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寶瀾內心扭曲的給那位不知名的姑娘上了上眼藥,嵇朗反倒笑了:“那倒也不至於。”

他說:“反正我也無意,過去拜會過她兄嫂也便是了,提親之事卻無必要。”

說到這兒,他頓了一頓,方才道:“我家居嶽州,此去回程之時也會途徑荊州,若那時候蔚姑娘還未離開,或許還能有緣再見。”

趙寶瀾想了想自己此去要辦的事情,一時之間怕也離不開荊州,便以兩月為期,相約屆時在荊州再會。

她生的清麗,言談之間難掩活潑嬌俏,嵇朗玉樹臨風,意氣瀟灑,兩人站在一處敘話,遠遠看過去倒也十分登對,天南海北的說了許久,眼見夜色將至,方才辭別離去。

他們說話的時候,寶蟬並不曾靠近,只尋了家茶鋪落座,看那兩人分開,這才含笑迎了上去:“如何?”

趙寶瀾開開心心道:“好得很!朗哥哥又俊又溫柔!我們談的可好了,還約著過段時間在荊州再聚!”

“那很好啊,”寶蟬也替她高興:“那位公子生的相貌堂堂,我遠觀他言行舉止皆是不俗,想來也出身大家,他既然與你相約來日再見,便是有意,這事兒有門。”

趙寶瀾越想越美,蹦蹦跳跳的往眾人落腳的分壇去,那邊嵇朗則喚了侍從來,吩咐說:“叫人去荊州碼頭等待,看蔚家一行人去往何處,待我們返程之時,我再登門拜訪。”

幾個侍從彼此對視一眼,為首之人面帶恭謹之色,小心道:“君侯,您不會是對那位姑娘有意吧?”

嵇朗道:“不可以麼?”

“屬下不敢,”那侍從頓了頓,方才低聲道:“只是出發時公孫先生說過,希望君侯北上求娶燕侯之妹為妻,若是因此橫生枝節,怕是不美……”

嵇朗聽罷,不過淡淡一哂:“娶了做什麼,做無用功嗎。”

趙寶瀾一行人已經消失無蹤,他則淡淡將棋子收進棋笥:“趙氏一族世代虎踞北境,我嵇氏則久居江東,相隔千里之遙,趙德苻只這一個妹妹,又向來愛重於她,如何捨得叫她遠嫁?公孫先生希望我娶趙氏女為妻,無非是希望外結援助,來日若有萬一,趙德苻助我一臂之力,可趙氏一族兵精糧廣,勢力不遜於嵇氏,若真到了逐鹿天下的時候,又憑什麼不自行取之,反而要助益於我?”

侍從們默然不語,嵇朗也不介意,輕輕將棋笥的蓋子合上,道:“公孫先生能算到這一步,難道趙德苻便算不到?他不肯嫁妹於我,是憐惜小妹,若是真嫁妹於我,正說明他心裡這小妹也沒多少分量,來日起了爭鬥,你們指望這所謂的姻親有多少用處?”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今日因利益而結親交好,來日必然也將因利益而分崩離析,如此既害了趙女,也叫我餘生不得安枕,若是有了子嗣,來日又叫他們如何自處?”

嵇朗說到此處,似乎想起什麼,神情中微微帶了幾分笑意:“倒不如朝雲,嬌憨動人,明朗可愛。”

……

嬌憨動人、明朗可愛的趙寶瀾腳步輕快的往回走,走到一半,就見許多官府衙役圍在某座府邸門前,神色緊迫,如臨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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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的眉頭一跳,招招手叫了個侍從來,吩咐說:“去打聽打聽,看到底是出什麼事了。”

這時候時間已經有些晚了,趙寶瀾也沒久留,說了這麼句話,就跟寶蟬一起往分壇住所處走,回去吃了個桃兒的功夫,打探訊息的人就回去了。

“回稟宮主——那座府邸的主人是本地富商康榮,那些衙役聚在那裡,則是因為康榮在兩日前收到了摘星手的飛刀傳書,說是看上他們家的祖傳之寶霞影珠,三日之後便要去取,康榮與本地郡守有些關係,便去報了官,請衙役入府看守。”

趙寶瀾聽完大皺其眉:“這個摘星手是誰?康榮這樣如臨大敵,想來是很有名了?”

“摘星手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組織,”左護法從外邊進來,向小魔王行個禮,又擺擺手,打發回話的侍從出去:“這個組織裡有七個人,出去辦事的時候都用摘星手的名號,所以每個人都可以是摘星手。”

寶蟬聽他說的這般詳細,不禁心頭一動:“難道這也是血雲宮名下的某個堂口?”

“正是,寶蟬姑娘果然是冰雪聰明,”左護法先是給小魔王的好姐妹拍了個馬屁,這才道:“摘星手也是血雲宮名下的附屬,故而我才知道的這般清楚,康榮家那顆霞影珠是他高祖父傳下來的,據說會放出朝霞一樣絢爛的光彩,能將屋子照的恍如白晝,所以他們才動了心,非要弄到手不可。”

“這不叫弄到手,叫偷,那是人家祖先留下來的東西,只因為他們動了心,就要去強搶?好不蠻橫無禮!”

寶蟬心生嫌惡,道:“先是大張旗鼓的飛刀傳書,攪弄得康家惴惴不安,再合夥去偷出來,叫康家既失寶物、又失顏面,當賊還當出花樣來了,簡直是恬不知恥!我聽說冀州有個老儒生,祖上傳下來一卷聖人文書,卻被摘星手的人給盜走了,那老儒生自覺無顏面見先祖,便一根繩子吊死了,活生生害了一條性命,而摘星手做下的孽又豈止這一樁!”

左護法跟摘星手的人沒什麼深情厚誼,現在聽寶蟬這麼說,也只是呵呵一笑,渾不在意。

趙寶瀾則拆開從外邊帶回來的烤鴨,掰了條腿兒下來慢慢吃:“他們經常幹這種事嗎?”

“算是吧,”左護法道:“每每聽說何處有奇珍異寶,摘星手的人都會送信過去,約定時間去取,收到信的人自是百般防備,只是卻從來沒人能防得住,接連十幾年過去,摘星手的人在江湖上也頗有名氣。”

寶蟬冷哼一聲,目光在小魔王臉上一掃,想叫她治一治這群無恥的賊,又拿不住她心裡邊的想法,左護法面前不好貿然開口。

趙寶瀾遞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在鴨腿上咬了口,口齒不清的說:“他們偷了這麼多年都沒被抓住,肯定有自己的一套章程,我來猜一猜——易容肯定是要會的,還要找人打入內部,到時候裡外接應,再就是輕功要好,被人發現了也追不到,應該是這樣吧?”

左護法兢兢業業的拍了句彩虹屁:“宮主果然英明,無需屬下解釋,便一語道破其中機竅。”

“嗯,”趙寶瀾坦然接受了他的誇獎,然後說:“明天叫摘星手的人過來一趟,我有些事情要吩咐他們做,如果出發前我沒瞧見他們七個人……哼!”

她把鴨腿骨一扔,說:“走吧寶蟬姐姐,我們去睡覺了!”

“……”左護法發現這小畜生真是太瞭解留白的恐怖了。

他勉強擠出個笑來,畢恭畢敬的送了她們倆出去,就叫人緊急召集摘星手的人回來,道是新任宮主要見他們,如若明天天亮之前摘星手的人沒出現,就發追殺令出去,叫他們後半輩子都不安寧。

這邊把事情安排晚了,左護法擦著冷汗出了門,愁眉苦臉的把事情跟方長老一講,不安道:“你說那魔頭是想幹什麼?我就懷疑她心裡邊是不是又在打著什麼壞主意!”

方長老詫異的看著她,說:“你在懷疑什麼呢左護法,咱們宮主有辦過一件好事嗎?”

左護法:“……”

左護法說:“是哦。”

他說:“摘星手的人是不是要涼啊?”

方長老冷笑一聲:“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熱乎幾天,哪有閒心管他們會不會涼?睡了睡了!”

看一眼沒有一顆星星的夜空,左護法覺得自己的悲傷就像是一條逆流而上的大河一樣澎湃,人生也沒有了光彩。

他嘆口氣,了無生趣道:“人間不值得啊……”

這時候就聽“砰”的一聲,趙寶瀾臥室的窗戶從裡邊推開了,她探頭出來,發出了惡龍咆哮:“哪裡有狗在叫?!大晚上不睡覺擾人清夢,想死的話老子分分鐘打爆它狗頭!!!”

左護法:“……”

左護法立即從凳子上彈起來,嫻熟的行個禮,賠笑說:“屬下知道了,這就去打狗,您歇著吧,今晚上保證連螞蟻都不敢叫一聲。”

趙寶瀾用眼刀刮了他一下,這才冷笑著把窗戶合上了。

……

宮主在分壇落腳,一幹待遇自然都是最好的,即便是早餐也林林總總的擺了二十多個碟子。

趙寶瀾吃飽喝足,便吩咐人收拾行囊準備出發,這時候右護法領著摘星手的七個人進來,納頭便拜,口稱宮主聖安。

趙寶瀾以手支頤,笑著說:“你們輕功很好吧?”

那七人面面相覷,有意在新任宮主面前展示一下,便道:“宮主若有意,屬下便獻醜了。”

趙寶瀾饒有興趣道:“來吧,叫我開開眼。”

那幾人自覺是入了她的眼,自然分外賣力,踏葉無聲,過水無痕,活像是生了一雙看不見的翅膀,迅疾難言。

趙寶瀾看得眼睛都亮了,一個勁兒的叫好,左護法心想著這魔頭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昨天晚上不是還不喜歡這七個人嗎?

只是這時候領導都說好了,他也不能乾站著,配合的笑了起來,嘴上商業互吹幾句。

“都是棟梁之才啊,”趙寶瀾眼底閃爍著欣賞的光芒,挨著拍了拍他們的肩膀,手臂一揮,道:“都別走了,以後就留在本宮主身邊,這麼好的輕功,不留下來拉車可惜了!”

“……”左護法:“?????”

“……”摘星手的人:“?????”

場面安靜了幾瞬,然後左護法掏掏耳朵,小心翼翼道:“宮主,您是說——”

趙寶瀾咆哮道:“需要我說第二遍嗎?!”

“……”左護法大手一揮,大喊一聲:“取馬車來!!!”

摘星手的人惶然變色,心知不好,想要施展輕功逃走,被趙寶瀾拍過的肩膀卻是酥酥麻麻的使不上力氣,眼睜睜看著同伴被人按倒,拉出去開始套車。

趙寶瀾跟寶蟬今天沒騎馬,而是選擇坐車,摘星手有七個人,一三一四分成兩隊,這一隊拉一個時辰,那一隊再拉一個時辰,迴圈利用,往復如此。

當天晚上停下歇息的時候,那七個人都口吐白沫了,趙寶瀾背著手看了眼,對著幾個手下志得意滿道:“無廢氣排放,平均一百公裡消耗一個人,環保無汙染新型馬車,你值得擁有!”

方長老:“……”

右護法:“……”

左護法默默找出宮中成員的花名冊,把摘星手裡邊七個人的名字劃掉,躊躇了許久,又抹著眼淚,偷偷在最新一頁的《血雲宮記事》上添了一句話。

“新宮主的到來,讓本來就不富裕的邪/教組織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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