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上我的手腕,還有些陰測測的疼痛,先去把李不一扶好,蓋好被子。又把宋冥王拖上床,他不但對我們有恩,變成這個樣子,跟我有說不清的關係,我負主要責任,我心中忐忑不安,他不會從此以後就一直瘋瘋癲癲的吧,我看著他清秀的面龐,心道,這麼俊的小夥子,可惜了,是個神經病,秦單鳳心也太大,竟然把我和李不一這兩個癱瘓在床的人交給一個癲癇症患者就走人了。

我記得小時候發生在我們家鄉的一件事,鎮醫院把一個抽搐的男孩跟一個癔病患者放在同一間病房,為了防止男孩抽搐,把他綁在了病床上,病房裡除了這兩個人沒有別人了,癔病患者發病,把男孩的眼珠子摳了出來,這是竟然算醫療事故。

現下我也不敢到處亂跑,得看著宋冥王,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醒來,真的變成個閻王爺也說不定,李不一畢竟還昏迷不醒中。

我也扯過一床被子蓋在了宋冥王的身上,李不一和宋冥王並排躺在一起,宋冥王因為剛才折騰的太過了,臉上紅撲撲的,還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李不一的皮膚不是很好,有些坑坑窪窪的,就如秦雙龍戲言,月球表面。這麼一對比,宋冥王的皮膚更是顯得光潔如瓷器,我忍不住摸了一下,手感也很好,細膩溼潤。為了對比手感,我又摸了李不一的臉一下,手指如同觸電了一樣,心跳的很快,像做了虧心事一樣,抽回手,什麼都沒有摸出來嘛,以後那還有這麼好的機會,我又伸出手,吱呀一聲,門開了,一個胖乎乎的身影走了進來,大汗淋漓氣喘吁吁。我連忙縮回手。

這個人甩了兩把汗珠,自顧自的坐在椅子上喘著氣給自己倒了點水,喝了起來。我走了過去,認出了這個人,說道:“是你。”這個人很和氣的樣子,笑呵呵地說:“小姑娘記性挺好的,還認得大舅我啊!我上回見你,你也就這麼大,還抱在你媽的懷裡呢。”他說著攤開手掌比劃了一下大概幾分米的長度,接著說:“你這麼多年,這張小臉是一點變化也沒有啊,跟小時候一摸一樣。這麼多年不見,大舅還是一眼就認出你了。”我說:“也不是很多年了。前些天不才見過,大舅你不買票了。”他就是我和林森從長沙到鳳凰的旅遊巴士上的那個售票員,我道是誰呢,把我們騙的這麼團團轉,原來是宋金星。不知道大巴上的售票員是他的真面目還是現在是他的真面目,這兩個面目很相似,但如果不特意去分辨,誰也不會把這兩個人聯絡到一起,但是我就是有這個本事,就算再怎麼易容,我都能分辨出同一個人來,尤其是我得知被那個狡猾的售票員騙了之後,腦海裡就不停地回憶起那個售票員的音容笑貌,售票員要比眼前的宋金星還要肥頭大耳,鼻子要大點,最要小點,膚色要蒼白一點,臉浮腫一些。但是這眼睛騙不了人,尤其是這笑眯眯的眼神,宋金星面不改色,還是笑呵呵的說道:“等這茬忙完了,我就接著回去工作,這下可就不會再要你們票錢了。”

宋金星人稱千面人,但他還有一個業內更為鼎鼎大名的外號“笑面虎”,我看著他似乎永遠不會疲憊的笑臉,忽然不寒而慄。又想到他的種種行為,騙我們到水色,要遺棄李不一等等。這個人惡毒不惡毒不敢說,但是肯定很奸詐,我沒事窮裝什麼,瞎賣弄什麼!裝傻子能活得久一點。我膽戰心驚的說道:“大舅好。”宋金星還是和藹的笑著,說:“你怕什麼?我大姐怎麼也是你們家的人。”他這話說的非常有技術,即使明示我他不會傷害我,又是在暗示我不要戳穿他,會讓舅媽難看,傷了一家子的和氣。我點頭說道:“我明白。”

宋金星笑道:“真是個聰明的孩子!”我問道:“三表姐是你的女兒嗎?”老宋家人丁興旺,誰是誰的孩子我一直沒有記準過,宋金星聽到我這個問題很意外,但還是回答說:“南地是我的孩子。”我心中暗暗替林森擔憂,虎父無犬子,嘴上應付說:“我聽舅媽說三表姐現在在他家做客,大舅不想表姐?”宋金星笑眯眯地說:“女兒遲早要嫁給別人的,不可能一直留在自己身邊,想又能怎樣,還耽誤女兒嫁人了不成。”他看了看被宋冥王做的一片狼藉的房間,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我說:“小舅舅說他看到蚊子了,不停地找蚊子。把這地方都翻亂了。”宋金星一直很淡定的微笑,此刻突然不淡定了,焦急的問道:“小九呢?”我說:“他的頭碰到了桌子角,暈過去了,我把他扶到了床上,諾,外面的就是他。”

宋金星走過去,問道:“他無緣無故的怎麼會想到了蚊子。”說著拿出一瓶什麼油,擦在宋冥王的太陽穴處,我不語,宋金星還是笑呵呵的追問:“你們一直在一起,他怎麼會想到蚊子的?”我沒辦法再裝啞巴了,說道:“他在他的衣服上看到了蚊子,拍死了。就一直不停的找蚊子。”宋金星還是笑眯眯的說:“你別撒謊了,小姑娘撒謊以後會當二奶的。”他怎麼能以這種口氣說出這麼陰損的話,何況他自己還是有女兒的。我一時氣節說道:“當二奶就當二奶,這年頭小的得寵。”宋金星扶起宋冥王,脫下他的外衫丟在地上,宋冥王真的是很乾淨的一個男孩,裡面穿著白色的棉布襯衣,一點汙漬都沒有,宋金星說:“你是不是說我家老九見到蚊子了?”我正要回答,宋金星擺擺手,我識趣的閉嘴,如蒙大赦,宋冥王在他的懷裡悠悠的轉醒,看到宋金星,還有些蒙登,緩了一會兒,回過神來急切的跟宋金星說道:“大哥,我看到蚊子了,大哥,蚊子呢?”宋金星很慈愛的撫摸著他的頭髮說道:“大哥給拍死了,你看就地上那件衣服,大哥看著那蚊子太髒,就把它燒成灰了。”長兄如父,我看他這麼慈祥的樣子,覺得好溫馨,不管宋金星這個人多麼兩面三刀,對自己的兄弟倒是很疼愛。

宋冥王說:“謝謝大哥,我得洗衣服,把這件衣服洗乾淨。對,洗衣服。”他說著就光著腳跳到地上,拾起衣服,宋金星連忙拿過鞋給他穿上說:“小心著涼,這麼大的人了,穿著鞋。”宋冥王沒有穿好鞋就跑去找盆,念念道:“盆呢,盆呢?”宋金星說道:“小九,這衣服咱就別要了,燒了吧。別找盆了!”宋冥王說:“對,燒了它,燒了它,洗是洗不乾淨的!燒了它!”這個房間的壁爐裡燒著柴火,宋冥王開啟壁爐,把衣服團了團塞進壁爐,看著那件衣服在壁爐裡化為灰燼,臉上浮現出很童真的笑容,如釋重負。我突然之間覺得自己好邪惡,好毒辣。

宋冥王忽然又開始團團轉,說:“不對,蚊子在我腦袋裡。”說著就要跑過去拿剪刀,他忽然留意到手上的爐鉤子,笑了。我喊道:“他要自殘!”說著就要衝過去,但是我離得太遠,宋冥王拿著爐鉤子就要扎進自己的腦袋,宋金星腦門上全是汗,喊道:“小九!大哥給你開啟,你自己哪看得見?”我不得不佩服宋金星的聰明勁,危難時刻有急智,但是宋冥王猶豫了一會兒說:“我開啟,大哥你看。”說著又把爐鉤子往腦門扎,宋金星和藹的說道:“你看你都扎偏了,還是讓我來,”宋冥王一直在猶豫,動作慢吞吞的,宋金星慢慢靠近他,一把奪下他手上的爐鉤子,好在宋冥王沒有受到太重的傷,只是額頭劃開了一道口子。宋金星貌似往宋冥王臉上糊了什麼東西,宋冥王軟軟的垂了下去,宋金星把他幼弟抱上床,問我:“到底出了什麼事?”我揪著耳朵蹲在地上,說道:“我錯了,全怨我。”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經過跟他講了。我以為宋金星能跟我發飆,沒想到他只是淡淡的說:“無知者無罪,我也不該弄醒他。”我說:“全怨我,你懲罰我吧!”宋金星還是沒有埋怨我,只是說:“你起來吧,別蹲著了,像個受氣包,是小九自己有病。”他不如罵我,我還能好受點,這下我更是無地自容了,羞愧地說:“他不會瘋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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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金星說道:“哎,我家小九小時候受過刺激,我不懂醫學這塊,我也不知道他這回還能不能好了。”我說:“我自己犯的錯我自己承擔,我會帶著他去治病,照顧他的,我比他能小一點,女人比男人要長壽,他要真是好不了了,我照顧他一輩子,為他養老送終,我說道做到。”宋金星說:“你還年輕,沒必要給自己這麼重的負擔。”我說:“為人就得知恩圖報,是小舅舅救得我和我哥哥,我還把他還成這個樣子,是我欠你們的,必須要承擔的。他要是好不了,我一定會照顧好他的,大舅舅你放心。”宋金星說:“沈家的後人果然有血性,恩怨分明。”對宋家這些老一輩人,我的身份不是什麼秘密,但是他就這麼把我歸到了沈家的範疇,我還是有些不習慣,甚至小小的不悅,我從來都只認秦一發是我的爸爸,傳說中的沈公子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一言不發。

宋金星沉吟了一會兒,神色凝重地說:“據說沈公子有……”這是李不一忽然咳了起來,濺的滿床單的血,我更加緊張李不一,央求道:“大舅舅,我進去先看看不一。”宋金星扶起宋冥王給我騰了一塊地方,我輕手輕腳的跳上床,爬到不一旁邊問道:“不一,你怎麼了?大舅,你懂不懂外傷啊?”宋金星說:“我不懂。”我拿著手擦拭著李不一嘴角的鮮血,抹得鮮血都暈開了,我的手上也蹭的都是血。宋金星遞給我一方手帕,說:“小九的,你用著先!”我拿著手帕輕輕的擦掉李不一臉上的鮮血,急的手都是冰涼的。李不一睜開眼睛,看著我笑了一下,輕輕的捂住我的手,問道:“你的手抖得太厲害了。”我說:“你咳出了好多血,現在還沒有醫生,我害怕。”李不一微笑道:“我不就是醫生嗎,這些都是淤積在肺裡的淤血,咳出來了,才能好的快些。”我問道:“你怎麼樣?”李不一說:“肯定死不了。”我說:“哦,我就放心了。”轉而問宋金星道:“大舅舅,你剛才想問我什麼?”宋金星說:“沒什麼,看看你哥吧,他剛醒。”

我說:“不一說他沒事,你是不是想問我有沒有從沈公子那裡得到什麼東西?”宋金星說:“沒事。”我說:“我媽媽什麼都沒有留給我,她就是一個從事不良職業的女人,我的生父可以是任何人,我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傳我是沈公子的私生女,但我跟他一點聯絡都沒有,我也沒有他的任何東西。我絕對沒有欺騙你,但是如果對小舅舅的病情有一點幫助的東西,你需要,就告訴我,說不定我能弄來,只要我有,我一定拿出來,你們是我的恩人。”宋金星和氣的笑了,說:“你中的毒還是我們家老五下的,給你解毒是分內之事。”我說:“你們救了不一,就是我全家的恩人。你有什麼需要就說出來,這裡只有我們仨個人,就算你的要求很不好,我們都會守口如瓶的,不會讓第四個人知道。不一,你說是不?”李不一說:“大舅,你不用顧慮太多,有什麼儘管說。”宋金星心疼的看著懷裡的宋冥王,嘆了一口,終於不笑了,平靜的敘說:“小九是個可憐的孩子。”我心裡對這個開頭很不耐煩,是個孩子都可憐,林森也說過,唐甜甜是個可憐的孩子,秦單鳳也說過,李雙雙是個可憐的孩子,媽媽也說我是個可憐的孩子,那麼小就自己一個人跋山涉水的來投奔她,每次說到動情處都要哭,我還得轉而安慰她,還是我可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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