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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社長的面色黑如鍋底, 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左馨吃驚地問:“社長的?”

“他買的高仿軍-刀, 說做得一模一樣,還和我們炫耀過。”王攝像不復之前的冷漠不耐,複雜地望著自己的朋友,“我不會記錯,就是你的東西。”

胡社長臉孔漲紅:“不是我!我和她無冤無仇,殺她幹嘛?我瘋了嗎我??不是我!!”

他用力揮手, 肢體不斷擺動,太陽穴青筋亂跳:“肯定有人拿了我的刀,故意陷害我。很多人都知道我有這個,我怎麼可能用這麼明顯的東西去殺人?”

鄧道具問:“你的意思是, 這不是你放的?”

“當然不是!”胡社長反駁。

“不管是不是他, 肯定是兇手。”左馨篤定地說, “這就是兇器, 上面肯定還有指紋,查一查就知道是誰了。”

胡社長堅持辯解:“我要殺人, 拿自己的刀去殺?而且,我下樓的時候根本沒拿刀,除非我早就想殺她,動機呢?你們看我和唐雨然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我還指望拍好這部劇呢,殺了女主角,我找誰來拍?”

他說得在理,僅憑這個無法認定他就是兇手。

“兇器先歸我保管。”簡靜用塑料袋包起兇器, 直接拿在手上,“你們再找找還有沒有什麼遺漏的。羅俊,麻煩你帶我去發現蝴蝶的地方看一看。”

羅俊點頭:“沒問題。”

兩人打傘下樓,藉著濛濛雨光往小花園裡走。

簡靜讓他走前面,問道:“你覺得是不是社長?”

“不好說,他說得有道理,用自己的東西當兇器確實有點傻。”羅俊用手機照亮前路,“可如果不是預謀殺人,而且一時衝動,用自己的東西也很正常吧?”

簡靜輕輕“嗯”了聲,附和道:“他的時間很充裕,我也比較懷疑他。”

羅俊笑了笑,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

不一會兒,兩人便來到小花園,茂密的樹幹遮擋大部分視線,土壤被雨水淋了個透,滿鞋泥濘。

“大概就在這裡。”羅俊隨意指個地方,“我和鄧之前來的時候,沒發現有什麼腳印之類的,應該是下雨前過來的,王的嫌疑不大。”

簡靜問:“為什麼?”

“他叫胡下來是多此一舉。”羅俊分析,“而且我看了錄影,後面他換過好幾個地方,時間都很零碎。”

簡靜再次點頭:“胡的嫌疑最大,我會和警察說的——你的腳怎麼了?”

羅俊走路的姿勢有些怪異,一瘸一拐的。

“沒事,之前下來的時候沒看清路,崴了下。”他連忙說,“應該不嚴重,回去冷敷下就好。”

簡靜拿手機左右照了照:“前面有條小路,應該可以繞回去,從這裡走吧。你也是,早說腳扭了,我就叫其他人陪我下來。”

“真沒事,我也想為雨然做點什麼。”羅俊面露悲傷,“她還這麼年輕。”

“是啊,兇手怎麼下得去手。”簡靜輕輕一嘆。

手電筒的光穿過溼淋淋的草木,照在前面的小路上。

石板路是花園裡刻意鋪出來的小徑,呈y狀,下方為入口,左右兩邊各有一條小路,能夠繞到教學樓的兩側。

他們走的是左邊,繞過半個花園後,到達老教學樓旁邊的腳踏車棚。這裡停了大量廢棄的老舊腳踏車,全都鏽跡斑斑。

轉過腳踏車棚,就回到教學樓下,而這側的入口,恰好靠近廁所。

簡靜掏出手機看了眼,下樓到達小花園,耗時2分鐘,小花園繞回教學樓,要5分鐘。

不過現在下雨,如果是男生快步行走,也許還能縮減一兩分鍾。

她不記得羅俊第一次去廁所花費多久,但依稀記得很長,肯定超過10分鐘,15分鐘也未嘗沒有可能。

“嗚嗚——”,遠方傳來刺耳的警笛。

手機同時跳出通話請求,簡靜做了個讓羅俊先離開的手勢,自己走到僻靜處接起電話:“喂,季警官?”

季風單刀直入:“在哪兒?”

“老教學樓。”簡靜靠在走廊邊,對靠近的警車揮了揮手機,“看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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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風說:“看到了,等著。”

三分鐘後,警察終於到場。

季風叫兩個新警員詢問其他社員,自己單獨詢問簡靜:“情況怎麼樣?”

簡靜略有踟躕。

“你知道什麼就說什麼。”季風揉揉眉心,忍住疲倦,“方向對,我們很快就能破案,方向不對,浪費警力不說,也容易失去證據。”

簡靜這才道:“我只是說說自己的看法,你不要笑。”

季風:“絕對不會。”

“好吧。”簡靜醞釀了下,不太確定地說,“我可能找到兇手了。”

季風岔了氣:“咳咳咳,什麼?”

“四樓女廁不是第一現場,三樓男廁的垃圾桶下面找到一把刀,是胡社長的東西,但不一定是兇器。二樓的女廁所裡有血跡,不確定是不是唐雨然的,在教學樓後花園裡,發現了唐的耳環碎片。”

簡靜不多費唇舌,直接闡述證據。

季風一聽,登時改觀:“都是你發現的?繼續說。”

“每個人的時間線我都整理好了,發給你。”簡靜復制粘貼備忘錄,以簡訊的形式發送給季風,“現在我來說一下我的推測,你隨便聽聽。”

她沉吟少時,分析道:“首先,唐雨然和鄧有計劃,瞞著所有人在四樓女廁佈置了一個血腥場景,目的是製造特殊事件,給我們拍攝的短劇新增噱頭。現場的血跡可以佐證我的觀點,好幾個血手印是唐雨然自己的。

“她22點15分離開,佈置現場,然後下樓和王浩聊了會兒,鄧知道她去了小花園。我覺得這個時間可信,因為王撒謊的話,不能保證別人不戳穿。

“所以22點30分左右,唐雨然還活著。我檢查屍體的時候,她的頭髮和衣服都沒有溼,下雨是在23點02分,她死在這個時間段。”

季風聽得很專注,順手拿根菸出來點燃,狠狠吸了兩口,整個人都精神了。

“繼續說。”他催促。

簡靜道:“王一直在拍素材,時間非常零碎,我覺得他沒有足夠時間去殺人,並且完成偽裝。因為有過轉移現場,左馨一個女生也辦不到,我也排除她,接下來就剩下鄧、胡、羅三個人。

“唐雨然22點30-40分活著,鄧下一次離開已經比較靠後,我們不能確定具體時間,但我認為靠近23點,他又主動告知我偽裝的事,不知道那裡不是第一現場……這段對話我錄音了,一會兒你自己聽,我覺得他不像。

“最讓我懷疑的是胡和羅,但我最後鎖定了羅俊。”

季風問:“因為兇器是胡的?”

“原因之一,兇手偽造現場,卻將兇器留在樓下廁所,無法自圓其說,另外如果是胡,他離開的時間太長了。但最重要的是,我覺得羅俊的時間線更吻合。”

簡靜進入推理部分:“他和唐是男女朋友,約見面比其他人更簡單。唐在40分與王結束會面,又約了羅,也可能相反,羅40分出頭離開,與她見面且發生矛盾,殺了她。為防止屍體被胡和王發現,他走花園後頭的小路,將屍體搬到二樓女廁所裡——因為四樓隨時可能來人,然後回教室。

“接著,他在教室裡拿到胡的刀,23點05離開,想將二樓女廁偽裝成第一案發現場,但捅傷屍體後,他發現屍體出血量很少,無法達到他的要求,所以靈機一動,想到唐雨然的偽裝計劃,移花接木,直接用四樓的假現場偽裝,然後把兇器丟到三樓男廁。

“當然,我不知道他是否清楚這個計劃,可唐雨然的計劃不可能是最近才有,他們又是前幾天才分手,我有理由懷疑羅是知情的。”

季風摁滅菸頭:“還有嗎?”

“二樓女廁所的一個垃圾桶裡,垃圾袋沒有了。”簡靜思索道,“門板後面掛著清潔工的時間,18點換過垃圾袋,可有一個隔間是空的。我猜他撕開了垃圾袋來阻擋血液,所以身上才沒有沾到,而這個東西,現在就在他身上。”

季風拍了拍手,相當爽快地說:“既然你已經有了想法,我們就先讓他配合一下工作。”

他這般爽快,簡靜反倒遲疑:“上面講的都是我的猜測,錯了怎麼辦?”

“錯了就錯了,就算是我們,犯的錯也沒少到哪裡去。”季風笑了,“不要怕犯錯,有事兒我給你兜著,走。”

簡靜第一次推理,自然非常渴望驗證結果,略一踟躕,很快跟進去。

入內的瞬間,裡頭登時安靜,其他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她,猜測她究竟對警察說了什麼。

季風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開口。

簡靜抿住唇角,視線掃過好奇的左馨、緊張的胡社長、皺眉的王攝像、迷惑的鄧道具,最後落到一臉平靜的羅男主身上。

“羅俊,”她說,“能不能麻煩你,把左腳的鞋子脫下來一下?”

這個請求莫名其妙,卻令羅俊霎時變臉。

他長得挺帥,平時笑起來也騙到過不少女孩,可此時此刻,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麼駭人。

那種震驚、緊張和本能的抗拒,毫無保留地顯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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