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他的窩棚裡,即使現在還是夏天,我依然能感到他窩棚裡的冷氣。我問道:“這裡怎麼這麼冷,你把棚子搭在了地鐵排風口上嗎?你可以用電暖氣啊!加加熱,這麼冷你能受得了嗎?”我緊了緊衣領,孤魂正在吃飯,他的窩棚中間有個小爐子,他在爐子上燉著一盆亂燉,咕嘟嘟地冒著泡,聞著很腥,不像好吃的東西。

他說:“你知道點一天電暖氣要花多錢嗎?你看我像那麼有錢的人嗎?”我說:“我每個月能有兩千的工資。我把其中的一半給你交電費吧。”孤魂古怪地看了我一眼,難道我傷到他的自尊了嗎?男人的自尊很脆弱的。孤魂拿著一個缺了塊口的破碗盛了一點他煮的東西遞給我,說:“嚐嚐吧。”我看著那些燉的亂七八糟像豬食一樣的東西就沒胃口,何況我剛吃過飯,但我實在是不忍心拒絕他,端起碗吃了起來,又腥又苦,好在味道很淡,我為了不讓他難堪,強逼自己吃下去,把碗裡的東西吃得精光。也許這些東西就是他忙活了半天的收入,修腳踏車掙不了什麼錢。

孤魂說:“還要嗎?”我說:“不用了,我吃了很暖和,吃點就好,暖和暖和就行。”我在想,如果他還要我吃,我就接著吃下去,不弗他的面子。孤魂說:“你要是再吃點,我就不夠了,你剛才吃進去你一個月的工資。”我吃驚問道:“我吃的什麼,這麼貴,人身鹿茸嗎?”孤魂說:“上好的人參,新割的鹿茸。”我說:“我給你送樣東西,別人送的,我也用不到。”孤魂說:“扔到床上吧。”他端起小鍋開始呼嚕嚕地吃起裡面熬成一團的糊糊,我把柺杖放到他床上。他吃完舔了舔嘴,往床上瞥了一眼,說:“柺杖吧!”我說:“是。”他說:“謝謝。”我說:“不客氣。”孤魂問道:“你在看我的腿?”我小心翼翼地問到:“你的腿是怎麼回事?天生的嗎?”孤魂說:“我年輕時,腿是又長又直,後來長長就一長一短了,胯骨還歪了。”我驚訝地看著他,孤魂接著說:“我當了十年的鍾槌,你知道什麼是鍾槌嗎?”我搖搖頭說:“不知道,我只見過鐘擺,那種擺來擺去的。”孤魂說:“差不多。我也是被人晃來晃去。”難道他是被人吊起來盪鞦韆嗎?孤魂接著說:“我被人綁在繩子上,一條腿盤起,另一條腿箍直。”他拍了拍自己的右腿說:“就是這條腿,敲了十年的鍾,你知道為什麼選這條腿嗎?”我搖搖頭,孤魂接著說:“因為有人認為我的右腿更好看,因為我練的掃堂腿,左腿有傷,右腿沒有。”我問道:“然後我姐姐把你放下來了?”這個男人很值得人尊敬,也很可怕,受到那麼久那麼殘忍的迫害還一直堅強地活著,即使他現在已經殘廢了,但他的心裡得有多麼變態。孤魂說:“你吃飽喝足就走吧,我這不能久留,這寒氣和哪都沒關係,是我自己身上發出的。呆久了,你身上就要染上風寒了。”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燈紅酒綠,聲色犬馬。在佈滿霓虹燈的大街上行走著豔麗光鮮的女孩,在燈火旖旎的門下穿梭者朝氣勃發的男人。空氣中瀰漫著躁動不安的氣息,大都市又迎來了它一天中最誘惑的時候。

我搭乘地鐵回到林森家,在他家所在的大廈樓下停了好多車,裡面有什麼活動吧,但與我無關,我們不是一類人,這些事離我很遙遠。電梯裡站滿了盛裝的人群,我在大廳裡就能聞到瀰漫在空氣中的各式高檔香水的味道。我決定走樓梯,雖然樓層高了點,就當是在鍛鍊吧。雖然我不喜歡這些人,但是他們絢麗多姿的樣子還是吸引了我。我走進陰暗的樓道,趴在門縫上看了一眼外面,那些衣著光鮮的紅男綠女們,又是一群人走進電梯,有一個很高挑的女郎,一身黑色的晚禮服,漆黑的長髮高高的盤起,我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婀娜多姿。她應該很漂亮,電梯裡那些男人嘴角殷勤的笑意,女人豔羨的目光都是針對她的,電梯門即將關上了,她是最後一個進入電梯的人,一個男人幫著她按住電梯門,丫的,這個體貼入微細心留門的人是林森,黑衣女郎優雅地轉身,並對林森報以感謝的微笑,電梯門關上了,我只看到了她的側面,似曾相識。丫的,轉個身這麼慢,怕離心力太大,脫離地心引力飛上去啊。

我回到林森家,打開門,屋裡肯定沒人,看來今晚樓下不是宴會就是舞會,那我就先玩會兒電腦吧,林森說了,這個電腦裡沒有重要的東西。如果我無聊就可以上會網。我開啟電腦,瀏覽了會網頁,看看收藏夾裡有什麼,我這個人喜歡窺視,我和一個大老爺們住在同一屋簷下,對他多瞭解瞭解也沒什麼不好的,如果他真的怕我看到什麼的話,就會設密碼了。無非是一些美食旅遊的收藏,林森是個懂得享受生活的人。還有一個公司的頁面,但是我點選進去卻發現裡面的內容寥寥無幾,無非是公司簡介和產品,這個公司不重視網上推廣,對自己的頁面這麼不上心。

我開始以為這是林森的公司,但是我點開人事管理的頁面,才發覺不是,這個公司裡的所有人只看名字和林森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都是外國人,難道是個外國公司。我認識的英文很少,這些又只有人名,我看到放在最上面的名字似乎和別人的不一樣,看了半天才發現原來是漢語拼音。我拼讀了一下“YangeiWu”,我雖然對英文很業餘,但我知道英語和和俄語一樣,人的姓氏放在名字之後。那不就是“WuYangei”嗎!後面的一串英文字母應該指得是他的職業。武揚威,吳陽為,什麼都有可能,我就不要草木皆兵了,這個網頁裡我差不多能看懂的只有阿拉伯數字了。我關上網頁,他的收藏夾裡還有一個郵箱,我點開郵箱,竟然是自動登入。看來林森對我還是很放心的,我還很愧疚偷看他的郵件往來辜負他的信任,但我一點也不糾結,憑啥不看,我要拔光秦單鳳身邊的一切野草。我有這實力,我只需輕輕一點,回點郵件,就可以攪黃很多美好的關係,管它是藍顏還是紅顏。

但是正當我要進入郵箱時,我靠,斷網了,怎麼也連不上了。好在我的記性不錯,我記住了使用者名稱,而且我知道密碼是八位數。既然上不了網,就把他的CDEF盤都翻個遍。但他的電腦幾乎是空的,連一張圖片都沒有,我還抱著些希望裡面能有點東西,就算是黃片也好啊!但是只有安裝的程式,我要是二龍就好了,學的計算機,可以讀程式玩,林森這人不學無術,沒有一本書,一張報紙。我推了他的房門一下,沒有鎖,但是我沒有進去。林森說過,他沒有在家裡安鎖,但是也絕對不會進別人的房間。這是他的底線,我不能觸碰。門已經被我推開一條小縫,我又合了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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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房間裡,早點睡覺吧。門的隔音很好,就算他半夜喝的酩酊大醉,唱著歌回來,也不會影響到我,只要他不把KTV搬到家裡就好。我躺在床上,此刻我的心很平靜,我就是北方小城鎮出來的人,大都市的一切與我無關,我真的很想回去,但是又害怕回去。等我找到了一個跟我很像很合得來的男孩子,我就忽悠他跟我回家,像我這樣的人,就該生活在沒有一點生活壓力,民風淳樸的小鎮上,不需要五光十色的生活,吃得飽穿得暖就好了。有時候,我覺得李不一很好取代,只要一個男孩子對我好,我就可以愛上他。很多年後,我明白了,其實那不叫愛,當時我這樣認為,因為我什麼都不懂。

我的要求很簡單,我的幸福也很容易達到。我曾經在寒冷的冬天趴在暖暖的厚重的被窩裡,十點也不肯起床,看著窗戶上結著的冰花被升起的太陽照得晶瑩奪目,就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而那時我的身邊只有一個人可以依靠,這個人不久也離我而去了。

因為來之不易,我更能知道,點滴幸福的難能可貴。

半夜時,我被壓醒,有人坐在我的腳邊,壓住了我的被子,整床被子都被他的重量牽引,把我勒醒了。我看著我腳邊那個高大的身影,不可能是別人,一定是林森,我在心裡盤算著,他是中邪了還是怎麼回事,我能不能打得過他!我輕輕拔腳往回縮了縮,問道:“林大個,你有事嗎?”但是林森一句話不說,我拉著被子接著問道:“你怎麼跑我房裡了?”林森還是一句話不說,他只是看著我。夜裡太黑了,我只能看得到輪廓,他的臉對著我,他也未必是在看我,也許只是臉對著我,這人不會是在夢遊吧!聽說人夢遊時會變得力大無窮,異常殘忍。林森會不會把我撕成兩片,就算他常規水平,正常發揮,撕開我也沒問題。我忍不住踹了他一下,罵道:“你裝什麼神,弄什麼鬼,滾回你自己的房間裡去。”林森似乎起來了,默默地走出我的房間,關上了門,我心有餘悸,翻個身想接著睡。

臉望著窗外,窗外的夜色濃的化不開,現在已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我忽然有些愧疚,林森畢竟收留了我,雖然像是在路上撿了小貓小狗似的,放在家裡養幾天,總算是對我不錯,他是不是有什麼事,還是真的在夢遊,如果是夢遊,會不會無意識地做出傷害自己的傻事。我睡不著了,穿上鞋和外套走出房間,客廳裡也漆黑一片,林森的房間裡有響聲,一陣喘息聲,他病了?我推開門。

他的房間裡也很黑,如果我住的房間和他的房間的結構是一樣的話,燈的開關就在門口,我把手放在門邊摸到了開關,開啟,屋子裡一下明亮好多,他的燈光是日光燈,不像那間屋子裡粉色的淡淡的光。房間瞬間從黑暗到亮如白晝,晃得我的眼睛一時睜不開,我聽到林森的聲音說:“把燈關上。”但是我沒動,我的眼睛還沒適應這種明亮,而且這時我的大腦被強光晃得脫線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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