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韋恩, aka. 蝙蝠俠,此刻正頭疼的按住自己的額角,在他身側有個不滿正在抱怨的小知更鳥, 像是蟬一樣滋兒哇滋兒哇的叫著,最終以忍功著名的蝙蝠俠還是沒能忍住, 他用著充滿低氣壓的聲音開口:“達米安,夠了。”

達米安不滿的停下了自己的話, 對於自己的父親要自己假死避開鋒芒這件事情還是有著巨大的不爽。

主要是對於自己居然要為那些弱小無用的刺客讓道而感到不滿, 甚至真的還有人以為自己能夠狙殺他──達米安·韋恩,將繼承蝙蝠俠衣缽的血脈傳人──簡直可笑至極。

布魯斯最近忙的焦頭爛額的,本來不想要對達米安這個被自己親媽追殺的小孩子太過苛刻,可是最近幾天達米安比起以前更難管教。

他坐在椅子上轉了半圈, 面對著身後穿著染血的羅賓制服,正雙手抱胸滿臉桀驁的小男孩開口:“我以為我們討論過不去打擾菲洛米娜這件事情。”

“得了吧。”達米安翻了個白眼:“那是建立在她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身上, 我也對那樣的她沒有絲毫興趣,但──”

達米安忽然停下了話語,他微微的瞪大了眼睛,面上閃過一絲明顯的嘲笑。

他不知道。

蝙蝠俠居然沒猜出來。

男孩的反應極快,他直接把自己的話頭給轉了個彎:“但我認為她有必要學習一下, 什麼是對旁人的尊重。”

布魯斯聽見這話就想嘆氣,這個家裡最需要學會尊重跟禮儀的人就是達米安,塔利亞跟雷霄古教會了達米安一切關於刺客的技能、一切關於怎麼管理犯罪帝國的知識, 卻沒能告訴達米安應該怎麼當一個人。

初來到韋恩莊園的時候, 達米安自大狂妄、傲慢無禮, 帶著一切沒教養的小孩所擁有的一切, 而他甚至還精通殺人之道, 憑著幼年所學的知識就足以控制韋恩集團在經濟板塊翻手雲覆手雨。

布魯斯不敢說是自己改變了他, 因為他知道自己有多麼不會教導孩子,但迪克在其中出了很大的力,他幾乎算是亦父亦兄的把達米安從長歪的道路上掰扯了回來。

“我們討論過這個的,菲洛米娜跟你我不一樣,她也不想認回一個曾經拋棄過他的父親。”布魯斯雙手交握,坐在椅子上短暫的露出了一絲疲態,達米安沒有錯過這一點,他沉默的聽著自己的父親說話:“我們需要尊重她的選擇,況且你一個人跑到大都會去確實很危險,你母親──”

“我知道我母親想要什麼,如果我見到她,我是不會手軟的,父親。”達米安生硬的打斷了布魯斯的話,男孩梗著脖子倔強的說道:“但你遠比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更加懦弱,你甚至都沒有嘗試!”

“不是菲洛米娜·歐森拒絕了你,而是你懦弱到根本就還沒有開口問過!”達米安扔下這句話,穿著身上那件為了偽裝而染上了鮮血的羅賓戰衣咚咚咚的踏著重重的步伐朝著自己的房間而去。

過了大概五分鐘,穩健帶著節奏的腳步聲從遠遠的地方靠近,布魯斯一邊工作著,一邊開口問道:“你也這麼覺得嗎?”

“我不批判他人的行為,老爺。”阿爾弗雷德端著一個馬克杯,杯子裡澄澈的咖啡色液體散發著微微的紅茶香氣,細碎的甜味微微的隨著蒸汽升騰而起:“但達米安少爺說的並非完全不正確。”

“這不是像您說的、給自己贖罪的機會,而是菲洛米娜小姐應有的。”阿爾弗雷德嘆了口氣,沒有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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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情從來都不是旁人勸就能聽進去的,尤其在面對布魯斯·韋恩這種從小就任性到中年的大少爺,更是如此。

就算從小照顧布魯斯長大,阿爾弗雷德也不敢說自己完全的瞭解自己的少爺究竟在想些什麼,他的心中總有某個地方被層層疊疊的鎖給纏繞,一圈又一圈的鐵鏈圍繞其上。

而從他淺顯的理解來看,菲洛米娜小姐似乎同樣如此。

關於這兩個人的事情他跟迪克少爺的看法幾乎一致,絕對不是旁人應該插手的,無論是誰接近誰,都應該由他們自己來決定。

哥譚被即將襲來的颶風所籠罩著,而菲洛米娜卻震驚的迎來了不速之客。

她提前接到了迪克·格雷森的電話,對方有些支支吾吾的開口,詢問了一下菲洛米娜最近幾天會不會在家裡。

“恩?”菲洛米娜把手機夾在肩膀跟臉夾中間,站在水槽邊洗碗:“我本來就沒打算出大都會啊,怎麼了?”

“沒、沒有,就是問一下,達米安說下次還想去找你。”迪克拿自己的弟弟撒了個謊,上帝知道當他那天聽見達米安擅自殺到大都會去找菲洛米娜說要看獨角獸的時候,他有多驚恐。

主要怕兩個擁有同樣血脈的姐弟會拔刀互砍,最後兩個只活一個。

菲洛米娜聞言,臉色瞬間就黑了下來,少女咬牙切齒的開口:“帶他來,你跟他只能活一個。”

話語之中濃厚的戾氣讓電話那頭的迪克抖了抖,他感覺自己性命難保了。

菲洛米娜自從在他面前暴露了真實身份、並且經過了那次他把昏迷的源氏從大街上帶回來,成功保護住對方的秘密之後,少女就不再掩飾了,因此從旁人的角度來看,菲洛米娜甚至對迪克有些狂妄地親呢,像是整個世界僅僅對他開了一個小口,容許對方把一隻手伸進去,輕輕握住她的心臟。

因此他感覺自己好像有一點在坑對方的感覺,青年心虛的敷衍了兩句,然後急急忙忙的結束通話了電話。

菲洛米娜在門鈴被按響、走過去拉開門之後大概過了五秒,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是被某個格雷森給坑了一把,門外站著的男人看上去有些坐立難安,手上提著一個小小的禮盒,聽見開門聲的時候猛的站直了身體。

哥譚最富盛名的花花公子站在門前,歲月似乎無法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跡,曾經在泛黃的報紙上看見的稚嫩已經轉化成了成熟的風度,哥譚最完美的男人站在菲洛米娜家門口,平整的西裝剪裁良好,高階定製卻掩蓋不住對方的忐忑。

然而在菲洛米娜看來這一切卻都只是虛假的偽裝,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在布魯斯·韋恩的那層外皮下,包裹著的是怎麼樣冷靜謹慎的靈魂了。

蝙蝠俠怎麼可能會因此而感到忐忑。

她無法透過那雙澄澈的湛藍眼眸看到布魯斯·韋恩內心真正的想法,她頓了好幾秒,與對方相似的面容冷厲如刀,冰冷酷寒的眼神像是下一秒就能把面前的男人給吞噬殆盡一樣。

最後,她微微扯了扯嘴角,看著布魯斯·韋恩欲言又止的樣子,惡狠狠地摔上了自家的大門。

“砰!”的一聲,巨大的聲響甚至都能把樓下的住戶們全給嚇的魂不附體,然而站的距離門極近的布魯斯卻連眉毛都沒動一下,他微微垂眸,對自己現在的遭遇實際上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按照資料裡陳述的,菲洛米娜這樣的舉動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壓制過自己的脾氣了,厚重的門板把他想說的話通通給砸了回去,他站在門口站了很久,沒有繼續按鈴、也沒有離去,沉默在窄小的、並不符合布魯斯·韋恩老錢身份的電梯間之中蔓延著。

過了不知道多久,布魯斯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抬頭朝著電梯間的窗戶外望去,本來高高懸在空中的太陽已經漸漸西落,電話仍舊在不厭其煩的響著,他接了起來,聲音帶著濃厚的喑啞:“布魯斯·韋恩。”

“布魯斯,我知道你現在去找菲洛米娜了,可是你必須得看看這個。”迪克的聲音有些急躁的響起:“我很抱歉,但是──”

“我馬上回去。”布魯斯打斷了迪克的話,罕見的率先結束通話了電話,他彎下腰把手中提著的、阿爾弗雷德製作的奶油小餅乾放在地面上,回過頭凝視著那扇開啟沒到一分鐘就摔上的大門。

門內跟門外隔著的不過是一片金屬製的門板,布魯斯有無數的方法可以消去這中間的障礙,但他卻清楚地知道,隔在這之中的遠非十公分厚的門板,而是整整消失的十六年時光。

他轉身按下了電梯的按鍵,在“叮”的一聲後,踏進了電梯之中,穿著黑色西裝的高大背影隱約的帶著疲憊,儘管那點疲憊在片刻之後消失無蹤。

“菲洛米娜,菲洛米娜。”小小的女孩湊到了菲洛米娜的身邊,小心的拽了拽菲洛米娜的衣角,稚嫩的黑髮女孩抱住自己的膝蓋,側過頭疑惑的望向對方:“怎麼了嗎,珍妮?”

“你會不會、想念爸爸媽媽呀?”被換做珍妮的小姑娘看上去跟菲洛米娜一般大,兩個小小的蘿蔔頭湊在階梯上小聲的竊竊私語。

珍妮的話音中還帶著濃濃的哭腔,她跟菲洛米娜不一樣,珍妮的父母還有祖父母都在一場空難之中喪生了,其他親戚都不在美國,也沒有辦法負擔養一個五歲的小女孩直到成年,所以珍妮才會被社福局送到紐約市立孤兒院裡。

菲洛米娜側過頭,吃力的伸出手摸了摸珍妮的腦袋,他們兩個是同歲,身形也差不了多遠,因此這個珍妮靠在自己肩上的動作讓菲洛米娜很難安撫對方,小女孩拍了拍小夥伴的肩膀:“我也不知道,應該是想的吧?”

而菲洛米娜則是從有記憶以來就已經住在了孤兒院中,她見過無數人來來去去,小孩們被大人以各種名義送到這裡,其中又有部份被人領養、尋回等等,只有菲洛米娜是出生了沒幾天就被人遺棄,所有人都對這一點感到不可思議。

菲洛米娜可是整個孤兒院最好看的小姑娘了,她精緻的眉眼尚未長開,就已經能看出未來的豔麗程度,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卻遮蓋不掉那雙眼睛的靈動。

烏黑的頭髮垂落到頸部,細碎的碎髮輕柔的搭在肩上,白皙的肌膚明明沒有抹任何的保養品或是乳液,卻像是最上等的絲綢一樣絲滑。

她很安靜,性格也很不錯,雖然不喜歡說話卻不會給人帶來不舒服的感覺,甚至可以說她的聆聽大大的激勵了人說話的**。

她曾經是孤兒院裡最受人歡迎的小姑娘,一直到一個父母雙亡的小男孩被送到這裡來為止。

或許小孩子們都不知道真誠的惡意意味著什麼吧,菲洛米娜第一次被無知的話語刺痛心臟的那天,午後陽光正烈,炎熱的夏天讓大家的精神都不太好,他們癱倒在屋內,靠著電扇艱難的度過這個夏日。

菲洛米娜穿著短袖跟短褲,正抱著一本書盤腿坐在一旁,汗溼的頭髮軟軟的貼在她的面上,小女孩伸手拽了拽電扇,把方向拽向了地面上躺著的幾個小孩子們那邊,注意到這一點的珍妮靦腆的笑了笑:“菲洛米娜,你不過來一起吹嗎?今天真的好熱啊。”

“我沒關係的,你們昨天晚上就沒睡好吧?”菲洛米娜關心地問道:“現在沒什麼事,可以睡久一點。”

“菲洛米娜你人真好啊。”強森──新來的小男孩──感嘆的開口,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帶著多麼尖銳的利刃:“你爸爸媽媽要是知道你這麼乖,肯定不會把你丟掉的。”

“啪擦。”細小的玻璃碎裂聲似乎在菲洛米娜的心臟中裂了開來,她有些錯愕的看著強森,張了張嘴之後小聲的反駁:“我沒有被丟掉。”

“可是你在這裡已經好久了!”另一個小女孩有些不解的開口:“院長奶奶說你出生沒多久就被警察送過來了!”

小孩子們從來就不懂什麼叫做童言無忌,他們向來純真直率,自己認為什麼就會堅持到底,菲洛米娜在這瞬間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她有些無措的試圖反駁,卻被一句句爭辯的話所堵了回來,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扎進吸血鬼胸口的木樁,狠狠地釘進了菲洛米娜的心臟。

最後她閉上了嘴。

她再也沒有試圖去爭辯什麼東西,曾經的天真友好從菲洛米娜的身上飛速流逝,她不再微笑、不再跟幼時好友湊在一起看漫天的星星、她不再像個人類。

慢慢地,孤僻、目中無人、驕傲自大這樣的標籤被牢牢地貼在了菲洛米娜的身上,就算她最後被歐森夫婦領養了也沒有撕掉。

被丟掉的歐森。

陰暗的屋內唯有窗簾處透出的絲絲橘紅色夕陽這點光線,菲洛米娜倚靠在門邊,烏黑的頭髮將她整張臉完全遮蓋住,湛藍色的雙眼被洶湧奔來的記憶所淹沒,她忽然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身處在那個無助又絕望的夏日午後。

明明窗外的北風仍然在喧囂的敲擊著玻璃,試圖從每一個縫隙灌進來,搶走僅存不多的溫度。

菲洛米娜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她當然知道。

這是她夢寐已久的事情,每個夜晚、每個噩夢裡她都會夢見兩個模糊不清的人影將自己扔在孤兒院的門口,而在三個月前,那個男人的身影第一次有了面容。

她以為自己永遠看不見布魯斯·韋恩出現在自己面前,那緊張跟忐忑看上去虛假卻又真實,跟偶爾出現的美夢嘲諷般的重疊在了一起。

但菲洛米娜同樣足夠理智,她的理智讓她自己都感到害怕。

漆黑一片的屋內,菲洛米娜伸出手觸碰了一下自己的臉,冰涼的液體止不住地從眼角滑落,她用力的吸氣,試圖將那些不屬於【高傲冷酷的歐森】的情感全數從身體裡推開。

‘清醒一點,菲洛米娜·歐森。’她這麼告訴自己,過了這麼久之後,門外的聲音對於縮在門邊的菲洛米娜可以說清晰可聞,她聽見了東西被輕柔的放在地上的聲音,皮鞋猶豫的在門口來回的走了幾步,幾分鐘前結束通話的電話菲洛米娜聽得很清楚。

“我馬上回去。”細微的疲憊瀰漫在聲音之中,被淚水沾溼的長髮粘在了菲洛米娜的臉上,她看上去狼狽又無措。

最終,徘徊了幾次的腳步聲還是緩緩離去,菲洛米娜覺得自己花了畢生的忍耐力,才沒有站起身開啟這扇門,衝到布魯斯·韋恩的面前用這哭傻了的表情質問對方,為什麼過了三個月──過了整整三個月──他才想到要在自己的面前出現。

電梯門關上的聲音讓菲洛米娜從顫抖之中驚醒,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哭過的少女茫然的摸了下自己面上被淚水所沾溼的面龐,然後緩慢的站起身,“啪!”的一聲開啟了屋內的燈。

在黑暗之中呆久了的菲洛米娜,忽然的接觸到了刺眼的燈光,忍不住將眼睛緊緊地閉上,刺眼的視線卻似乎能透過眼皮刺激到他的眼睛,她伸手抹去那些刺激性的淚水。

少女轉過身,凝視著那扇不知道多久前被自己狠狠甩上的大門,現在看上去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她還在過著這段時間以來從沒改變過的日常生活。

“你是對的。”她開口,低沉的聲音帶著些微哭過的喑啞聲:“別做無謂的事情,菲洛米娜。”

她轉過身,面無表情的朝著房間的方向走去,背朝著那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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