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只穿了雙拖鞋,一條大褲衩。我問道:“你不冷?”林森反問道:“你不熱?”我說:“先進來,先進來。”外面已是血紅一片了,映的室內也是紅彤彤的,林森問道:“這是怎麼了。”我說:“說來話長了,呀,不一,你們家有什麼窗戶是開著的嗎?”李不一說:“陽臺,我開了一扇氣窗,現在關上?”我說:“別過去,咱們把門關好,拿布條把門縫堵上。別讓雨滴鑽進來。”林森笑道:“一點酸雨,瞧把你嚇得,鄉下丫頭沒見過大世面啊。”我蹦過去撞了他一下道:“咱見過大世面的城裡人瞧瞧,那是酸雨嗎!”林森透過廚房的看到廚房外的陽臺,那裡漏進好多雨水,一滴滴的溼漉漉地潤溼了地面,但是上面還落了幾滴血紅的水滴,攤開在地上圓圓的,有生命一般地緩緩地往廚房裡推動,紅色的雨滴越來越多,已經不能單純地攤開成圓點了,層層疊疊成一片血紅,往裡漫開。李不一衝進廚房,我連忙阻止他喊道:“別冒險,不一,你回來。”李不一拿起一個漏勺,血水已經漫進廚房和陽臺的門了,在門外形成一個包圍圈,李不一貼著紅水跳上窗臺,一手抓著門框,傾斜出身子,一手拿著漏勺勾上氣窗的把手,勾住往回拉,一些紅色的雨滴滴在漏勺上,順著漏勺柄流下就要沾到李不一的手了,我說:“不一,小心,不要被沾到。”李不一甩了一下漏勺,把紅雨甩掉。接著用漏勺去夠氣窗的手把,氣窗終於被關上了,但是那片血水已經佔領了半個廚房,把李不一和我們給隔斷了,血水還往牆上蔓延,因為李不一是站在窗臺上的。那血水彷彿能感受到生命,一個大活人就能吸引著它們纏裹去。

林森傻愣著站在廚房外,我說:“你快把我解開。”林森說:“我還沒問你怎麼包在被子裡了?”我說:“把我解開。”林森說:“你裡面穿衣服沒?”我說:“穿了,解開一下。”林森蹲在身子,把圍在被子外的皮帶解開,我脫下被子說:“捂死我了,這裡怎麼這麼冷。”又把被子披在身上,我問道:“不一,你怎麼辦?”李不一說:“你們後退。”我問道:“後退?”林森把我往外拖走了幾步。李不一從窗臺上一躍而下,跳出門外,把廚房門關緊,說:“被子。”我把被子遞給李不一,不一扯開被子,扯成一條一條的,塞進所有的縫隙中,說:“先去你姐姐的屋裡避會兒。”林森說:“這雨水也就顏色滲人了點,你們也太……”他閉上嘴說不出話了,有些紅色的水流進了下水道了,下水道爬出各類蟲子四散奔逃,但是沾上血水的管道側沒有一隻蟲子,有些蟲子慌不擇路,爬進了血水,或者是不小心沾到了血水,全身變得通紅,殘暴至極,攻擊撕咬其餘的蟲子,無論是沾到血水變紅的,還是正常的蟲子。我說:“還是先去我姐的臥室吧。”我們回到秦單鳳的臥室,我找了一件她的外套穿上。

李不一拉著林森的手用力握了一下,說:“林大個,好久不見了。”林森拍拍他的肩膀說:“小李子,你怎麼看著又瘦了。”李不一說:“你冷不?我給你拿點衣服。”林森說:“你還是借我床被子披著吧。再給我倒點熱水喝。”我說:“我也要,我要汽水。”李不一說:“沒有汽水,你也喝白開水吧。”

李不一問道:“你怎麼整成這個樣子?”林森盤著腿坐在秦單鳳的床上,披著一床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一手拿著杯熱氣騰騰的開水,說:“說來話長了。”

忽然停電了,房間裡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李不一問道:“小胖子?”我說:“在!”李不一又問道:“林大個?”林森說:“怎麼停電了。”他開啟手機上的電源應急燈,房間裡亮起一小片。李不一問道:“秦單鳳去找過你?”他說:“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李不一看了一眼窗外,外面的天空火燒一般的血紅,下起了鵝毛大雪,潔白的六角雪花映著燦爛的天空,景色很美。李不一說:“沒事,你有很長時間說。在雨雪停下之前,我們都無法離開這裡。”

我問道:“你不急著去找姐姐了?”

李不一說:“雪停了我就出去。現在不妨聽聽林大個講講故事。”

林森忽然對我抱怨道:“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你們姐妹的,遲早有一天……”他不說了,我追問道:“怎麼了?”林森說:“算了,不和你說了。”

林森說:“我在辦公室打算輕鬆一下。”我看著他問道:“輕鬆一下?”林森說:“你明白就行,我不解釋了。秦小姐像個殺神一樣闖進來,問我武揚威住在哪。”我問:“你告訴她了?”林森說:“我沒有。但是我看了一下我的名片夾,就放在桌子上。裡面有武揚威的名片。然後她就逼著我脫衣服,小李子,你被誤會,我可沒想脫,幾乎就是她給硬扯下來的,她拿著我的衣服就走了,我們什麼都沒有。”我問:“你怎麼來這了?”林森說:“秦小姐說,我不能再呆在辦公室了,要是沒地方去,可以過來找你和小李子,她說你們在一起,我就找來了。”我說:“這麼冷的天,你也不知道先穿上衣服再來。”林森說:“秦小姐扒完我的衣服就把我趕出大樓,我這個樣子除了車鑰匙什麼也沒帶,就跑來投奔你們了。”

這間臥室裡忽然陰風陣陣,風從各個角落裡吹來,我們三個人面面相覷,林森問道:“我怎麼覺得有人在我的耳朵後面吹氣呢。”我沒有說話,李不一也沒有說話。我不僅是感到了冷風,我還聽到了說話聲,很多人的喁喁私語,還看到了很多影子在我面前飛來飛去。

李不一輕輕地說:“我們找點東西出來。”我問道:“什麼東西?”李不一說:“守命鈴。”林森問道:“那是個什麼東西?”我說:“一個小小的青銅鈴鐺,拴著條紅線,上面刻著百鬼規避的花紋。”林森說:“你可以描述的再詳細點。”我說:“反正就是個鈴鐺。”林森說:“在哪找?”李不一說:“就是在這間屋子裡。”

我們把整個屋子翻得一片狼藉。我已經累得坐在地上喘著粗氣了,李不一還在神色凝重地一件衣服一件衣服地撿著,每撿起一件就抖一抖,林森問道:“是不是在這屋裡啊?那麼小的東西也不好找啊。”我抻抻腿說道:“你踩到我褲腿了,是不是讓小辣椒拿走了。”林森抬起腳來,我把腿縮起來。李不一說:“不會,一定還在這間屋子裡。”

房間裡的陰氣更盛,我機靈靈地打了一個寒戰,房間裡響起一陣微弱的鈴聲,叮叮噹噹,我問道:“你們聽到沒……”李不一把食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側耳傾聽,確實有鈴聲,在這個房間裡響個不停,但是找不到鈴聲的出處,鈴聲在四面八方響起。李不一最終無望地搖搖頭,看著滿目狼藉的房間。

我指著窗戶道:“你們看。”窗戶玻璃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藍色的大字“逃”。滴滴油漆流淌,像是剛寫上不久的樣子。李不一走近窗戶,隔著玻璃看著那個藍字,那塊玻璃忽然龜裂開,李不一喊了一聲道:“小心。”撲上床,一把摟住林森,帶到他,滾到床下。我也順勢躲在沙發後,玻璃爆裂碎開,轟的一下大震,所有的門也都開啟,我們的房間就像是一個吹爆的氣球。碎玻璃都掉到了外面,門也朝外開著。

若隱若現的鈴聲戛然而止。

李不一命令道:“走!”在前面開路,我和林森跟在後面,廚房的窗戶上已經都是紅色的玻璃了,屋裡很暗,只能靠著林森的手機照明。李不一在出門前拿起掛在門上的外套穿上。

我們順著陰暗的樓道裡走了下去,外面的天色明亮耀眼,地上白皚皚的一片積雪,天已晴了。我若沒記錯,現在才九月份,而且已經晚上七點多了,外面竟然像寒冬一樣冷,竟然像正午一樣的明亮。

空曠的天地之間除了我們三個人,空無一人,如果不是這些高樓大廈,我以為我是來到了北極,極晝時的北極。

在陰暗的樓道裡出來,看到如此的陽光,晃得我驟盲,眼前白茫茫一片。

李不一站在雪地上,拿鞋底蹭了蹭地面,把鬆軟的雪花踢散,露出下面光滑如鏡剔透如玉的紅色的冰面。李不一把我推到林森面前說:“林大個,拜託你個事。”林森說:“兄弟你說。”李不一說:“帶著我妹妹走,暫時先離開這裡,回春城。”林森問道:“去春城哪裡?”李不一說:“到我家,小胖子認識路,讓她給你指路。她會讓你帶她回848所,你可千萬別聽她的。”林森問道:“那兄弟你去哪?”李不一說:“我去找秦單鳳。”我拉住李不一的手,說:“我跟你一起去。”李不一甩開我的手,說:“你就別添亂了。”向著東方走去,林森喊道:“小李子,東陵區文化路9號。”李不一擺擺手,示意他聽到了。

林森的車一直停在樓下,車軲轆陷在雪裡,他開啟車門,讓我先進去,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他自己坐在駕駛座上,說:“但願能啟動。”他發動了好一會兒,車子才在地面上開起來。他說:“現在路滑,我不能開快。你怎麼嘟著嘴?”我說:“沒事,你不用管我。你開到101國道,一直往北走,再上高速,上了高速再叫我,我睡會兒。”我蜷縮起身體閉上眼睛,林森說:“繫好安全帶。”他抻起安全帶的扣放到我手裡,我閉著眼睛繫好,問道:“我是不是很累贅?”林森說:“不是。”我問:“為什麼李不一不想帶我。”林森說:“也許他要做很危險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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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姐拿著把槍離開的家。”林森說:“我知道,她拿著那把槍指著我的鼻子,指了十多分鍾。”

我驀地睜開眼睛說:“你說小辣椒不會是去殺武揚威的吧。”林森在專心小心翼翼地開車,他專心地看著前方的路,說:“很有可能。”我說:“殺人放火這種事遲早會被查出來的,不一不想讓我們成為知情者,知情不報也是犯罪,包庇罪。”林森說:“是。”我接著說:“不一不想把我牽扯進去。”林森說:“應該是。”

我望著車窗外白茫茫的世界說:“怎麼一個人也沒有,一輛車也沒有。”就算人都被忽如其來的冷空氣凍死了,車也不會凍死啊,就算都凍死了,也不能直接都揮發掉了,怎麼也會有遺體留下來。

我看到本來應該是一馬平川的大路上好似有一些鼓包,我叫道:“林大個,你小心點,你看那些鼓包,可能是人也可能是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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