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小心點,這裡的石陣都沒了,你小心腳下有洞。”其實我也沒等多久,秦單鳳就過來了,但我感覺好像一個世紀那樣漫長。她手裡拿著一把小小的手電,電量非常微弱。另一只手拿著守命鈴。我發覺她身上有血腥味,還重口味想了一些生理現象。低頭一看,她的靴子上沾滿了血。

我問道:“你被砸到腳了?”秦單鳳說:“沒有。”她換了一個電量足的手電照了一下四周,這手電性能很好,能照出很遠。

我倒吸一口冷氣,噢!媽媽咪呀!我們如同置身於原始森林,四周都是參天大樹,只是樹上結的都是人,像人參果掛滿了樹。樹幹是浮雕一樣沒有張開的人形。那些樹上長出枝椏,開起紅色豔麗的花朵,花瓣枯萎,結出一包包紅色的果實,紅色的果實長成人型,從小到大,幾乎是在瞬間經歷了春夏秋,等人體成熟了,就掉在地上,摔成軟軟的一攤,慢慢就變圓了飽滿了,能夠站起來,向我們走過來,地上有幾具屍體,頭上被踢出血洞。

我知道秦單鳳腳上的血哪來的了,不是她自己的血。那些成熟的果實越來越多,漸漸已有把我們包圍之勢。雖然不知道它們想幹什麼,但看這殺氣騰騰的架勢肯定不是來敬個禮啊握個手啊你是我的好朋友。

我問:“小辣椒,怎麼辦?”秦單鳳說:“從我進來的路退出去,你緊緊跟著我就沒事了。”她輕輕地數著數“一,二,三……”我急道:“不用數了,現在有7個,不,8個,後面的我還看不清……”她打斷我拉我起來,道:“走。”健步如飛來回穿梭,我想韋小寶的神行百步也不過如此了。我緊緊地跟在她身後,好多時候,那些人在我面前一晃,我剛看到它們空洞洞的眼神,就已經越過去了。

我們退到一個洞口,秦單鳳讓我先進去,自己又往外看看,才穿進來。我說:“那些怪物跟著我們上來了,他們是不是趨光性,就是一種昆蟲習性。哪有光去哪。”秦單鳳說:“我沒文化,不知道趨光性。我先把你送到外面去。”她帶著我快步朝前走。我叫住她道:“等一下。”

秦單鳳催促道:“等什麼再等那些怪物就跟上了。”

我說:“等等,我和你說過我見過我媽媽。”

秦單鳳說:“對,怎麼了?”

我說:“這有種味道,和我媽媽屋裡的很像。”我說著撫摸著石壁,那石壁虛若無物,我再把手按進一些。秦單鳳說:“你感懷完事沒?我們要走了。”我側過臉已看到那些怪人追進了洞口,朝我們走來。但我的手被吸進石壁一樣,拔不出來。我叫到:“小辣椒,幫忙啊!我被石頭咬住了。”我整隻胳膊已經陷入石壁,石壁吸水一樣吸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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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單鳳抱住我的身體把我往外拉。我提醒道:“不要碰到石壁,這東西有古怪。哎呦,你還是放開我吧,我的胳膊要被扯斷了。”秦單鳳說:“我把你胳膊砍斷吧!”我剛抗議道:“不要。”我的身體陡然一輕旋進了石壁,眼前全是金星亂蹦,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直到我一頭摔倒在地上,才有了現實的感覺,我是大頭朝下的,我頭疼啊,真疼,忍不住哼哼起來:“摔死我了,我的屁股啊,不是啊,是我的頭啊,不啊,我的灰質區啊還是半葉區啊。”我一邊號著一些稀奇古怪不著邊際的話,一邊抬頭打量。

這是一個佈置得和我媽媽房間一樣的豪華居室。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錯愕地看著我。這個女人細眉鳳眼櫻桃小嘴,膚若凝脂吹彈得破,穿著一些精緻華貴的旗袍,似極了老上海月份牌裡的美人。我捧著頭佯裝著異常痛苦的樣子看著她,她終於開口問道:“你沒事吧。”態度溫婉可親,伸出一隻手拉著我坐到床上。那隻手纖細柔軟,但是冰冷異常。我握著時,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死人的溫度。

那個女人說:“我見過你。”我奇道:“不會吧,這麼有緣分?”那個女人道:“也許在很久以前,也許就在剛剛,我看到你在水中漂浮。”我問道:“你在哪看到的?”那個女人走到床邊,拉開厚厚的猩紅色的窗簾。外面是幽深清澈的海水,一個女人在海水中下沉,衣袂飄飄。那個女人說:“就像那個人一樣。”我剛剛生怕她像媽媽一樣開啟那個小壁櫥神神叨叨捧出個汗血陶罐,幸好她只是開啟窗簾。我看清那個沉入水中的女人是嬰桑,嚇了一跳,說到:“快去救她。”那個女人搖搖頭。我說:“你要不去,告訴我怎麼去?我去救她。”伸手就要推開玻璃,可是那片透明的玻璃渾然一體嵌在牆壁上。我都不知道怎麼推開。那個女人攔住我道:“她已經死了,死人還會從海里浮起回到陸地。”我伸手還要去夠那面窗戶。

那個女人攔著我不讓我碰,說到:“你出不去,沒人能從這裡出去。”我急道:“不可能。”要是沒人能出去,我媽媽是怎麼把我從海里撈回來的?

那個女人說:“只有眾神的後裔,身上流淌著神族的血液的人可以穿透結界。”我大吃一驚道:“你說這是結界?”那個女人說:“這裡沒有四季的變更,沒有歲月的流逝,不知今夕何夕。一切都是永恆不變的。連生命和痛苦都是永無止境的。”我問道:“你活著很痛苦?”那個女人說:“漫長的等待和寂寞,一朝短暫的相聚,讓等待和寂寞更可怕。”我問道:“活著比死還可怕?”那個女人說:“我已經死了,我的生命已經不存在了,我只想著一切都結束,什麼都不存在了。我的靈魂和肉體都不存在。”

我說:“那你死好了,就是讓你的肉體也死去。雖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但是我理解你,有時候還不如……嘿嘿,你懂得。”

那個女人說:“不可以,我的肉體和靈魂都是主人的,他是這裡一切的主宰。你看,”她指著窗外道:“在人間,雪和雨是從天上而來,落到地面上的。在這裡,雪和雨是從海底而來它們從海底往上落到海面,與大海融為一體。”

我道:“你搞笑呢?水裡怎麼可能下雨,雨是因為雲受冷凝結,就算是海底會冒出水來,也不會往上跑,因為有壓力和地心引力,還有就算海里下雨,你也看不見啊!”但當我剛說完這句話時,我忍不住猛搖起腦袋來。

外面碧瑩瑩的海水中,從水下升起藍色的結晶片,六角形像雪花一樣,隨著升高慢慢變成蔚藍的圓溜溜的水珠。那個女人說:“主人可以顛倒天地,縱橫四季,他說大海中要有雨露,就有了雨雪。他說讓我做他永遠美麗的收藏品,我就只能被禁錮在方寸之地,沒有悲喜沒有生命。他是這裡一切的主宰。”

“這裡一切的主宰。”我玩味著這句話。我說:“我要是殺了你,你會不會恨我?”那個女人美麗但一直暗淡無光的眼睛裡放出熠熠的神彩,她說:“我們的靈魂禁錮在小小的囚籠裡。”

我說道:“我知道,只要打破囚籠,你就可以自由了。那個女人說:“我永遠不會自由,只會解脫。”我說:“借用一下你的枕套。”我卸下她的枕套,套在手上,輕車熟路走到壁櫥那,問道:“就沒人給你們收一下東西,打掃衛生嗎?”那個女人說:“你是我來到這之後見到的第二個人。我這裡永遠乾淨,不染纖塵。”我問道:“那你不洗澡?不上廁所?”那個女人道:“我不需要吃飯睡覺,我不出汗也不流淚,我的身體像一個物體一樣,沒什麼感覺沒什麼需求。我什麼都不做只做一件事,等待。”

我才想到,她可能只是一具有思想的屍體,同情地說:“那你生活豈不是很無聊?”我想到小舅媽養的那具殭屍,比起那個冷酷無情的美少年,小舅媽還是個很夠意思的老闆娘,至少會帶著它打麻將,足療,除了不發工資,沒別的惡劣行徑了,而這個女人只是個金絲雀。

我開啟櫃門捧出那個小陶罐,恍惚中屋裡出現個人,那個美少年,他忽然之間出現在那個女人面前,撫摸著她的臉頰道:“你的美麗歷經一個世紀,依舊閃耀這青春炫目的光芒,你享有世間永恆的唯美。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我的民國美人。”

那個女人似乎受了刺激,跌坐在床上,臉色倒是沒什麼變化,依舊雪白水嫩,但是表情太恐怖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活吞了一整個鴕鳥蛋。我看那只是個半透明的影子,安慰道:“你不用害怕,就是幻術。他也就是礙個眼,你看,我都能穿過這個。”我說著穿過這個飄渺的影子,說:“你看我就算吐口水,踢他,都沒有反應。”說著吐了幾口口水,穿過幻影落到地上。

但那個女人還是很恐懼的樣子,說:“主人無處不在,知曉一切。”我說道:“無處不在個屁啊,這個變態是怎麼欺負了你,你怕他成這個樣子。”那個女人的臉上不僅有恐懼還有深深的擔憂,她忽然跪在地上抱著我的腿說:“你是局外人,外來者,也許只有你能救我,求求你。”她的大眼睛裡充滿了深切的痛苦,如果她有眼淚,一定早就淚流滿面了。

我說:“我把這個摔到地上,你就會over了。你有沒有什麼親人,需要我傳個話?”那個女人面上露出熱烈的期盼,說:“我了無牽掛。”我問道:“這也不是什麼難事,你自己拿出來扔地上就好了。”那個女人說:“我不能,我沒想到會有人來解救我。”

我說:“還是算了吧,你可以跟著我走,離開這。我可不想犯教唆殺人的罪過,或協助他人自殺。”那個女人的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說:“我離不開,我哪都去不了。求求你,只有你能救我。”我環顧了四周,並沒有門。

我問道:“那我怎麼離開,我是人還要吃飯,不可能在這裡呆著。”那個女人幾近哀求的語氣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求你結束我的痛苦吧!”我一鬆手,那個小陶罐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血水流了一地,一顆飽滿的心掉在地上漸漸萎縮。

那個女人臉上神情痛苦捂著胸口,卻是滿眼的感激望著我。我說:“你不客氣,我媽媽也剛走,如果你在路上看到我媽媽,就和她說,我很好。也不知道你們認不認識。她是中俄混血兒,是十七八歲的樣子,個子不高,但是很漂亮……”

我似在自言自語,因為那個女人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剛才還鮮活的肉體瞬間變成一副枯骨。華美的衣服蓋在枯骨上,我把手上的枕套蓋在骷髏上,枕套上已沾上了血液,是陶罐裡滲出的。我回到她的床上躺著扯過被子蓋在身上,被子上殘存著一些冷冷的氣息。我媽媽那也是這種氣息。我雖然很廢柴,但天生的敏感,這是死亡的氣息。就像我第一次去小舅媽家開的飯店,就聞到了死人味,把小舅媽震驚了一下。我知道秦單鳳一定會來找我,但她何時會到?

我聽到有人掉進來的聲音,在床上懶洋洋地說道:“我在這呢!”

秦單鳳掀開被子吼道:“姐擔心夠嗆,你卻躺在這裝死。”

我說道:“你才來,我也沒事做,就休息休息。”

秦單鳳指著地上的枯骨問:“這是怎麼回事?”

我答道:“我剛交的朋友。”把剛才的事跟她複述一遍。

秦單鳳說到:“行啊,你算是做了件好事。”我問道:“你怎麼才來?要是這裡有危險我早就掛了。”秦單鳳道:“這一路上都是障眼法,我不停地破。我要小心,如果我自己都搭進去了,怎麼救你?”我問道:“我們怎麼出去?”秦單鳳道:“走出去就好。”我說:“你們李家的家訓就是救萬民於水火。這裡這麼多可憐的女孩,你想辦法救救她們。”秦單鳳說:“這不是李家的家訓。但我確實不能袖手旁觀。”

她把我拉起來,走到牆前面,說:“就當什麼都沒看到,走過去。”我跟著她練穿牆術。牆就是一個幻影,一下子就穿了過去,來到另一間房子裡,一模一樣的房子,不一樣的美女。我問道:“你想死嗎?”那個美女愣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我跑過去,開啟壁櫥,拿出陶罐直接丟在地上。又跟著秦單鳳穿到令一間屋子摔罐子。到後來我摔得得心應手,連寒暄都免了,直接進去拿罐子摔地上走人。直到我們走進一個屋子裡,那裡已經摔破了罐子,一副枯骨倒在地上。

我問道:“咱不會是走重了吧?”秦單鳳說:“不會,我心裡有數。”我看了秦單鳳一眼,她明白過來什麼似的,說:“這是……姑姑。”我點了點頭,開啟脖子上掛的十字架掛在那副骨頭細細的頸骨上。秦單鳳和我對著屍體鞠躬三次。我們把屍體抱在床上擺好。我不想破壞媽媽屍骨的完整性,拿了一隻髮卡,帶走當紀念,秦單鳳拉著我離開這間屋子,但我們穿牆時受到了阻礙,那些牆的幻影像海綿一樣阻擋著我,把我包在裡面一樣。不堅硬卻束縛住了手腳。直到我脫手丟掉髮卡,才掙脫了束縛,脫身出去。在外面,秦單鳳說:“這裡不能帶走任何東西。”我點點頭,她又帶著我開始救苦救難之旅。

我們進到一間屋子,這間屋子和別的比起來構造宏偉了許多。天花板上吊著一頂吊燈,點滿了蠟燭,映得繽紛璀璨。屋子裡也擺滿了豪華的裝飾。我問道:“這該不會就是主人的房間吧。主人在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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