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的生日雖然過得簡單, 但卻感到了十足的心意。

在林敏芝跟傅沉俞的陪伴下,他吹了蠟燭,閉上眼許願。

許願的過程中, 他眯起眼, 偷偷打量眼前的兩個人。

不誇張的說,除了林敏芝, 傅沉俞是陪伴他人生最長的人,也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厲決對他而言,就像是活在書中的紙片人,季眠雖然受書中劇情壓制,有些怕他, 可他是死是活,季眠毫不關心。

可傅沉俞不一樣,十‌年的陪伴與成長,他們早就成了彼此生命中的唯一, 誰也取代不了的。

如果厲決真的和原著發展的那樣, 最後與傅沉俞有一戰, 季眠就算是豁出性命,也會站在傅沉俞這邊。

——前提是大佬沒有做違法亂紀的壞事!

季眠默默祈禱,他想, 有他在,傅沉俞一定會變成一個好人。

他們倆以後還要一起去考公務員!將來做人民的公僕, 為人民服務的!

傅沉俞給他切生日蛋糕, 問他許了什麼願望。

林敏芝笑道:“不能說的, 說出來願望就不靈驗了。”

季眠原本想說,又憋回去。

林敏芝吩咐酒店為他煮了一碗長壽麵,過生日過到一半接到公司電話, 急匆匆地趕回去。

季眠悄悄地對傅沉俞說:“你想知道我許了什麼願望嗎?”

傅沉俞抬了眼皮:“現在不想了。”

這一點兒也沒打擊到季眠的分享欲,季眠嚥下蛋糕,認真地看著他:“我想我們可以做一輩子好朋友。”

可惜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傅沉俞垂下眼睫,心想,誰要跟你做一輩子好朋友。

他的內心,有著更加膨脹的慾望。

季眠吃完了一塊蛋糕,還想吃,傅沉俞不讓他吃了。

他是個玻璃胃,吃多了之後晚上又難受。

回學校的時候,林敏芝抽空給他發了微信:寶貝,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呀?

知子莫若母,季眠已經儘可能地表現得正常了,可林敏芝還是第一時間發現他的情緒不對。

下午見到了《陌路柔情》的主角攻厲決,季眠的心情又如‌好的起來。

-沒有,媽媽,我很好。

-寶貝,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媽媽永遠是最愛你的,永遠保護你!

-我知道的。

-我也最愛媽媽。

季眠回完訊息,鼻子一酸,低下頭擦了擦眼淚。

十六歲的人了,還哭,怪丟人的。

“傅沉俞……”季眠悶聲喊他。

“嗯。”傅沉俞沒問他為什麼哭,他靠著季眠近了些。

季眠抱住他的手臂,這是他下午突然養成的一個習慣,用來尋找安全感。

他全身貼著傅沉俞,吸了吸鼻子:“冷……”

傅沉俞沒拆穿他,他猜不出季眠今天為什麼情緒低落,但他喜歡季眠黏人的模樣。

“我校服外套給你。”傅沉俞空出來的手拉下拉鍊。

季眠跟他擠在一起,像小動物取暖:“不用。你讓我擠一擠,我抱著你就不冷了。”

林敏芝跟傅沉俞,如今成了他在這個世界的兩塊浮木。

他內心‌到害怕和無助的時候,下意識就尋找兩人的身影。

到鎮南中學門口,季眠四下張望,傅沉俞看著他,沒說話。

季眠沒看到厲決,松了口氣。

還好,厲決雖然是條瘋狗,但是還沒到變態的程度,大晚上的在這兒等他。

他倆回來的時候晚自習已經下課了,兩人直接走去男生宿舍。

新學期分班,他們的宿舍終於分到了一起,只有阿姨在走廊上巡查,看見他們回來的晚,還記了名字和緣由。

回來時,室友還沒睡,四個人的宿舍,兩人擠在一起看鬼片。

氛圍很濃厚,季眠跟傅沉俞進來的時候,嚇得他倆差點兒尖叫。

“臥槽!走路怎麼沒動靜啊,嚇死人了!”其中一個拍拍胸脯。

季眠看到他們偷偷帶來學校的電腦裡,放著女鬼稀碎的四肢,各有各的想法往樓下爬。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另一個看的更全神貫注,還邀請他們:“明天沒考試,一起看唄?”

季眠想了想,沒拒絕,反正現在上去他也睡不著。

而且他一直是好學生,還沒在宿舍阿姨眼皮底下做過這麼大膽,又違反校紀校規的事兒。

傅沉俞在小事上一向順著他,拎了兩個凳子,跟季眠坐在一塊兒看。

放的是《咒怨》。

另外兩個室友嚇得捂著嘴尖叫,看到季眠紋絲不動的表情,震驚:“季眠,你膽子好大啊!”

季眠笑著吐槽:“有點團員的覺悟好嗎,不要相信這些牛鬼蛇神。”

當然,準確來說……他覺得,厲決比伽椰子可怕多了。經過下午那麼一次會面,伽椰子就算是現在從電腦裡爬出來他都能不動如山。

看完第一部,室友不敢繼續看,兩人結伴著去洗漱,然後迅速鑽到床上瑟瑟發抖。

季眠第三個洗漱完畢,爬上床貓在被子裡。

到了時間,男生宿舍的燈已經被強制關掉。

他雙耳支稜著,聽著衛生間的動靜,水聲消失了,鎮南統一的鐵架床“吱呀吱呀”的響。

季眠跟傅沉俞住了兩個月,聽動靜就知道是傅沉俞上床了,他倆都在上鋪,一邊的,頭對著頭。

傅沉俞用的牙膏和他是一個味道,薄荷味帶著一點兒涼意,在他的鼻尖打轉。

四月還在倒春寒,並不是很熱,晚上就更冷,季眠蓋著棉被,偷偷聽著傅沉俞的動靜。

緊鄰著他的床鋪被子被掀開,又落下,掀起了一陣風。

傅沉俞身上有股好聞的冷香,他睡覺了,連被子也沾上他的味道,季眠還挺喜歡,像個小變態似的聞了一下。

過了會兒,傅沉俞的床上沒動靜了。

季眠在黑暗中睜著眼,沒睡著。他伸手穿過兩張床之間形形同虛設的欄杆,摸到了傅沉俞的頭髮。

然後順著他的頭髮,摸到了耳朵,然後是臉,傅沉俞沉著聲音:“別手欠。”

季眠撒謊,說悄悄話:“傅沉俞,我害怕。”

傅沉俞的身體凝滯了一瞬,季眠請求他:“你可以讓我拉著手睡嗎。”

傅沉俞沉默,季眠用手指軟綿綿地摳了摳枕頭。

“你剛才不是膽子挺大的嗎。”

“剛才沒關燈,關燈了,我就怕。”

季眠怕的不是鬼片,而是怕厲決,怕他的出現帶著他改變的命運走向滅亡。

沒有人不怕的,《陌路柔情》是一本結局已經註定的小說,所有人的命運都已經譜寫完畢。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做得一些是否是徒勞,至少在看到厲決的那一刻,他的心為之顫抖。

驚懼、壓力、絕望、焦慮,負面情緒排山倒海的朝他壓來。

但他不知道怎麼跟傅沉俞講他知道的一切。

難道要告訴傅沉俞,你所在的這個世界是假的,你只是一個書中的人物嗎?

還是告訴他,你之所以有這麼悲慘的遭遇,只是因為你是苦情的男二號;你遭遇的一切只是為了讓你將來要有個理由成為反派大佬,成為主角攻受愛情裡的助攻?

他怎麼說得出口,在傅沉俞經歷過那麼多苦難之後,他怎麼捨得說出口。

季眠的手被傅沉俞捉住了,對方的手冰涼的,他嘟囔一聲:“你怎麼這麼涼啊。”

他主動地反握住傅沉俞的手,把它拽到自己眼前,放在自己胸口,心臟平緩的跳著,他把他最脆弱的地方,交給了未來叫人聞風喪膽的壞人。

別人都怕他,但他不怕。

“給你暖暖。”季眠閉上眼,握著傅沉俞的手,他很有安全感。

“趕緊睡。”傅沉俞有點兒燥,還好季眠看不見他的臉,搞這一出,弄得他耳根發熱。

明知道少年不是這個意思,可心思不正的他,總是會胡思亂想。

季眠提心吊膽了‌天,天天跟在傅沉俞屁股後面當小尾巴,上廁所都要結伴去,直到發現厲決沒在校門口堵他了,他才沒那麼黏人。

他有點兒僥幸心理的想,或許厲決只是一時興起,當時他那麼冷淡,說不定對方就覺得沒意思呢?

原著小說中,厲決是一個又狂又傲的人,被他拒絕了一次,應該倍‌恥辱。

他不知道的是,厲決沒來堵他的最樸素的原因,就是桐外的課程太緊張,對方走不開。

最近出了個新校規,出門必須批出門證,否則一概不準到校門外去,除了雙休回家可以離校,平時就跟坐牢似的。

為了貫徹執行校規,巡邏的老師加強了一倍,厲決就是想翻.牆都沒機會,還被抓到好‌次,通知家長,記了處分。

遠在建京的厲父給厲決下了最後通牒,如果再有處分,那就滾回建京。

厲決知道他爸火了說話向來是說到做到,這段時間只能忍著不去找季眠。

可他每每想到傅沉俞跟季眠在一個學校,搞不好還在一個班,他就嘔的吐血。

好在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五月的月考結束,桐城所有的高中迎來了本學期的第一次課外實踐。

學校自發組織學生在植物園、博物館和科技城三選一,選擇一處地方做課外拓展訓練,作業是一千五百字的‌想。桐城和鎮南今年都選在了科技城,厲決為之一振,立刻去打聽鎮南學生下榻的酒店是哪裡。

桐城的課外實踐是高一必修的學分之一,一共三分,每個學生都要參與。

一天一夜,要住在校外,對學生而言,在枯燥的學習中,這活動跟春遊沒有區別。

實驗班一早就開始分派酒店,兩人一間房,自主報名。

季眠肯定跟傅沉俞住一間,等到去課外實踐那天,他們倆連大巴車上的座位都是一起的。

體育課代表在後面羨慕:“你們感情真好啊……幹什麼都一起。”

季眠有點小驕傲,忍不住炫耀:“因為我跟傅沉俞是一起長大的。”

體委:“真不容易,你們倆要其中一個是女生,那妥妥的青梅竹馬。”

季眠笑了笑,撞了下傅沉俞的手臂:“傅小姐?”

傅沉俞閉目養神,抓住他的手臂:“別玩兒。”

到了酒店,都已經中午十二點,班主任宣佈原地解散去整理行李吃午飯,兩點鐘在酒店大廳集合。

季眠坐在行李箱上玩,讓傅沉俞拖著箱子帶他滑,進了門發現大廳裡有許多穿著桐外校服的人,季眠臉上的笑意僵住,心沉了下去。

桐外竟然跟他們學校住在同一家酒店。

……不會那麼倒黴碰到厲決吧?

季眠瞬間連玩兒的心思都沒了,跳下來推著傅沉俞的背,往房間走。

上樓的一路,他沉默著,憂心忡忡,祈禱著別跟厲決見面。

可惜上帝沒聽到他的祈禱,中午在餐廳吃飯的時候,季眠又遇到厲決了。

厲決端著餐盤,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張同學,又見面了。”

季眠“嗯”了一聲,轉身就走,厲決攔著他:“哎別走,我怎麼聽見別人喊你季眠啊,翠山同學?”

撒謊還是讓季眠很不好意思,他耳尖紅了一瞬:“你擋我路了。我們不是很熟,讓讓。”

“多說兩句話不就熟悉起來了。”厲決說話時像哄情人,讓季眠十分不適:“我是真心想跟你交朋友的。給個機會唄。”

季眠急匆匆往前走,想甩掉他。

他有心想揍厲決一頓,可是也顧慮頗多。

原著中,厲決的父親在建京權利很大,畢竟是主角攻,家庭配置是尋常老百姓惹不起的地位。

他揍了厲決,也要考慮會不會給林敏芝帶來麻煩。

而且就算是要揍,也要師出有名,厲決現在就真的擺出一副想和他交朋友的態度,也沒做什麼強取豪奪的事兒,季眠都沒藉口揍他!

他在心裡懊惱,早知道一個人來買飯會碰到厲決,他死也要黏著傅沉俞。

季眠越走越快,把餐盤往桌上一放,就擠在傅沉俞身邊坐著。

厲決的腳步減緩,笑意收斂,吊兒郎當、居高臨下地看著傅沉俞。

傅沉俞也冷淡地看著他,漂亮的雙眼是陰鬱的黑色,他說:“滾。”

季眠用叉子戳著土豆,誰也不看。

心裡卻在為傅沉俞點贊:大佬好樣的!威武霸氣!一鼓作氣讓他滾遠一點!

厲決覺得挺好笑,站了會兒,當做沒聽見那個滾似的,把餐盤放在隔壁桌上,坐下吃飯。

他每吃一口,就看季眠一眼,慢條斯理,活像拿他下飯,季眠吃得如坐針氈,恨不得把飯菜掀到厲決臉上。

吃完飯,季眠起身:“我去買瓶水,你想喝什麼?”

傅沉俞撐著下巴:“跟你一樣。”

季眠點點頭,往自動售賣機走去。

兩張桌子之間,只剩下傅沉俞跟厲決兩人。

周圍人來人往,絲毫影響不到他們之間暗潮洶湧的敵意。

厲決先開口,笑得不那麼友善:“聊聊。別緊張,我不是來找你打架的,也不是來找季眠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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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俞漫不經心地看著,瞧不出他的想法。

厲決被他看的毛骨悚然,想起前世的傅沉俞,一陣噁心。

只不過,現在傅沉俞還小,性格似乎還沒成年之後那麼惡趣味。

至少他的不高興會寫在臉上,而不是永遠掛著那副噁心的、假惺惺的、被稱之為溫柔的笑容。

厲決深吸一口氣,自認為挺有禮貌地開口:“季眠是你朋友吧,我可以跟你直說,我挺喜歡他的,想追他,就是男女朋友那種。”

傅沉俞開口:“你是同性戀?”

厲決眼中的嫌惡一閃而過:“不是。我只是喜歡季眠而已。”

他乾咳了一聲:“你跟他關係挺好的?季眠沒物件吧,我追他是認真的,你跟我打籃球結仇那私人恩怨另算,現在能不能請你有點兒眼力見,別天天跟著季眠,給他點兒私人空間。”

厲決想傅沉俞不是重生的,按道理跟他現在算是陌生人。現在對他這麼大敵意,估計就只有籃球場結仇那次,否則沒理由——總不能是為了季眠?

傅沉俞很平靜,說:“你覺得你追的到?”

厲決收斂了笑意,挑眉,語氣有些不耐煩:“什麼意思?”

傅沉俞放下筷子,撐著下巴:“沒什麼意思。讓你別做夢,他歸我。”

厲決愣在原地,一時沒理解傅沉俞這話什麼意思。

下一秒,他臉上猝不及防挨了一拳,厲決毫無準備的跌坐在地上,嘴角沁了血。

傅沉俞居高臨下地說:“現在清醒點沒。”

厲決舔了下嘴角,嚐到血腥味兒,眼裡瞬間爆了血絲,一拳回敬給傅沉俞,瘋狗似的:“我、操、你、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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