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

昏黃的燈光,從門縫流瀉出來,映襯得背對著光線的羅清婉,越發地哀怨悲愴起來。

這一幕,落到林佟眼裡,只讓他一顆心也為之揪緊,忍不住就伸出雙臂,緊緊地,將一臉惶恐忐忑的羅清婉摟在懷裡。

“我來晚了,讓你受苦了……”

林佟從沒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憎恨自己的“林家人”身份,如果,他出身在陳家那樣的三流家族,再不然,哪怕,和偏僻小山溝裡出來,在京城沒有任何身份地位的羅家這樣的家族相似,也好啊!

總不會,遇到這種一夕之間,就被家族裡一向疼愛關心自己的長輩們,當成隨意利用的“棋子”的情況,更可怕的是那種一直縈繞在胸腹間,久久不去的隨時都可能“被拋棄”的危機!

自古以來,就有“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的說法,放到他的身上,不也如此?從沒擁有過,那麼,一朝失去時,才不會悲痛到絕望!

“別怕,我會一直保護你,所有意圖傷害你的人,都必需從我的屍體上碾壓過去!”

“佟哥哥……”

明明,只是一場狂風驟雨,就能吹垮的稚嫩身軀;明明,只是一幅單薄瘦弱到輕飄飄的壓力,就能將其壓垮的胸膛,偏偏,在這一刻,竟給羅清婉帶來無盡的安全感!

羅清婉的睫睫快速地顫抖著,身側緊握成拳的手,不知何時,攀上了林佟那勁瘦的腰身,強撐起來的身子,在這一刻,竟軟得不像話,而,伴隨而來的瑟瑟發抖感,卻讓林佟越發地心疼憐惜起來。

“婉婉……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當初,我就應該聽你的……”

林佟語無倫次地說著,胸腹間是深深的愧疚和懊惱,恨不得時光倒流的那一種!

可是,誰能想得到,那些早就知曉他和羅清婉在處物件,並對此事抱一種“樂見其成”的欣慰讚賞態度的長輩,和那些同樣因為羅清婉這樣一個優秀到讓無數人豔羨嫉妒的姑娘,被自己撈到碗裡而生出濃濃羨慕嫉妒混合著欽佩讚歎情緒的同輩們,竟不約而同地對他們這樣一段可感天動地的深情,突然就給予了濃濃的鄙夷和不屑?

彷彿只過了一夜,就變天了!

“佟哥哥……這不怨你……也許,這,只是一場大家對我們的考驗……畢竟,我們太年輕了,沒有人相信我們,在這個年紀,就許下了相伴一生,永不背叛的誓言,更沒有人覺得我們能做到這一點……”

羅清婉咬了咬唇,臉上是恰到好處的悲愴和哀傷,眼底卻是濃濃的狠戾和算計。

怨嗎?

怎麼能不怨!

如果,不是“開竅”了的林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慾,頻繁地在一些看似僻靜的地方,就衝她動手動腳,又怎麼會落到“有心人”的眼裡,最終,掀起這樣一場風暴來?

如果,沒有人在後面推波助瀾,煸風點火,落井下石,那麼,這些最終會歸為“人云亦云”的事件,又怎麼會在最短的時間裡,就被林家的掌舵人——林將軍知曉?

林將軍這樣一個思想觀念守舊老派作風的掌權者,在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確實如她所想那般,毫不猶豫地敲定了她和林佟的婚事!

可,如果能夠選擇,誰願意要這樣一樁不被家族親人承認和祝福,更會惹來圈裡圈外無數人嘲諷譏誚的婚事?

然而,都到了這地步,不論是為林家聲譽著想,還是為了羅排長在部隊裡的前途著想,再或者,為了她自己的學業事業,她,除了接受,就再沒有第二個選擇!

只是,這,並不代表她就能放過那些隱於幕後,時刻準備踩著她的肩膀往上爬的人!尤其,那些明知她和林佟在處物件,卻因為她名下那兩家工廠每年帶來的龐大利益,而伸出爪子,想要分一杯羹,甚至,想要全盤霸佔的人!

說到底,如果不是這些人的“逼迫”,她,又怎麼會在察覺到林佟對自己生出懷疑疏離的情緒時,毫不猶豫地使出“色誘”的手段?

“我也沒想到,那些平日裡見到我們時,都一幅祝福歡喜模樣的人,私下裡,竟然是那樣的齷齪狠厲,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坐在客廳裡的羅排長,彷彿一瞬間,就被人抽走了精氣神般,整個人變得越發地頹喪痛苦,卻又無能為力起來。

雖然,他聽不到兩人交談的聲音,但,在他這個角度,恰好能夠見到兩人那摟抱在一起,看似外界的風風雨雨,波瀾險阻都沒辦法分開的“情深意重”模樣,實則,不論林佟,還是羅清婉,兩人臉上的神情,在那昏黃的燈光映襯下,都有一種讓人頭皮發麻,後背冷汗直冒的莫名詭譎感!

……

與此同時,活動室,一個僻靜的角落裡,林將軍再次抓著薛將軍和王將軍這兩位“同一個壕溝爬出來”,真正可以互相交託後背的戰友,兼“穿同一條褲子”的兄弟,喋喋不休地訴說著自己滿腹的憤懣和無奈。

“你們說,那小兔崽子腦子裡裝的是豆漿嗎?連這樣簡單的計謀都看不出來……合該被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玩弄於鼓掌……”

“如果不是老大媳婦生產的時候,剛好是週末的晚上,一大家子都在家,那小兔崽子是在眾人的眼皮子下被生出來的,而不是在醫院裡生出來的,我都要懷疑是不是抱錯了……做事衝動魯葬,不懂得迂迴之道,處處標榜自己老大的囂張霸道紈絝子弟作風,還一幅自個天下最優秀,所有嘲諷譏笑他的人,都是因為羨慕嫉妒到生恨的……”

“人蠢不可怕,可怕的是蠢得不自知不說,還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聰明人。結果呢?連個小姑娘的‘美人計’都過不去,還自詡英雄,我呸!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就往自己臉上貼金……”

說到最後,林將軍拍案而起,在薛將軍和王將軍兩人那“心有戚戚焉”的神情中,放話道:“我跟你們說,如果不是老大兩夫妻求情,我早就將這眼瞎心盲的小兔崽子趕出家門,放他一人自生自滅了!”

薛將軍&王將軍:“……”信你,才怪!

“唉……你們別不相信,我說真的……”

……

於是,再一次飽受“魔音灌耳”的痛苦滋味,從而,滿腹疲憊和倦怠的薛將軍,遠遠地,就見到了自家小院那掩映於重重樹木花草後面的昏黃燈光,竟陡然間生出一種長途跋涉的旅人,在一望無際的沙漠處,突然見到了綠洲般,打心底深處生出來的欣喜若狂感來!

估摸時間差不多,而特意跑到廚房清洗了一些新鮮水果,端到客廳來的薛玲,一個回頭,就看見了這般模樣的薛將軍,不由得一臉驚詫地問道:“爺爺,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

薛將軍隨意地擺了擺手,抹了一把臉,放鬆自己的身體,倚向寬大的竹椅,隨手抓了一個薛玲遞到面前,清洗乾淨,上面還沾著水珠的蘋果,就放到嘴旁啃了起來。

直到,酸甜脆爽的感覺,由舌尖漫延開來,才讓他那因為過度疲憊和倦怠而有點暈沉沉的大腦,陡然間就恢復到平日裡的清明和精神。

薛玲挑眉,略一思忖,就猜測出薛將軍隱瞞了什麼事情。對此,並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想法,只是順勢轉移話題,道:“爺爺,我聽說,那位女監考老師離職了。”

薛將軍愣了愣,很快,就明白了薛玲的話外之意,雖然,並不意外薛玲在他未曾告知的情況下就知曉此事,卻也不免再次一臉擔憂地叮囑道:“不是告訴過你,你那能力,得作為底牌,不要隔三差五,有事沒事就拿來用……”

薛玲一臉乖巧地聆聽著,然而,不論苦口婆心規勸的薛將軍,抑或是被唸叨教訓的薛玲本人,都清楚,她根本就沒將這事放在心上!

薛將軍又抹了一把臉,只覺得一陣無力,偏偏,卻又不捨得太過喝罵訓斥薛玲,只能苦著一張臉,思忖著以後得盯緊了薛玲,不要讓薛玲藉助植物的“無處不在”特性,將整個京城都覆蓋住,探聽到無窮盡的機密要聞,否則,到那時,會發生什麼樣可怕的事情,還真不好說!

即便,薛玲並沒有點亮“讀心術”的異能,但,薛將軍那瞬間就猶如揹負一座巨山,卻又一言難盡的“便秘”表情,還是被她盡收眼底,短短時間裡,就“腦補”了許多,並從中追尋到一個很是接近事實真相的猜測。

“爺爺,你放心,‘什麼事該做,什麼事萬萬不能做’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否則,上一世,就算她是揮一揮手,就能輕輕鬆鬆催生出一個大型基地日常生活需求食材的九級木系異能大佬,也不可能被一眾強者“供”起來!

“行吧……你自己心裡有數,就成。”薛將軍只覺得一陣牙疼,然而,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除了“以觀後續”,還能做些什麼呢?

當然有!

比如說,眼下,薛玲就繼續一臉期盼和希翼地瞅著薛將軍:“爺爺,那你能告訴我,那件事,調查得如何了吧?”

薛將軍又想撫額了,不過,在薛玲那“今兒不說,就不罷休”的威脅小眼神裡,末了,還是“破罐子破摔”一般,道:“她承認,她確實是收了賄賂,故意為難你的。”

果然!

對此,薛玲並不意外,只是繼續一臉興致勃勃地看著薛將軍,彷彿那個慘遭旁人算計,差點就折在命運賦予“天之驕子”“天之驕女”們的人生第一個關卡考驗上的那個人,並非她自己似的。

這得多心大啊!

薛將軍又想嘆氣了:“但是,她也不知道,那個賄賂她的人,究竟是誰。”

“啥?”薛玲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一臉的震驚和不可置信,“爺爺,她這是忽悠人呢?還是覺得其它人都是傻瓜,就她一個人是天下地上絕無僅有的第一聰明人?”連賄賂自己的人究竟是誰都不知道,就敢接下這樣的“考驗”,這,真不是蠢貨?

畢竟,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總要知道賄賂自己的人是誰。這樣,才算是互相拿捏著對方的把柄,成為“同一條船上的螞蚱”嘛!

對此,薛將軍也挺無奈的,說來,活了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她交待,被定下監考老師名額的第二天,早上,就收到一封從報紙上剪下下來的字,拼湊成的信件。”

“信裡說了,如果,她能在監考的時候,在一個叫‘薛玲’的姑娘身旁,從考試開始,一直待到考試結束,並伺機製造混亂,讓這個小姑娘沒辦法繼續考下去。或者,就算參考了,卻也會汙了試卷,那麼,她就能得到一大筆錢。”

“這筆錢,不僅能讓她在京城買上一套大房子,還能在她離開學校後,過上嚮往中的富貴人家天天大魚大肉的幸福生活。並且,為了取信於她,在信裡,還附上了一百張大團結,作為定金。”

“在信的最末尾,這人還說了,就算事情沒成功,這筆定金也不會收回。而,一旦事情成功了,那麼,他會用同樣的方式,在不同的時間段,寄來九次同樣的金額。”

一百張大團結,就是一千塊錢!

九次同樣的金額,加上這一千塊錢的定金,就是一萬塊錢!

這在後世,根本就讓人提不起興致的“賄賂”,甚至,還會覺得被小瞧了,被對方侮辱了,咬著後槽牙想要乘機報復一二的數字,放在眼下這個老師平均一個月最多也就五十元錢的時代,卻是一筆鉅款!

“沒想到,我的一次考試,竟然值一萬塊錢。”薛玲輕笑一聲,然而,若有那瞭解她性情的人在這兒,就能發現這抹笑並不達眼底,甚至,還有一絲猜測到幕後主謀的瞭然和譏誚。

在如今,這個年代裡,擁有這樣一筆隨意揮霍的鉅款,並且,還能想到一個將自己輕巧就摘出來,哪怕,一路追查下去,也不可能查到對方身上,這般厭惡憎恨自己到恨不能立刻就置自己於死地的人,除了羅清婉,還能有誰呢?

只是,雖然,心裡生出這樣的懷疑,薛玲卻依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總覺得,這件事,並不是那樣簡單的……

薛將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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