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旭光說:“你儘早去帝都一趟,還有一個政治審查,我們會報你往返的路費,還有你家人的,如果有人陪你去。”他把所有簽好的協議都裝了起來,封上口袋,正在貼封條。就在這時,秦雙龍在隔壁敲了敲牆,說道:“我陪你去,我正好回學校,還能省了回來的路費。我們早點走,在家呆著太無聊了。”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我看著董旭光,他剛貼好封條,正要蓋戳,顯然被雷到了。他猶豫一會兒,還是在封條上蓋上章,絕密。收好檔案,站了起來,他站立時雙腳靠了一下,我問道:“你是軍人嗎?”董旭光說道:“不是啊!怎麼了?”我笑道:“你怎麼像是在站軍姿啊,走吧。”請他出門,我送他出去。董旭光和媽媽道別:“阿姨,我要走了。以後有機會再來看你。”媽媽硬要留他吃晚飯,董旭光推辭說,不餓。媽媽說:“我都把你的份給你做出來了,你就別客氣了。”董旭光推辭不過,只好留下來吃晚飯。吃晚飯時,媽媽特意讓董旭光坐在她旁邊,秦單鳳沒有過來,李不一雖然坐在桌子邊上吃飯,整個人還是暈乎乎的,答非所問。我終於明白媽媽為什麼那麼喜歡董旭光了,他的嘴太甜了,哄得媽媽一頓飯下來合不攏嘴。

董旭光說:“阿姨,你長得真漂亮。”媽媽回到:“你就別瞎說了,都人老珠黃了。”董旭光說:“什麼年齡的人都有其特有的風韻,你在你這個年齡層也是美女,年輕時肯定漂亮的很,追的人也不帶少的。”媽媽說:“我年輕時倒是挺漂亮的,現在老了,不行了。”董旭光說:“你也就五十歲,不算老。”媽媽說:“我都快六十了,你別看他倆小,我可能不太老,我大女兒都三十了,都結婚了生孩子了。我的頭髮都白了。”董旭光說:“你看這可真不像,阿姨,你把頭髮染染,說是四十歲都行,你長得真年輕。”我聽得都肉麻,媽媽卻當真一樣,笑得合不攏嘴說道:“是嗎,是嗎?”不停地給董旭光填菜。董旭光道:“阿姨,我真的吃飽了,別再給我夾了。”媽媽說:“這麼年輕的小夥子吃這麼點就飽了。是我做的不好吃嗎?”董旭光說:“阿姨做的東西那叫好吃啊,是美味佳餚,我真是吃不下了,我吃東西快,吃了好多了。”董旭光吃東西細嚼慢咽,只夾自己面前的,根本沒吃多少,一看就是自小家教良好的孩子。但看他的體格兒,飯量絕不止這點。秦雙龍、李不一和我完全失寵。

鳳鳳被媽媽洗的乾乾淨淨,他剛吃完一盤排骨飯,沒吃飽,在我腿邊竄來竄去,我拿起他的狗碗,盛了點飯,在裡面放了好幾大塊紅燒排骨,又澆了滿滿的湯汁拌了拌遞給它,還是鳳鳳最真誠,餓了就吃,不客氣不虛套。

吃完飯,二龍直接回到他的房間,李不一本來要收拾桌子,但他的腿還是站不穩,被媽媽趕到二龍屋裡休息了。董旭光執意要幫媽媽收拾碗筷,媽媽笑呵呵地跟他一起收拾,我覺得我多餘,也跑到二龍的房間裡。我們仨坐在二龍床上,我問道:“不一,你好些了沒?”李不一說:“頭還是有點暈,其餘的就沒什麼了。”我問:“你喝了多少?醉成這個樣子。”李不一說:“我也不知道,至少四壇酒,後面就開始暈了,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他們喝的酒都是大舅自己釀的,是度數很高很烈的白酒,一罈差不多就是一斤,大舅是想把李不一灌死。我哭喪著臉道:“不一,我對不起你。你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吧?”我知道很多人酒喝多了手會抖,李不一是心血管外科醫生要做手術,會不會影響他的職業生涯。

李不一說道:“和你沒關係,我身體好著呢,不會有事的。你放心,我以後不會這麼喝了。”我問:“小辣椒,怎麼還不回來?”李不一說:“是姑姑不讓她回來,我問過小辣椒,她說在等姑姑電話,姑姑說讓她回來時再回來。”門外傳來媽媽和董旭光的陣陣笑聲,我猥瑣地問到:“媽媽這是要梅開二度啦?媽媽看上他了?”二龍說:“丈母孃見女婿還差不多。”我看了一眼李不一,他的情敵可真不少。李不一說:“那小夥子人不錯,我也覺得挺好的。”我安慰道:“沒你好。”李不一笑道:“真的嗎?”我很認真地說:“真的,是真的,真的沒有你好。”李不一說:“你別誇我了,那小夥子人挺好,心細,脾氣好,長得也不錯,至於人品怎麼樣,暫時還看不出來,以後可以多接觸接觸。”二龍說:“做我姐夫綽綽有餘了。”李不一說:“還得再觀察觀察,我還是有點不放心他做我妹夫,你要是也覺得他挺好,我可以幫你先接觸接觸。”媽媽真是看上董旭光了,是為我看上的。我臉上發燙,道:“我嗎?”李不一說:“你還小,有些事不明白,很多時侯也不要著急,要和家裡商量,女孩子要矜持一些。”我說道:“你們不要亂點鴛鴦譜,你連人家叫什麼都不知道呢!”二龍說:“名字就是一個代號,什麼用都沒有,你們總是叫我二龍,難道我很二嗎,不一表裡不一嗎?”我說:“你們也不瞭解他,都沒觀察過。”二龍說:“我們在隔壁都聽得清清楚楚,你們倆在屋裡三個小時,難道我給不一換衣服用得著這麼長時間?媽媽給狗洗澡洗上三個小時?狗毛都洗掉了!”李不一也點頭道:“確實有些不放心,就偷聽你們,我還讓姑姑去看看你倆。”我想到了那個大紅戳“絕密”,滑稽。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很多事只是走個形式,沒人當真。

媽媽在門外喊道:“不一,二龍,小胖子,快出來送送客人。”我們三個跳下床,我站在李不一和二龍身後,誰知道媽媽都說了些什麼,我是真不好意思。董旭光真的是要走了,媽媽終於肯放他走了。媽媽說:“小董,咱家真的是有地方,你就別住外面了,明早阿姨給你做好吃的。花那冤枉錢幹嘛?”董旭光道:“我有差旅補助,不用白不用,況且我還要訂票呢,謝謝阿姨熱情款待。我走了,別送了。”媽媽說:“以後來玩啊。”董旭光連聲答應。媽媽對我說道:“你躲在後面幹嘛,出來送送客人。”還揪了我一把,我只好從李不一和二龍身後鑽出,擺著兩隻手僵硬地笑道:“再見。”

我們把門關上後,李不一問道:“給小辣椒打電話讓她回來?”媽媽說:“等等。”我看著茶几上擺滿了照片,都是我的照片。我問道:“怎麼回事?”媽媽不明所以,我指著茶几上的照片說:“這是什麼個情況?”媽媽說:“我給小董看看你小時候的照片,他還要走一張呢。”我問道:“沒有穿開襠褲的吧!”媽媽說:“小孩子露屁股無所謂的,不一,把小辣椒叫上來。她現在樓下呢!”李不一打電話給秦單鳳,他撂下電話道:“小辣椒先不上來了,她要跟蹤那個人。”我問道:“媽媽,你就一直讓小辣椒在樓下等著,不讓她上樓。”媽媽說:“你姐上來了,你還有戲嗎?”我說道:“我連一個已婚婦女都趕不上?”沒人回答我,但是他們的眼神已經在暗示我,我確實趕不上。所有人都為了這事熱情高漲,連秦單鳳都屈尊去跟蹤觀察董旭光了。

媽媽說:“二龍,小胖子,你們收拾行李去,明天走!”我問道:“幹什麼,這麼快?”媽媽說:“小董最晚留到明天,你們和他一起走。二龍,多看著你小姐,別讓她有的沒的胡說八道。女孩子,第一印象很重要。”我忽然衝回到自己房間,趴在床上大喊:“我不走,我在家還沒有待夠。我的床啊,枕頭啊,被子啊,我捨不得你們啊!”媽媽走過來,坐在我的枕頭邊上說:“別胡鬧了。收拾收拾東西。”我說:“你怎麼就這麼急,我還很小啊,再說了那個董旭光,你也不瞭解他啊!”媽媽說:“原來他叫董旭光啊,哪個董,哪個旭,哪個光?”我說:“董存瑞的董,旭日的旭,光棍的光。”媽媽說:“你也不小了,你看看你姐姐,她和不一互相喜歡時才十五。”我說:“他們早戀!”媽媽說:“你相信媽媽的眼光,那個小董是個好人。”我說道:“好人多了。”媽媽說:“等你活到我這個年紀時,就知道好人有多難得了。來,起來收拾收拾東西,小董在訂票,一會他會給我打電話,告訴我們車次。”我問道:“媽媽,你會送我嗎?我說是和我一起坐火車。”媽媽說:“我還要上班呢。但我會送你到車站。”我說:“媽媽,你就請幾天假和我一起走吧!”媽媽說:“不行,姥爺歲數大了,我不能走太久。”我問道:“媽媽,你會想我嗎?”媽媽說:“肯定想啊!”我說:“那我一定快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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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不一和媽媽送我們到火車站,秦單鳳應邀沒有出現,她觀察了董旭光一晚上,說這個人人品沒問題。董旭光很體貼地幫我和二龍拿行李,其實我們仨的行李都很少。上車時,是李不一幫我們倆拿的,上車後就是董旭光幫著放好。我和二龍一人一個書包,董旭光只有一個挎包。他很大方地買的是動車,反正有人報銷。董旭光問道:“李不一是你們什麼人?”我和二龍異口同聲地答道:“哥哥。”“姐夫。”董旭光愣了一下,說道:“我明白了,爸爸那頭的哥哥,媽媽那頭的姐姐,是吧。”我尋思了一下說道:“也對。”董旭光說:“要不怎麼可以結婚呢!”我想到了李家奇異的風俗,說道:“不影響的。”

我說道:“我以前見過一個人,感覺和你挺像的。”董旭光說:“董驕陽吧,大家都說我們挺像的。”我說道:“還不是太像,你們倆性格不是特別像,你可能比他外向些,董驕陽都不怎麼說話。”董旭光說:“我囉嗦,是吧,好多人都嫌我囉嗦。”我說:“還好啦,你們是親戚嗎?都一個姓。”董旭光說:“他是我弟弟,堂弟。”我問道:“你弟弟,你今年多大了?”董旭光說:“,不像是吧!”媽媽忽視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我也突然之間很輕鬆。我說:“你看著也就像。”

列車在鐵軌上飛馳,離開了這座城市,路過我家的小鎮,開過那一片深山,李家的祠堂就藏匿在這片深山之中。

自從從這裡上發現了煤礦,人們如同潮水般湧入,圍繞著煤礦,興建起一座座城鎮,而我家就是離煤礦最近的那個小鎮。一千年前,李家的祖先選擇這片地處關外寒冷之極卻不貧瘠的土地作為安身立命之所時,可沒想到這片土地下隱藏著巨大的財富和它肥沃的土壤引誘著大量的流離失所的難民遷徙到此,子孫後代安居樂業,這些人來自五湖四海、各個關內的民族,他們互相通婚,交融著彼此的血液,大家融為一體,一個大的家庭。

最初,這裡的人幾乎目不識丁,都是社會上最底層的人,稍微體面一點的人家,誰會來到這蠻荒之地,直到國家興辦了義務教育,這裡才有了教育,有了學校,孩子們從某一代起,突然就識了字,甚至還有哪家出息了的學生跑到外地上大學。但無論時代怎麼變遷,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李家的子息永遠和外來人格格不入。

在這裡,我最喜歡的人不是學校裡優雅的老師,雖說某種程度上,我們是一類人。我最喜歡的是煤礦的工人,他們也許骯髒,也許粗俗,但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純粹也最快樂的人。我的爸爸也曾經做過煤礦下井工人,那時媽媽是煤礦上的一朵花,她在加工廠工作,他們都沒什麼文化,但卻樸實善良。

經年漂泊,我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歇腳的地方。而如今我要暫時離開這片樂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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