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安這句話落下, 整個玄天仙宗主殿內靜默了數息。
這位白羽上仙雖是玄天仙宗的新上仙，真論起輩分，卻比在座所有上仙都要大上數輪。
他是從十二峰那封閉已久的洞府中走出來的。
沒人能說清那洞府封閉了多久，數千年, 或者上萬年。
所有人都以為洞府中閉關的仙人已經仙逝。
只因洞穴前的禁咒依舊運轉, 才無人闖入其中。
直到數日前。
白羽上仙破除禁咒, 從洞府中走出。
那一日，紫霞漫天, 代表著又一位上仙現世。
一直未曾開口的仙器殿上仙點點頭，道：“也是，我們之中, 就白羽上仙還沒有親傳弟子。”
碧落殿的上仙也跟著應和：“白羽上仙陣法卓絕, 會許多上古時期的仙陣，自然不能使其失傳。”
紫霄殿的白髮劍仙蹙了下眉, 冷聲道：“陣法一道, 最是晦澀難通。就算白羽上仙就算想收徒, 也得看那孩子有沒有學陣法的天賦。”
蘇子安道：“這點無需長吟上仙擔憂，我觀他在陣法一道上的天賦，遠勝於我。”
論天賦, 他哥在任何一項上都甩他好幾條街。
靈根和體質能看出來不假，陣法天賦還能看出來？
長吟上仙用略有些懷疑的目光瞧了眼蘇子安，卻只見他目中隱含喜悅期待，似乎真為遇到一個天賦好弟子而激動。
碧落殿上仙道：“我們在此爭論也出不了結果，何不讓那人登上九十九階天梯後, 讓其自己選擇。”
九十九階天梯, 每一階都是對資質和天賦的考驗。
玄天仙宗開創以來, 登上九十九階天梯的弟子寥寥無幾。
可碧落殿這位上仙的話一出來, 卻沒任何人表示質疑。
仙品木靈根，天生劍骨，任何一項都意味著他有成為上仙的資質。
如果這樣的天資都登不上九十九階天梯，玄天仙宗就不用收弟子了。
天梯上，夜遊已經甩開眾人一大截。
在他身後數十階的位置，是咬牙攀登的林簫，再往後，是攏著紅披風的蘇姓女子。
林簫仰視這前方的背影，努力抬起灌了鉛般的雙腿。
“我可是主角啊，怎麼能被碾壓？
“呼，這才前期，還沒開始修仙，倒也正常。女主角嘛，性子冷又天賦好，這才有挑戰性。
“呼，給我等著。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莫、莫欺少年窮啊……”
“你在瞎唸叨些什麼？”蘇樂瑤和林簫踏上同一階梯，以看瘋子的眼神掃了他一眼。
林簫有氣無力道：“惡毒女配莫挨勞資，你這種角色，是在前中期就要被打臉的，就那種痛哭流涕追悔莫及。”
蘇月瑤嫌棄地收回視線，再看向前方夜遊的背影，眼中瞬間亮起光，興奮道：
“不跟瘋子聊，我追仙人去。”
蘇月瑤抬步邁上更高一階天梯。
沉重的精神壓力從四面八方湧來，她卻只盯著前方的身影，越過林簫，一步步向前。
兩人的談話過程，被能調螢幕位置的觀眾看得清清楚楚。
光屏上，彈幕以極快的速度重新整理。
【就這還以為自己是男主呢。】
【反派向男主兼大boss絕對是我崽，正道向男主是二崽，小弟弟，你是什麼男主啊？】
【工具人男主。】
【工具人請安靜如雞蛋，不要逼逼賴賴。】
另一邊，冥界。
忘川河畔，彼岸花海之中，一座白骨城池拔地而起。
夜遊站在城池正中心的大殿前，手持薔薇骨杖，雙目微閉。
精神力擴散開，他沉默著施展亡靈魔法，仔細雕琢城池中的每一塊瓦片、每一張桌椅。
化身離開後的時間裡，夜遊去過幾個鬼族城池。
他發現冥界的每個城都髒亂無序。
已經住慣了亡靈宮殿的夜遊沒法忍受那樣的環境，他決定親自建一座城。
最後按照彈幕的投票，在城門上方，刻下“幽冥城”三字。
夜遊緩緩睜開眼。
就在睜眼的一瞬，夜遊感受到一道純淨的信仰之力沒入他的身體中。
這是全新的信仰之力，來源於……冥界之外。
是因為那個化身嗎？
夜遊沒給化身建立獨立的“信仰之力接收核”，如果有人信仰他的化身，信仰之力會自發被本體接收。
夜遊側頭看向身側的光屏。
在右半邊的螢幕上，是他那化身攀登懸於空中的天梯的場景。
手指觸上螢幕，微微拖動，就能看到化身身後數十階臺階處，跟著一位艱難攀登的紅披風女子。
她抬頭仰望上方，目光熾熱。
夜遊熟悉那種眼神。
那是魔法世界中，亡靈魔法師看他的眼神。
夜遊拖動光屏。
他的化身不是去人界了嗎？
這是在幹嘛？
夜遊正看著，就見面前冒出一個頭來，是那鬼尊尤殷。
尤殷的目光比光屏中的女子還要熾熱。
“主人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建造出一座比十大鬼城還要廣闊宏偉的城池，屬下拜服！”
夜遊：“……你，三天不許說話。”
尤殷：“？？！”
尤殷很想詢問原因。
但他對夜遊的命令本能地絕對服從，下意識就閉了嘴。
想要詢問，也不知道該怎麼問了。
【哈哈哈，崽崽終於忍無可忍，把這傢伙禁言了。】
【系統提示：親愛的使用者您好，因您在直播間發言過多，您收到了主播贈予的三天禁言套餐。】
【嚶，我也想被崽崽親口禁言。】
【嚶，我也想被崽崽親口。】
光屏之中，一身玄色修身長袍的化身夜遊，等上了抵九十九階天梯。
光芒一閃，夜遊出現高大威嚴的大殿之中，大殿前方，坐著六個仙人。
一身青色天蠶紗裙的清逸女仙，揹負長劍白髮披散的青年劍仙，衣袍上帶著泥土藥灰的老者……還有，一襲白衣眼中含笑的蘇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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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我看到誰了？！】
【二崽！！！】
“你的名字。”一道聲音在大殿內響起。
夜遊注視著上方的幾位仙人，聲音清冷，“夜遊。”
“夜遊……”女仙笑盈盈念了遍這名字，道：
“恭喜你透過登仙梯的測試，你可以進入仙界修行，任意挑選仙殿加入。
“仙界有六殿，我碧落殿立殿以來就只收女修，我不好改規矩，只能遺憾退出。
“除此之外還有劍修集聚的紫霄殿，丹修集聚的仙藥殿，煉器師集聚的仙器殿，符修集聚的仙符殿，陣法師集聚仙陣殿。”
女仙說著，停頓了下，道：“你已經是第二境的修者，想必清楚這之間的區別。那麼，你想加入哪個殿呢？”
碧落殿上仙每說一個殿，就有一位上仙對夜遊微微頷首。
數位上仙看了眼白羽上仙蘇子安，未主動發言。
只仙藥殿和紫霞殿的上仙捨不得夜遊的天賦。
一人道：“你是仙品木系靈根，若為丹修，不出千年，可位列上仙。”
另外一人道：“你乃天生劍骨，天生就該成為劍修。”
仙品木靈根，天生劍骨……
夜遊的視線從兩人身上滑過，最終定在那白髮劍仙身上。
長吟劍仙冷硬的臉上帶上一絲笑意。
“咳咳……”
蘇子安掩唇輕咳了聲，等夜遊的視線隨聲音看來，他淺笑道：
“我是仙陣殿的白羽上仙蘇子安，我觀你靈識卓絕，適合學陣法。
“你若入我門下，我將收你為親傳弟子，你也會是我唯一的親傳弟子。”
【入你門下，親傳弟子……嘶，二崽，你膨脹了啊。】
【當我崽的師父，憑什麼？你配嗎？嗯？我拳頭硬了。】
【哦吼，師徒，二崽真出息了。】
【二崽，是你飄了？還是你哥哥提不動死神鐮刀了？】
【《我哥已經三個月沒打我了》——二崽。】
【書無砸店，懂？】
大殿中一眾上仙皆驚訝地看向蘇子安。
既是第一位親傳弟子，也是關門弟子。
白羽上仙這是要將一生的心血都投注在這個弟子身上啊！
長吟劍仙和仙藥殿上仙對視一眼，都沉默了下來。
雖然夜遊的天資極強，但他們早已有了其他親傳弟子，這樣優越的條件，他們給不出。
夜遊在蘇子安拿“選我選我快選我”的目光中，抬步走了過去。
蘇子安暗暗長舒了一口氣。
他還真怕他哥選其他殿。
倒也不是不讓他哥跟其他人學，只是他哥的情況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嗎？
精神魂體、亡靈魔力、木系魔力、信仰之力……共同構建出來的身體。
非人非鬼非仙。
真要說的話，應該是——神。
這樣的狀態去其他上仙門下，被那些上仙親手教導，一旦被察覺異樣，尤其是那亡靈魔力的存在，根本說不清啊。
思緒紛飛間，夜遊已經來到了他身前。
蘇子安起身欲迎。
夜遊垂眸道：“師尊。”
蘇子安的手按在鳳凰木桌面上，撐了下桌子。
【二崽的人生巔峰：被哥哥叫師尊。】
【二崽：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哥？（期待.jpg）】
【崽崽：打斷狗腿。】
【噗，盲猜二崽現在腿已經軟了。】
【人前風光霽月，一副仙尊之態，人後雙腿一軟，跪在哥哥面前。】
【二崽你一路走好，嫂子已經拉不住你哥了。】
【眾所周知，師尊是高危職業。】
蘇子安穩住心神，手一揮，白底銀紋雲袖拂過，一張軟凳出現在他身側。
他看向夜遊，溫和道：“走累了吧，坐下休息會。”
夜遊道了聲“多謝師尊”，扶著蘇子安落座後，自己才坐下。
碧落殿上仙善意一笑，“白羽上仙閉關千萬年，這一出關，就有了位天資卓絕的親傳弟子，實在是一大喜事。”
長吟劍仙的目光落在夜遊所座的軟凳上，道：“白羽上仙倒是疼愛弟子。”
蘇子安不露聲色，“我這一生僅這一個親傳弟子，自然要分外看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