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年, 11年,12年,三起案件中, 曾家的小區已經拆遷,蔡家的房子親戚轉賣,有郭家, 因為家境尚可,始終保留著原的房屋。
換言之,是僅存的案發現場。
雖說九年過去,得見的證據都警收走, 郭家人也打掃過數次。說是重回案發現場, 關鍵卻並不在於平時認定的證據, 而在他忽略的。
幸運的是, 郭亦芳的親人十分愛她,過世多年,她和孩子生前的舊物還都收得的。
帶他們過的郭兄長說:“小妹他們的東西都在兒了,我媽活著的時候,每年都要打掃一次, 現在……唉,你們隨便吧,要能找到兇手,怎麼都行。”
他不在傷心多留,關照句就離開了。
季風開啟紙箱, :“12年那會兒, 警已經把幾起案子併案調查了。他們的思路是連環殺人案,和咱們不一樣,發現新線索的機率還挺大的。”
簡靜“嗯”了聲, 心不在焉。
季風察覺到了她的神遊,不動聲色:“女士優先,簡老師有什麼查的?”
簡靜回神,忖:“我查郭亦芳的,你查個小孩的吧。”
“行。”
郭亦芳的東西不少,包括手機和電腦。警查過些電子設備,並未發現有價值的線索,全都送還了回。
簡靜找出電源線插上,所幸沒壞,仍能開啟。
先電腦,裡面最多的是製作的課件和工作報告,下載了一些電視劇,還有不少家人的照片。
逐一篩選費時費,簡靜直接去掉2011年之前的部分,剩下的就少多了。
課件、論文、電視劇電影沒有價值。
瀏覽器裡的歷史記錄全部刪除了。
手機亦然,通訊記錄中沒有特殊的號碼,也無值得留意的簡訊,照片也有個孩子在家中的樣子。
很反常。剛才翻電腦中的照片,3月份前,有不少小兒子在早教中心上課的照片,不要小一個媽媽,在她們眼中,有關孩子的雞毛蒜皮沒有小事,全是值得記錄的片段。
可3月後,早教中心的照片一張都沒了。
刀疤男有意刪掉了部分內容。
所以,是3月-5月麼。
她翻開郭亦芳的記事本。她有個非常的習慣,喜歡每天記下開銷,並且將□□夾在中。
在一堆枯燥的早餐、牛奶、公交費、超市採購的資料中,有一個遺漏的線索。
電影的門票,費用是個人的。
然而沒啥用。
電影院的監控最多保留十五天,都九年了。而且,記賬本里麼明顯的線索,警應當不會錯過,十有八-九查證過。
有沒有什麼是容易忽略的嗎?
母親,母親……她在心底唸叨幾遍,忽而靈光一閃,重新拿過電腦。
雖然沒有歷史記錄,瀏覽器中收藏著幾個常用的網址。
中就有購物網站。
她嘗試登陸賬號,直接用手機號碼,密碼用了個孩子的名字縮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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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對了,順利登陸。
查購物記錄,不是給孩子買的衣服、零食和玩具,就是家裡的生活用品,自己買過件一百塊的衣服。
她拉出購物清單,叫季風:“你找到什麼沒有?”
他攤手。
“裡有郭亦芳的購物記錄。”簡靜,“要不要找一找有出入的東西?”
季風揚起眉:“你認為他給郭家母子留下了什麼東西?”
“個家庭很特殊。”她斟酌,“母親,對他說很特殊。”
季風別有深意望著她,卻沒有追問什麼,是:“假如有,必然是非常重要的線索——我們先找起吧。”
東西非常多,考慮到3-5月份的時間,優先挑選外表較新的物件。
即便如此,也花費了他們六七個鐘頭,才選出三個符合的選項:一個恐龍玩具,一本童話書,一件衣裙。
他們打電話給郭亦芳的兄長,排除了家人贈送的干擾。而3-5月不是個孩子的生日,也沒到兒童節,親朋友送禮物的機率也較低。
“有意思。”季風嘖嘖稱奇,“恐龍是給大兒子的,他有一堆玩偶,童話書的適合年齡為4-6歲,是給小兒子的,裙子當然是給郭亦芳的。”
他問:“簡老師,三個禮物,哪個才是關鍵?”
簡靜:“裙子。”
“理?”他問得大有深意。
然而,簡靜正閉目沉思,並未注意到他的異常,徑自:“按照你的說法,他的母親並沒有履行自己的職責,他缺失母愛,渴望的補償遺憾,那麼,他扮演的就是孩子的角色。恐龍和書都太新了。”
自我的代入不是隨隨便便完成的,需要一個媒介,一個標誌著大兒子即是替身的儀式,因此,贈送的禮物應該是有他個人特色的東西。
應該更私人,更有年代感。
恐龍和書太大眾,送給誰都不違和。
裙子就不一樣了。
比對案發現場的照片可以發現,條裙子並不是郭亦芳死亡時穿的那條,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條衣服上,沾了一點菜漬,顯然穿過。
可仔細觀察現場照片,會發現母親節當天,家裡收拾得非常乾淨,沒有見一件髒衣服。
“桌上有吃過的蛋糕,碟子收掉了,他麼做,就是不暴露自己參加過聚會的事實。”簡靜理清了思緒,“而對於郭亦芳說,把交往物件叫到家裡,肯定要先打掃一番,髒衣服全部洗掉。”
她抖開裙子,指尖撫摸過布料,衣服沒有過水的痕跡,殘留著摺痕,且不是收納導致的。
表明,裙子是新的,穿過,沒洗就換下了。
“是他送給郭亦芳的,她是穿著件裙子死的。”簡靜毛骨悚然,“他把衣服換了下,藏進了衣櫃裡,一直沒有人留意。”
季風見她表情微妙,趕緊開個玩笑:“九年前,他還是個謹慎的傢伙。假如穿在郭亦芳身上,肯定會引起懷疑,連我都得出,裙子有點土。”
簡靜:“……”
“我說錯了?”
她:“深v翻領大碎花,確實是80年代的風格,不意味著沒人穿,現在很多人喜歡復古風。”
“……咳。”季風清清嗓子,若無事,“難怪警沒有發現異常。”
他轉移話題:“他專門送給郭亦芳條裙子,有什麼特殊意義呢?”
簡靜起了疑心:“你今天老喜歡提問我,不如你說說?”
“我說就我說。”他卻十分爽快,沉吟片刻,,“送一個女人裙子,不像兒子對母親,像男人對女人,可裙子太有年代感,表明他仍然沒有逃脫童年的影響,所以,我的結論是——”
季風著她,一如既往直白:“他戀母。”
“那他為什麼要對孩子麼?”簡靜質疑,“男人都是有嫉妒心的吧,就算大兒子是自我對映,小兒子為什麼也是同樣的死法?他對死亡非常重,不可能偷懶,證明他一視同仁。”
季風像她問住了:“是啊,為什麼呢?”
簡靜沒吭聲。
他問:“簡老師,你怎麼?”
“依我,”她冷冷,“你套我話。”
季風無辜:“有嗎?”
“拆夥就直說。”簡靜沒氣,“大家各查各的了。”
“沒有沒有。”他趕緊遞瓶水過去,安撫,“我就覺得你今天有新法,奇著。”
簡靜信他有鬼:“放屁。”
“真的,比金子還真。”季風哄她,“我昨晚上絞盡腦汁,就是沒思路,簡老師就不一樣了,我得出你有點法,分享一下嘛,對不對,事不要自己藏著,要有團隊精神。”
簡靜:“不。”
季風:“做人不能麼小氣。”
她給了個挑釁的眼神,一臉“你奈我何”。
季風扶額,半晌,談判:“和你換行不行?我告訴你個你不知的事。”
簡靜噌一下站起,怒了:“什麼意思,你還有事瞞著我?”
季風:“也不是瞞著你,忘記說了。”
“我要再信你,就跟你姓。”簡靜冷笑,“愛說不說,不說拉倒。”
她一手抓過手袋,以驚人的敏捷程度,繞過阻礙的人和物件,摔門而出。
季風:“簡老師!”
大門敞開,冷風呼嘯。
他:“留我一個人收拾啊……”
——不然呢?
簡靜快氣死了。
說的一起查案,她把能說的都說了,足夠誠意,可他呢?說一半留一半,時不時試探句,活像她已經刀疤男洗腦了,隨時會黑化。
人和人之間能不能多點信任?
就算有些線索礙於規定,不便透露,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大家認識麼久了,連通融都不會嗎?
啊,氣死了。
如此朋友,絕交算了。
晚上七點鐘,萬家燈火。
隔壁鄰居家飄燉肉的香氣,勾引胃裡的饞蟲。然而,得罪了同伴的季風,能一邊啃餅乾,一邊收拾受害者的遺物。
東西賊多,幹起賊累,感覺傷口更痛了。
時,電話響了。
他接起,含糊不清說:“老高?”
“喲,吃啥呢,香不香?”去年在黃金案中受傷的老高,早已恢復歸,不懷意擠兌同事,“和漂亮妹子出門開不開心?”
季風:“我他媽一個人幹苦呢,有話直說,是不是結出了?”
“哪有麼快。”老高吐槽他,“全國dna篩選,排隊都要排幾天,我就和你說一聲,報告過了,排上去了。”
季風鬱悶:“麼久,比協和掛號還難啊。”
“廢話,協和幾個醫生,能做篩選的有幾個?”老高,“而且你也別抱太大的希望,現在資料庫裡有犯罪分子和走失兒童的,不一定能比對到。”
季風倒是得開:“碰碰運氣嘛,萬一呢。我邊也有進展,對照一下,說不定就能把人找出了。”
“嘖嘖嘖,你對簡老師的案子夠上心的,休假還要跑外。”不八卦的同事不是戰友,老高忍不住打探,“情況怎麼樣?”
季風感慨:“能怎麼樣,連環殺人犯的腦子都不正常。”
老高:“我不是問你個。”
“那你是問殭屍的案子?”他揶揄,“老子休個假都能破案,羨慕嗎?”
老高一口氣沒上:“你他媽活該單身。”
“別啊,我還可以搶救一下。”季風一本正經,“你閨女說了,長大以後要嫁給我。”
老高勃然大怒:“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