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一見生厭
運動會前夕, 鎮南高中進行了期中考試,為了不影響考生運動會正常發揮,學校決定運動會過後再公佈考試成績。
季眠考完之後自感覺不錯, 在班裡考前三沒有問題, 接下來的期末考試正常發揮,就可以去實驗班了。
他還是很想跟傅沉俞讀同一個班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 運動會終於來臨。
由於是三個學校一起舉辦的,光是方陣都走了一上午,下午兩點,各比賽才正式開始。
季眠的一千五百米長跑在第天,第一天他跟著班幹部幫忙搬東西。
下午四點左右, 天空飄起了小雨,季眠在小賣部買水,抬著箱子出來,同行的班長趕時間去參加下一個比賽, 季眠索性沒打傘, 冒雨淋回去。
當天晚上, 他身體就有點兒不舒服,只是季眠一向覺得自己身體,就沒放在上。
季眠睡前, 跟傅沉俞打了一個小時電話,先是聊期中考成績, 後來又聊到遊戲, 男孩子一聊遊戲就停不下來。
林敏芝回來的時候, 季眠剛掛了電話,臉上還帶著盈盈笑意。
她裡打了個突。
兒子也上高中了,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
林敏芝原先是不注意的, 今天聽了一耳朵店裡職工的話,她女兒讀高中就早戀,學習成績一落千丈。
不由,她也有些擔憂。
“眠眠,在跟誰打電話呢?”林敏芝笑著問。
“傅沉俞。”季眠“咕嘟嘟”把桌上的牛奶喝了:“問他期中考試考的怎樣。”
林敏芝松了口氣,結果轉念就想到自己大兒子季堯的性取向,又吊起來了。
真是……跟女生走得近她也怕,跟男生走得近,她更怕!
進入千禧年後,林敏芝不再像以前那知。
學習了大學課程,視野開闊,思想境界提升了,她也開始主動去瞭解同性戀這方面的知識,知道了這不是一病,更沒有藥可以醫,它是一小眾的性取向,就像男人愛女人,男人也愛男人。
看的越多,林敏芝的情卻也沒有轉。
同性戀這條路難走了。
社會的壓力,輿論的壓力,自認同的壓力。
林敏芝越看越痛,合上書久久不能平靜。
做父母的,哪裡捨得孩子一輩子都異於常人,又要如何去求拜佛,才能找到一個一樣愛他、尊重他、照顧他一輩子的男人。
男人和女人靠法律約束的婚姻都搖搖欲墜,更別說同性之間的感情。
季堯的事,已經成了她的病。
“眠眠……你在學校有喜歡的女孩子嗎?”林敏芝試探問了一句。
“沒有,要真有喜歡的,一定帶回來先給你看。”季眠保證道:“而且才剛上高中,都沒考進實驗班,等高中畢業再考慮個人問題。”
林敏芝默默他的腦袋:“別累了,離高三還遠呢,別有那大的壓力。而且媽媽不求你學習成績多,也不求你去實驗班,考個科就行。”
季眠實話實說:“想跟傅沉俞一個班。”
林敏芝愣了一下:“……那也的。你們一起長大,感情的呀。”
女人的思向來都是敏銳的。
有季堯在前,她看著季眠的臉,越看越慌。
男孩子,做兄弟的,學校裡沒見夠,回家還有打電話的嗎?一打,就是一個多小時。
她藏著事,憂忡忡回到房間。
運動會第天上午,季眠的一千五百米長跑開始檢錄。
他貼上“422”號的標籤,揉了揉眼睛,邊上同學看他臉色慘白,詢問道:“季眠,你沒事吧?”
“沒事,昨天淋了點雨,可能有點感冒,跑完了出身汗就了。”季眠擺手。
他是這想的,但是真的跑起來,卻吃力的很。
第一圈還,第圈的時候,季眠就頭重腳輕,頭暈眼花,四肢力。
還剩下五百米衝刺時,季眠咬著牙提速。
他可不能在長跑的時候倒下,早上還跟傅沉俞說,下午要去看他籃球賽的。
上午的半決賽他都錯過了。
季眠保持著呼吸節奏,邁著步子,在裡給自己打氣。
500米……400米……200米……
他滿頭都是碎汗,嘴唇慘白的不正常。
“咚——”
少年的身體砸在了塑膠跑道上。
意識消失之前,周圍響起了尖叫聲和驚呼聲。
桐城高中籃球友誼賽已經打到了末尾。
上午的時候桐城外語學校和鎮南中學同時進入決賽。
桐外和鎮南上半場打完,兩方的比分是平的。
鎮南隊長楊燁下場之後狂灌水,捏扁了礦泉水瓶,他問傅沉俞:“桐外那個8號你認識?”
傅沉俞很冷淡:“不認識。”
楊燁:“怎覺得他跟你有仇啊?上半場就盯著你打了,幾次還撞到你,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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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俞嘴角一扯,眼眸深沉的,他瞥了一眼八號,沒語氣道:“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惡。”
楊燁聳了聳肩膀,見過一見鍾情的,沒見過一見生厭的。
桐外的八號是替補,叫厲決,是個跟傅沉俞身高差不多的高大少年,張揚俊美,眉宇間有股邪魅肆的匪氣。
一上場就跟傅沉俞槓上了,專門找茬他,活像前世有仇一樣。
傅沉俞肩膀被撞得青腫,抬眼,厲決正看著他,露出一個挑釁的、惡意的笑容。
蘇珞瑜怒氣衝衝站起來,擋住厲決的視線:“厲決,你有病啊?”
厲決收斂笑意:“意思?”
蘇珞瑜怒道:“你跟傅沉俞有仇嗎?你當瞎嗎?”
厲決懶洋洋靠在椅背上:“啊,就是有仇,你想怎樣?”
蘇珞瑜哽住。
厲決眼中陰狠殺意迸現:“恨不得親手殺了他。”
傅沉俞……
不是同名同姓,竟然真的是傅沉俞。
厲決恨他恨到了骨子裡,前世,如果不是他把季眠綁架走,季眠又怎會跳海?
少年從郵輪上墜落的場景,他再也不想重新經歷一次。
傅沉俞不但把季眠綁架走,還把季眠藏起來,如果不是他,自己怎會只救走蘇珞瑜……
如果……如果沒有傅沉俞,季眠永遠都是他的。
他會在家裡乖乖坐著,在自己的羽翼下一輩子天真邪。
他沒有做選擇,是傅沉俞逼他的。
他是真的想讓傅沉俞死。
蘇珞瑜他話可說,他不明白,厲大哥明明又溫柔又脾氣,怎他的親弟弟一點也不像他?
像個間歇性狂犬經病,腦子有問題的那!
“傅沉俞,你肩膀還嗎。”蘇珞瑜終究不放,帶著冰棒走過來:“疼的話敷一下。”
傅沉俞沒伸手接,隊長怕尷尬,接過來:“你們學校那個8號怎回事啊,不是說了友誼第一比賽第嗎,他打殺人籃球啊?”
蘇珞瑜也不知道厲決發得瘋,坐在傅沉俞身邊,左看右看,問道:“季眠怎沒來啊?”
傅沉俞的比賽,季眠不可能不來看的。
蘇珞瑜剛才就在場下找了圈,沒找到人。
傅沉俞仰頭喝水,沒說話。
裁判吹響哨聲,下半場比賽開始了。
觀眾席的女孩子們也正襟危坐,激動竊竊私語:
“靠怎辦!兩個都很喜歡!”
“冰山酷哥和霸道總裁哪個都喔……”
“小孩子才做選擇,全都要!”
“你夢裡的都要吧,只要傅沉俞,近距離看他更帥了……”
臺上,這場首發是厲決。
傅沉俞淡漠看著他,厲決舌尖頂著口腔,笑笑。
籃球猛向上拋起,下半場的比賽開始了!
整個體育館都譁然。
如果說上半場兩支隊伍還保留著實力,那下半場的比賽簡直就是玩命。
厲決的打法很兇,堪稱蠻不講理,橫衝直撞,傅沉俞也沒讓他在自己手裡討到處,鞋子摩擦籃球場發出尖銳的“吱吱——”聲,少年們的汗水一滴一滴砸在板上。
瘋了吧!
蘇珞瑜站起來。
他們倆是打籃球還是打架!
厲決正被撞在上,□□砸在上發出一聲悶響,手肘瞬間就青了,他悶哼一聲,剛才被撞到的嘴角也溢位一點血絲。
他媽的……傅沉俞這只老狐狸就算是變成小狐狸了,陰人的手段也不能小覷。
傅沉俞居高臨下看著他,籃球猛砸在上。
哨聲吹響,鎮南中學獲得冠軍!
臺下鎮南的學生站起來歡呼,傅沉俞冷冷瞥了一眼厲決,轉身離去。
厲決“嘶——”了一口氣,掀開球衣,小腹青了一片,傅沉俞是下了狠手的。
不過他也沒到哪裡去,厲決他的恨哪裡是這不痛不癢的小打小鬧能解氣的,這輩子,他不會讓傅沉俞活到羽翼豐滿的時候。
厲決的目光沉了下來,蘇珞瑜、傅沉俞,都在桐城出現了……
為,他還沒有找到季眠。
僅僅是想起少年的名字,他的髒就一陣一陣的絞痛,讓他幾乎法呼吸。
身上的傷口痛得他難以忍受,越是痛,越是讓他感覺到自己活著。
如果被季眠看到,那個白痴肯定要疼死吧……一雙眼睛長這大就來哭了。
他想起曾經,自己只是切菜劃破了手指,季眠就坐在他身邊簌簌落淚,擔驚受怕的模樣被他嘲笑了很久。
小白痴智力不,想不了多的,只知道他受傷,他很難受。
而他是怎做的?
他說他討厭愛哭的男人,說他娘們唧唧,要他不準哭。
哭起來,就不像蘇珞瑜了。
小白痴嚇得噤了聲,憋得臉通紅,怯怯看著他。
他說話很軟,有南方人糯糯的口音,“不哭了呀……”
失去季眠之後,厲決在數個輾轉反側的夜裡嘶聲力竭的哭,想垂死之人抓著一截浮木,回憶著曾經的一點一滴。
他像明一次次的發願,徒勞懇求著諸天佛,如果能重來一次,他願意自己擁有的一切去換季眠的生命。
而明,終於垂憐他。
聽到了他的祈禱。
季眠悠悠轉醒,先看到醫務室的天花板。
他緩了一會兒,等大腦正常開始運作,才慢慢想起自己上午發生了事。
他像是有點感冒,然後還堅持去跑了一千五百米的長跑,結果跑到一半的時候體力不支,感冒加劇,就暈了過去。
現在是被老師送到醫務室來了吧……鹽水都掛了兩瓶了,燒已經退了一些。
他扭頭看著牆上的時鐘。
下午五點,外面天都有點黑了,籃球聯賽的下半場已經結束。
沒有給傅沉俞加油啊……
少年的眼裡浮現出一絲遺憾。
剛這想,醫務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季眠抬起頭,看見傅沉俞手裡提著一碗粥回來,熱騰騰的,冒著香氣。
“傅沉俞!”醒來就看見他,季眠裡有一股澎湃的熱潮,讓他怪激動的。
傅沉俞黑著臉,看到季眠慘白的臉色,真有想掐死他。
發燒還敢去參加長跑,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傅沉俞,香啊……”季眠也知道自己理虧,虛不敢看傅沉俞的眼睛,就垂下視線盯著白粥。
傅沉俞解開包裝袋,開啟粥,放到桌上。
季眠抬頭看他,臉上帶著一點兒討又諂媚的笑意。
他長得漂亮,哪怕是哄人也有一絲嬌憨,讓人厭惡不起來。
“傅沉俞,手掛鹽水呢,你能不能喂吃。”
傅沉俞沒理會他的得寸進尺。
他知道季眠把自己當做最的朋友,可是自己他的思卻是齷齪不堪的。
有些界限,他逼自己不能去做,過了,就怕藏不住自己的慾望。
他害怕自己讓季眠覺得惡。
季眠撒嬌了半天沒得到回應,屈服了。
算了,大佬這高冷,想也知道不會喂自己吃飯的,他在期待個勁兒!
哎,該說生病了之後人也脆弱了嗎,放在以前誰敢讓fox喂自己吃飯啊,他那雙手就是來殺人的……
季眠慢吞吞左手舀著粥,小口小口的吃。
傅沉俞閉眼休憩,忍著身上的疼痛,桐外那個瘋狗厲決,跟他第一次見面就起了緣故的恨,他下手也沒留餘。
傅沉俞身上青紫一片,都是被撞的,還有些方浮現出可怕的淤血。
怕季眠擔他,從剛才到現在,他一聲不吭,喉嚨裡翻湧的血沫,被他生生嚥下。
半晌,鼻尖傳來一陣香味。
傅沉俞睜開淡漠雙眼,看見季眠一雙貓兒眼彎成了小橋,勺子被他握在手裡,遞到了他唇邊。
“傅沉俞,你沒吃飯吧,分你吃。”
傅沉俞抿著唇:……
季眠:“擦過勺子了,很乾淨,保證沒有的口水。”
傅沉俞僵持著,想,他到底知不知道他……
最後,還是奈低下頭,含住了這口粥。
一碗粥在兩人的分食下很快吃了個乾淨,傅沉俞把垃圾收拾了,轉身看到季眠叫來了醫護人員,順便還拿來了碘酒。
傅沉俞眼暗了。
季眠嘆了口氣:“傅沉俞,你是不是覺得看起來騙?還是你覺得你的傷口小到這雙眼睛看不見?”
從傅沉俞進來開始,季眠就注意到他的嘴角有血絲。
緊接著,又看到他不自然的動作,抬起手臂時露出一小部分青青紫紫的傷痕。
他就是再傻都知道,肯定是傅沉俞在籃球比賽上被人陰了。
傅沉俞身體僵硬了一下。
季眠讓他坐過來,少年吃力掀起他的衣服,看見那一大片一大片的傷口,他的臉蛋瞬間皺到了一起,鮮少爆了句髒話:“媽的……”
他都捨不得打大佬!誰敢打他!
季眠快疼死了,鼻子一酸,眼睛一熱,差點兒掉眼淚。
“怎這次打的這嚴重啊……是不是面故意打髒球?”
傅沉俞想:算是吧。
厲決那架勢哪裡是打球來了,分明是打人來的。
傅沉俞皺著眉頭回憶了一遍自己的人生,確定自己不認識叫厲決的人,可他今天看到厲決的雙眼,那殺意是如此明顯。
樣的怨恨,才能讓他起了殺。
季眠小翼翼給他塗藥,又怕他疼,塗完還給他吹吹,讓藥幹的快些。
只是人的小腹敏感,季眠意識吹了兩口,酥酥麻麻的癢意從身體內部直衝腦門,傅沉俞猛把他拽起來。
“……別吹了,不疼。”
他語氣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