一頓中飯。

傅沉俞默默地打量著不大的房間,比他們家小很多很多,甚至比他的房間還要小。

但是這裡整潔乾淨,溫馨暖和,讓他想起爸爸沒坐牢的時候,他也曾擁有這樣一個家。

兩個小孩一邊坐著一個,誰也不開口。

季眠捧著自己的大白碗,埋頭吃米飯。

林敏芝會給季眠夾菜,偶爾也給傅沉俞夾一筷子,讓他吃,輕聲細語的,眼裡沒有半分奚落和嘲諷。

傅沉俞小小的心裡有一桿秤,它告訴自己,這個阿姨是好人。

好的……讓他有點嫉妒季眠了。

為什麼這麼好的媽媽,不是他的媽媽。

林敏芝則是悄悄觀察著傅沉俞。

昨晚給他脫衣服時她就發現,這孩子身上大大小小有不少的淤青。

總不能是他自己撞得,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個黑心保姆給打的!

可憐呀……

女人的心裡打著小小的算盤。

像季眠這麼大的同齡人,多少都有了玩伴。

因為自閉的緣故,季眠始終不肯開口說長句。

昨晚,林敏芝還是第一次看見季眠這麼著急的模樣。

在她看來,自家孩子挺喜歡傅沉俞的,說不定兩人能成為好朋友呢。

醫生說過,與其讓大人去開啟小孩的心扉,不如小孩與小孩之間的溝通更有效果。

作為母親,她希望眠眠能有自己的好朋友,從而改善自己內向的性格。

等他們吃完飯,林敏芝收拾了碗。

誰知一個不速之客來了,季衛國出現在他們家門口。

林敏芝見到他,臉色瞬間一變。

她放下碗,黑著臉二話不說就把門關上。

季衛國道:“敏芝!我們談談!”

林敏芝還記得半年前自己是怎麼去找他,又是怎麼被他羞辱的。

如今再看到季衛國,她的心裡泛不起一點愛,只剩下無窮無盡的恨意。

只可惜,女人的動作還是慢些。

林敏芝一時不察,讓季衛國擠了進來。

季衛國看到傅沉俞跟季眠坐在一張桌前,又驚又怒,轉頭指責林敏芝:“你怎麼把殺人犯的兒子帶回家來?還跟我兒子一起吃飯?”

傅沉俞家的事情,季衛國也知道的。

桌前的傅沉俞嘴唇顫了顫,臉色是慘白的,望著林敏芝。

他似乎已經認命了,知道任何的溫暖都是短暫的,是他偷來的。

遲早要被上天收回去。

可下一秒,林敏芝提高聲音嗆道:“你覺得傅勇是殺人犯?在我看來為自己女人出頭的男人都是英雄。不像有些窩囊廢!”

傅沉俞愣了一下。

一直以來,爸爸都被臨港市的人喊殺人犯,而他也隨之成為了殺人犯的兒子。

這是第一次,有人說他爸爸是英雄。

季衛國愣了一下,神色意外的看著強勢的林敏芝,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他嘟囔:“隨便你,死字怎麼寫都不知道。我來不是跟你吵架的,我有正事找你。”

他這次來,是為了兩件事。

一是離婚的事情,紅霞那邊已經催的厲害,要結婚了。

他跟林敏芝離婚證還沒去辦,等過完年是一定要離的。

二是季衛國從街坊鄰居那兒聽到季眠的現狀,聽聞他的弱智兒子竟然能上幼兒園,現在還能每天早上堅持跑步,走路也不摔跤。

季衛國一下就動了心思,畢竟是老季家的種,季眠如果真的好轉了,他是不能讓季眠跟著林敏芝的。

法律上判,多半也是判給他,他是男人嘛,林敏芝哪有什麼能力養小孩。

季衛國講了離婚,林敏芝沒什麼猶豫,就同意了。

隨後,季衛國又講要帶走季眠,這下,林敏芝的眼眶瞬間被逼的通紅,猛地吼道:“你敢!”

季衛國莫名其妙:“我有什麼不敢,季眠是我的兒子,我不能帶走他嗎?”

林敏芝站在季眠的面前,“季衛國,你今天除非砍死我,否則你別想帶走我兒子。”

兩人吵架的動靜引起了樓層居民的注意。

不一會兒,門口就圍滿了人,站著、靠著,看好戲似的看著別人的家庭矛盾。

季衛國好面子,掛不住臉,覺得林敏芝又給他丟人了。

看戲的不嫌事大,冷嘲熱諷地出主意:“我說你們夫妻倆要不問問小孩得了,看他樂意跟誰。”

“是啊……”

“哎,季衛國不是出軌嘛,他又討了個老婆,能容得下前妻的兒子啊。”

“要我說還不是女人自己沒用,要能管得好男人,男人能出軌嗎?”

“我說敏芝啊,你乾脆就把兒子給你老公算啦,你一個女人帶孩子多不容易。”

季眠猛地被推到了輿論的中心,林敏芝紅了眼:“關小孩什麼事兒!別嚇著他。眠眠,乖乖,去簾子後面睡覺。睡醒了就沒事兒了。”

季衛國到覺得這法子好,他蹲下身,從口袋裡拿出一把糖,遞給季眠,微笑道:“眠眠,到爸爸這兒來。來告訴爸爸,你是想跟媽媽住小房子,還是想跟爸爸住大房子?”

季眠盯著他手中的糖,又盯著季衛國的臉。

傅沉俞看著眼前的一出鬧劇,目光掃過一個個鄰居們,掃過他們漫不經心麻木的臉,心中是怨恨的。

這一幕何其相似,一年前,爸爸殺了玷汙媽媽的壞人,坐了牢,壞人的家屬卻厚顏無恥地鬧上門,要媽媽償命。

街坊鄰居們也是這樣圍成一圈,事不關己或幸災樂禍地看著:

“蒼蠅不叮無縫蛋。”

“一天到晚穿的那麼招搖,不是你倒黴誰倒黴。”

“還不是太顯擺了,有幾個錢了不起。”

寧倩無助絕望的身影,和眼前林敏芝的背影漸漸重合。

傅沉俞雙手微微發抖,竟然有一瞬間認為,這是自己的錯。

就像那些人罵得一樣,因為自己是掃把星,所以才會害得身邊的人沒有好下場。

直到季衛國的慘叫聲劃破屋頂。

季眠不知怎麼,狠狠地咬住了季衛國的胳膊,一口下去瞬間就見血了。

他死死地咬著,季衛國吼了一聲,一巴掌就拍到了季眠的頭頂,季眠疼得眼睛都是白茫茫的雪花,卻依舊不肯鬆口。

林敏芝尖叫著跟季衛國廝打在一起,眾人這才驚覺不對,紛紛上前勸架。

季衛國破口大罵,罵林敏芝教壞了自己的兒子,是她教季眠咬自己的,邊說著,抄起桌上的燒水壺對著林敏芝的額頭就砸下來。

林敏芝絕望地閉上眼,死死護住季眠,等了很久,都沒等到劇痛。

慢慢的,她睜開眼,看見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張先禎抓住了季衛國的胳膊。

季衛國是個小白臉,只有相貌,力氣比不上曾經做過刑警的張先禎,他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什麼,繼而破口大罵:“好哇!我說怎麼這賤人立馬就答應跟我離婚了,原來是跟你這個野男人混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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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敏芝臉色慘白:“季衛國,你真是個畜生……你給張大哥道歉!”

季衛國懼怕張先禎的本事,猛地甩開張先禎的手,卻不敢繼續鬧事了。

他原地轉了兩圈,接著狠狠瞪了林敏芝一眼,灰溜溜地跑了。

剩下看熱鬧的人也散了,屋裡只剩下兩個大人,兩個小孩。

林敏芝低聲啜泣,覺得丟人,給張先禎道了個歉,一時無話。

半晌才說了句:“讓張大哥看笑話了。”

林敏芝沉默著把季眠抱過來,看著他頭頂被季衛國打出來的包,心疼的無以復加。

她邊哭邊恨自己沒用,季眠笨手笨腳整理著她凌亂地髮絲,努力把多餘的頭髮別在林敏芝耳後。

林敏芝給季眠頭上抹了藥,緩了會兒,想到,季衛國不是第一次打她,只是這一次,是她第一次還手。

林敏芝並不覺得害怕,她只恨自己剛才沒更用力一點!

她重新綁好頭髮,去洗碗池把碗洗了。

背對著兩個孩子,林敏芝的肩膀一抽一抽,偶爾用手抹一把臉,泣不成聲。

她意識到,她還不夠強大,總有一天,她要靠自己擺脫季衛國,擺脫這些鄰居,帶眠眠去看更大的世界。

季眠的腦袋塗著黃色的消炎藥,乖乖地坐著。

和大佬在同一個屋子裡,季眠爭取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傅沉俞忽然覺得房間裡沉默的可怕,他這個多餘的外人,一時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

目光無處可放,他只好盯著季眠的額頭看。

季眠比他矮一點,圓一點,潔白飽滿的額頭紅腫一塊,看上去十分可怕。

傅沉俞不知怎麼生出了一股怪異的想法。

原來他和我一樣可憐。

季衛國瘋狂可怕的模樣浮現在傅沉俞的腦海中。

有這樣的爸爸,還不如沒有呢。

想起昨晚季眠給他餵飯的場景,傅沉俞下定決心站起身。

季眠正努力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冷不丁就被傅沉俞抓住了手。

傅沉俞這一下,可比季衛國打他那一下更讓他害怕。

季眠差點兒跳起來,他被傅沉俞帶到了二樓的天臺上。

季眠被愣愣地拉著,就看見傅沉俞蹲下身,把雙手往乾淨的雪地裡一插。

下一秒,冰冷的小手就貼在他的額頭上,那灼熱的傷口,似乎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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