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我這句話驚到,怔怔地看著我,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只有瀑布的浪濤聲不斷。

在他們眼中,我只是螻蟻一樣的普通人,說出來的話可笑,這種做法更加可笑。

我越過齊酒鬼、從婆婆身邊繞過、沒理會面具人,無視掉在場的所有人,徑直來到了小九的面前。

小九看不到,卻知道是我。

她略有些驚訝地說:“你這個時候出來,是找死的嗎?”

我又不是一個傻子,豈會不知道這時候站出來是找死。

但我想清楚了,也不後悔這樣做。

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我身處其中,卻一直躲在別人的身後。

死去的奶奶和孫瞎子也好,在這裡的小九和齊酒鬼也罷,都成了我內心的依賴,而我自己沒承擔起任何的責任。

過去的我沒法改變,可現在我決定,為了小九站出來。大不了就是死了,至少活的像個男人,自己也看得起自己。

當一個人有了必死的決心,恐懼和緊張也就沒有什麼影響了。

我咧嘴一笑,和小九開玩笑,道:“我是找你呀,怎麼會找死呢?”

“…”小九無語。

我又說:“我娶了你,自然就不能讓你一個人面對困難,或許我做不了什麼,但我是個男人,至少也要死在你前面。”

這時候,周圍的人也都回過神來了。

我不知道他們,他們卻都知道我,畢竟汶水河的事和我有關。也知道我是和婆婆一塊來的,便詢問道。

“婆婆,陳平安和您一塊來的,這是鬧得哪一出呀?”

這事婆婆也不知曉,臉上掛的笑容不見了,看了一眼旁邊的齊酒鬼,讓他說說是怎麼回事。

齊酒鬼知道我和小九有關係,但不知道我們是這種關係。

他滿臉苦色,衝我喊了一句:“娃子,我看你是嚇傻了吧,別犯傻,趕緊過來!”

我深吸一口氣,轉過身來,掃視了一圈。

之後笑著回了一句:“齊師傅,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這些天多謝你的照顧,平安記你的恩情。不過有些事情,我不能一直迴避,我的確已經和小九成親。”

“你別胡說!”他罵了我一句。

我道:“哈哈哈,你就當給我一個耍帥的機會吧,不要再說了。”

齊酒鬼還想過來拉我,卻被婆婆攔住了。

她盯著我,眼中閃爍著寒光,嘴角勾起詭異的笑容,一邊笑著一邊說。

“陳平安,沒想到你能有這番勇氣,今日我向你保證,你死了定給你留個全屍。”

我沒有說話。

婆婆,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妖怪,喜怒無常,也不會在意別人的感受,之前對我態度好,只是想透過我獲得黃河寶的線索。

如今看到小九,認為黃河寶的事錯了,對我也就沒了特殊。

齊酒鬼多少還有人情味,心裡念幾分情,她卻是沒有任何情誼可言。

“婆婆,如果你沒有異議,那我就替你殺了這小子,咱們儘快完事,免得遲則生變。”一個個頭矮小的人說。

這時候,背後傳來小九的聲音。

“汶水河大橋下面的東西你拿了嗎?”

我回道:“羊皮紙?我拿了。”

“看過嗎?”

“看過一晚上,背過了一部分,不過現在也就只記得七七八八了。”我回答。

她說道:“足夠了。”

“你聽好,那上面記載的乃是極強的秘術,你既然還能記得一點,應該可以應對一會兒,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就能從這禁錮之法中出去了。”

小九的話讓我臉色一變,她竟然想讓我攔住這些人。

這些都是奇人異士,殺人的辦法有千萬種,可不是仗著身體壯、個子高就能擋住的。

“我…我能行嗎?”我剛才還沒有這麼緊張。

小九道:“都敢出來送死了,還不敢試一下吧。記住了,別想太多,那秘術能記得多少就用多少。”

我們兩個說著話,而婆婆也做了決定。

“殺了吧。”

她開了口,那小矮個子也就沒了忌憚。

這不是演電視劇,殺人之前叫囂十幾分鍾不動手。決定了要殺我,瞬間就亮出了殺招。

一道寒光從他手上閃過,直衝我飛過來。

而我早就閉上了眼睛,回憶起那晚上背誦的秘術,一邊唸叨著,一邊根據所描述的方法掐印施法。

記得不是特別清楚,有些已經遺忘了,不過我沒在意,就按照小九所說的,記得多少是多少。

橫豎都是死,何不嘗試一下呢?

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只聽到耳邊傳來一陣水流聲,一股極重的溼氣遍及全身,一個不知名的東西被擋在了我的衣服上。

我心中一動,睜開眼睛。

發現有一柄中指大小的利刃,在我的衣服上面掛著,卻沒有刺入我的體內。

而這是因為在我身體四周,包裹起了一層水障。

“你還挺有天賦,就看過一遍,記得還不完全,就能以‘水木流年’包裹全身,已經是不容易了。”

小九的話在我耳邊響起。

水木流年,指的是這秘術法門的名稱,在羊皮紙上也有記載。

我自己也十分驚奇,看著身體周圍的水障,有種做夢的感覺。

沒想到按照那羊皮紙上記載的做了,會產生這樣的力量。

婆婆看著我,感嘆了一句:“汐兒那丫頭的鬼門十三針,通了你的經脈,倒是讓你撿了便宜。”

我只是個普通人,真要修行學習秘術,天賦和時間缺一不可,可我在什麼都不足的情況下踏入了這一行,也得益於小九和藥門大姑娘。

小九給我的秘術法門特殊強大,藥門大姑娘打通了我的經脈,讓我修行更快。

冥冥之中,彷彿自有天命。

此時,小矮個子陰沉著聲音,說了句:“原來你不是普通人,也是道上的,倒是我眼拙了,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沒有什麼好客氣的了。”

他手上拿出了一枚刀。

刀體寬厚,刀身較短,非鋼鐵所鑄,呈現一種透亮的青綠色,像是玉石雕琢成的。

對方認真起來,我心裡不免有些慌張,畢竟以前從沒有鬥過法,這樣趕鴨子上架,實在強人所難。

小九在後面指點:“不用管他怎麼樣,做好你自己的就行,和剛才一樣,憑他那點微末道行,破不了你的‘水木流年’。”

被稱作是微末道行,那小矮子臉上掛不住了。

這裡的人一個個遮頭蓋面,不願暴露本來面目,但都是道上混的,透過手段和相貌也能猜出是誰,被如此嘲諷,日後肯定會成為同道中人口中的笑談,他自然是會生氣的。

“還敢嘲笑與我,看我不把你們兩個剁碎了。”

望著舉刀衝過來的人,我再一次按照剛才的辦法,背誦著秘術口訣,手上掐出法印。

不過我沒再閉著眼。

身後的瀑布中飛來一道水浪。

這點河水和剛才小九控制的九街沒法相比,但對我現在來說,卻是已經足夠了。

河水貼附著我,遍及全身,將我保護起來。

小矮子的寬刀上流轉著熒光,加持了特殊的力量,衝著我的腦袋劈下來。

我心裡也是猛地揪了起來。

不過在刀還沒落下來的時候,我身上的水障就湧了起來,浪花一樣包裹住了那柄刀,讓它無法砍下去。

“不可能!你一個狗屁不懂的小娃子,就算是會點小道,也不可能擋得住我,怎麼會這樣?”

小矮子大喊了一聲,收刀退了回去。

此時,婆婆走上前來,她盯著我,雙眼之中,竟射出兩道異彩。

“原來如此,是你在後面幫他,你們兩個之間存在著某種特殊聯絡?”

我微微一怔,回頭看了小九一眼。

她卻說了句:“呵呵,我倒是沒有想到,你竟然還生了一對異瞳,能看透我們之間有聯絡。不過我卻未曾幫他,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本事罷了。”

憋寶人中的第一目,確實厲害,怪不得齊酒鬼當初提醒我。

至於我和小九之間的聯絡,肯定就是我們之間的姻緣,以及共享的生命。

婆婆繼續說道:“各位朋友,陳平安和這個女人之間有某種聯絡,而她現在是再拖延時間,咱們也別顧得什麼道義了,先一起解決了他們。”

“好。”

“一切聽婆婆的安排。”

這些人早就等不及了,有了婆婆的話,他們一個個比誰都答應的快。

我站在小九面前,剛才那點喜悅已經蕩然無存,他們一起上了,我肯定是擋不住的,也沒有辦法為小九爭取時間。

婆婆帶著人,向我圍了過來。

齊酒鬼忽然跑來前面,站在婆婆面前,開口勸道:“婆婆,您手下留情,饒這娃子一命吧。”

“小齊,之前我是給你臉,但你別給臉不要臉。別忘了,你已經被靈門除了名,不過是打著憋寶人的幌子罷了,小心我連你一塊處置了,給我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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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齊酒鬼犯了難,回頭瞥了我一眼,滿臉苦色,但並沒有走開。

關於齊酒鬼的身份,我不想瞭解太多,什麼除名什麼憋寶人,對我沒有意義,讓我心裡暖的是,今日他能為我做到這一步。

那麼懼怕婆婆的他,竟為了我攔住婆婆。

我不能夠讓他為我犧牲,在婆婆還沒對齊酒鬼動手之前,說了句:“齊師傅,你閃開吧,我欠你的人情都還沒還,可不能再欠你一條命。”

又對婆婆說道:“老妖怪,你都一百多歲了,還穿的這麼露,真讓人噁心,還不趕緊回家去,在這裡可是丟人呢。”

我故意激怒她,是想讓她衝我來,免了齊酒鬼的災禍。

婆婆確實被我的話給氣笑了,搖著頭道:“呵呵,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你可真敢…真敢說呀。”

話音落下,她的臉扭曲起來,雙手扣成爪狀,直衝我的脖子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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