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楚獨自走在郊外的小路上。

他要去往那淨衣河的方向。

淨衣河是餘杭鎮附近較為寬闊的一條大河,水深流緩,天氣好的時候,常有周圍村落的婦女來河邊浣洗衣物,由此得名。

但這清爽的天氣,周遭卻十分冷清。

因為最近傳說這條河裡鬧水鬼。

便有村民去德雲觀,將李楚請來。

今時不同往日,有了名之後他不再依靠那幾個回頭客了。全餘杭鎮範圍內,有了詭案,大家第一時間想起的已經是小李道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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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不喜歡一個又帥又能打的小道士呢?

迎著舒適的秋日涼風,踩著沒過膝蓋的乾草。

李楚來到河邊,閉上眼。

心眼開啟,掃向整個河面。

現如今他對於心眼的操控已經很靈活了,可以說如臂使指,不會再出現滯澀的情況。

不過幾次呼吸之間,他就在河底發現了一團微弱的陰氣。

找到你啦。

幾乎是同一瞬間,河底砂石堆裡,原本正在默默泡澡的、綠油油像一團藻類似的水鬼,猛然渾身一炸。

它清晰地感覺到,好像有什麼危險的東西在注視著它。

它開始慌了。

跑!

這個念頭一出現,它就已經順水遊曳出了十幾丈,甚至不敢抬頭看一眼水面。

但是下一秒,就有一股更危險的感覺從心頭升起。

到底是什麼人?

它終究還是忍不住抬頭,望了一眼上面。

隔著波光粼粼的水面,它看見一個容顏俊秀、不似凡人的小道士,對著水面輕輕地揮了下劍。

真得很輕,很隨意,就像是玩耍一樣。

可是這只水鬼忽然心裡明悟,我就要死在這裡了。

我短暫的鬼生就要終結了。

如果還有什麼話想說,大概也只有一句……

饒命啊。

我才當水鬼沒有幾天,還沒有享受到做鬼的樂趣啊喂!

嘭——

李楚不是第一次殺水鬼了,很熟練。而且這次的水鬼道行很低,連截江斷流什麼的都用不上,就隨便揮一劍。

即使被江水削弱九成的劍氣,剩餘的一成,蕩起的餘波,都足夠把那只小小水鬼震為齏粉了。

像是拍蚊子一樣打死一隻水鬼,李楚淡淡地望了眼天空。

索然無味啊。

殺這種級別的邪物,幾乎已經感受不到經驗值的增長了。

尤其是在海上殺掉那只大魚之後。

當那龐大的一坨經驗值進入體內,簡直要把自己塞滿的感覺,太充實、太幸福了。

如果沒有見識過這些,他本可以忍受燈籠怪。

但是現在,他已經有了一些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的心思。

或許……

對現在的自己來說,新手村確實有點不夠用了。

一點點。

他收劍歸鞘,正準備睜眼回走。

忽然,心眼的籠罩範圍中,看見遠處河面上爆發出一團妖氣。

咦。

還有意外收穫嗎?

李楚快步趕了過去,不過距離還很遠。李楚忽然覺得,自己的行動是有點慢了。

……

悠悠的河面。

一葉小船隨意地盪漾在上面。

張玉溪痴痴地望著眼前的女子,看著她的眉、眼、口、鼻……

心想仔細看來,白玲姑娘的五官俱是巧奪天工,簡直無一處不是完美。

紅綾含羞帶怯地看著眼前的男子。

心想他其實也算得上有一絲小小的英俊,可惜……

如果沒有見過小道士,自己本可以忍受小帥。

現在看來,就有些索然無味了。

可一想起小道士,她就又忍不住響起黑牙和青甲的死狀。

“白玲姑娘,你怎麼在發抖啊?”張玉溪問道。

“嗯?”紅綾回過神。

剛才自己居然不自覺地發抖了嗎,都怪小道士,留給自己的陰影太深了。

她嬌羞地一笑:“沒什麼,奴家出門穿得少了,覺得有些冷呢。”

“呵,這樣啊。”張玉溪笑了笑,“我還以為你聽說了近日淨衣河的傳聞呢。”

紅綾舉起懵懂的大眼睛,“什麼傳說啊?”

“你知道嗎?最近都在傳啊,這淨衣河裡出了一隻新水鬼,可以跳到水面上來抓人呢!”張玉溪故意陰森森地說道。

“啊!奴家最怕鬼了!”紅綾抬起衣袖捂住嘴,佯裝害怕。

看著張玉溪的笑臉,她又噘起嘴:“你好壞,明知道這河裡有水鬼,還帶我來。”

“嘿嘿,怕什麼?”張玉溪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挺起胸膛道:“你忘了我是幹嘛的了?你要是怕的話,不妨靠到我這邊來。嘿嘿,不是我吹噓,普天下還沒有哪只鬼能輕易近我張玉溪的身!”

然後紅綾就輕輕靠近了他的身子……

佳人的身體軟軟的、綿綿的、散發著沁人的涼氣。

張玉溪剛好渾身燥熱,心想你我二人一冷一熱,真是天作之合。

就在他想覷個破綻就把佳人推倒的時候,忽然一道黑影,無聲無息的從天而降。

呼——

一名布衣少年突然落在了這艘小船上,對著二人面帶微笑,露出兩顆虎牙。

張玉溪正想問一聲你是什麼人,還沒出口,紅綾就被那少年一把扣住。

“別問我是什麼人。”少年冷聲道:“要想救她,就回去叫人來洋山亭。半個時辰後,我要見到你們慎虛觀的江守寅,不來我就殺了她。”

紅綾被那少年扣住肩膀,一時間竟感受到一陣恐怖的威壓。這種等級的威壓……她以前只在王上身上感受到過!就算有差距,也已經接近了。

自己決計無法掙脫。

不過……

如果立刻脫掉這身皮的話,她還是可以逃掉的。

但是那樣一來,自己經營的白玲這個身份就徹底暴露了,說不定還會順帶連累白簡。

聽對方話裡的意思,似乎他只是針對慎虛觀。

一番心思電轉之後,她覺得自己先不用急,靜觀其變再說。

張玉溪將這少年的話聽在耳裡,頓覺心頭大怒。

你當著我的面,抓了我的女人,還叫我回去喊人?

什麼意思,看不起我?

我不要面子的啊?

他當即暴喝一聲,手環一亮化作飛劍,飛劍現世,瞬間發出錚然一聲龍吟!劍氣沛然!

劍在手,張玉溪正欲問天下誰是英雄,忽覺手中一空。

就見……

那布衣少年一把握住了自己的飛劍,攥著滿是劍氣的劍刃,劈手就奪了過去。

然後……

他橫過劍身,將劍尖塞進了嘴裡。

喀喇喇,喀喇喇,喀喇喇……

這人他娘的……

他把自己的飛劍給吃了!

而且不是江湖賣藝那種假吃,是真的邊嚼邊吃,連帶著劍身上殘餘地劍氣,全都給咽了下去!

最後剩下個劍柄,他才隨手一甩,丟進了河裡。

布衣少年咂咂嘴,再抬眼看向張玉溪:“半個時辰之後,前面那座洋山亭,叫江守寅來,記住了嗎?”

“嗯。”張玉溪乖乖點頭。

這是個狠人。

惹不起,惹不起。

布衣少年提著紅綾,呼的一聲,又飛掠出去。

看那方向,正是奔不遠處的洋山亭去的。

張玉溪不禁暗自罵了一聲,小師叔到底惹了什麼妖魔鬼怪,屢次三番的連累人。

他棄了小舟,也御風而起,飄忽忽直奔餘杭鎮而去。

……

布衣少年帶紅綾飛上半山坡,落在一處規模頗大的亭子中。

狸四和貓九正等在這裡。

甫一落地,狸四就舔道:“玉猞猁大人一出馬,果然手到擒來!”

玉猞猁道:“對付一個小嘍囉有什麼,還是等正主來了再說。他能斬殺你們大哥,那實力可能也不會遜色我太多。說不定……是一場硬仗。”

貓九和狸四拿出繩子,把紅綾給捆在一旁。

玉猞猁又道:“按原計劃,我在這裡等,你們沿途盯著,有意外隨時稟告。”

身為青翼樓八玉之一,他行事還是頗為穩妥。

自覺實力佔優的情況下,沒有直接殺到衙署去,而是先摸清一處環境再引敵人過來。同時對敵人情況隨時進行監察,力求萬無一失。

“是。”狸四和貓九領命而去。

等他們兩個都走了,玉猞猁才坐到山亭的一邊,一隻腳搭在上面,從懷裡小心翼翼掏出一包花生,嘎嘣嘎嘣吃了起來。

紅綾也不敢逃,就小心打量著他。

感覺他吃飛劍的樣子,和吃花生也差不了太多……

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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