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陌的車子停在一片廢墟旁,三人從車裡下來,望著眼前已經不復存在的營地,都呆立無言。

廢墟中硝煙彌漫,混雜著各種不同的氣味,營地門口那一排燒成空殼的車輛背後,滿地都是黑色的屍骸。

車子被燒透了,爬在車上的子彈蟻也被燒成了黑炭的模樣,地上到處都是它們的屍體,從營地外一直蔓延至裡面。

營地中看不到一棟完整地房屋,甚至連張志雄居住的那棟複式小樓也已經不復存在。殘垣斷壁間到處都是死亡的氣息,丁修想要在子彈蟻的屍骸中尋找自己袍澤的屍體,但他一番尋找下來,卻是一無所獲。

似乎想到了什麼,他雙手握成拳頭,突然目眥欲裂,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丁修原以為大家在收到示警之後都及時地逃離了這裡,但這片廢墟中到處都是戰鬥過的痕跡。他想要確認部隊的傷亡,卻連一具袍澤的屍體都沒能找到。這個結果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變異子彈蟻殺死了他們,並吃掉了他們的屍體。

“老弟……節哀!”顧北陌拍了拍丁修的肩膀。

“頭兒和陳叔也不在了……”丁修望著複式小樓和醫院原本的位置,紅了眼眶。小樓前子彈蟻的屍體堆疊如山,靠外一點的地方,殘肢碎塊更是鋪滿了營地裡的小路。

他朝裡面走去,腳下踩著子彈蟻的屍骸和房屋倒塌後的瓦礫,感受著營地被摧毀的淒涼,心都在滴血。

“老顧……你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要不咱們把他拉回來?”沈悠用手肘抵了抵顧北陌的胳膊。

“給他點時間,我們先回車裡去。”顧北陌搖了搖頭。

他是過來人,對丁修此刻的心情其實感同身受,因為曾經也有過類似的遭遇,所以知道身為朋友該怎麼做。

兩人回到車裡,沈悠望著仍在廢墟中如行屍走肉般徘徊的丁修,嘆了口氣道:“在哪裡當兵不都是當兵嗎?這個營地沒了,再換個營地就是了啊。把自己弄得難過兮兮地樣子,真是傷腦筋啊。”

“小悠。”顧北陌摸了摸她的頭。

“啊?怎麼?”沈悠轉過頭望著顧北陌,又用手把他的手從頭頂撥開:“告訴你多少次了,別摸我的頭,會長不高的。”

“如果我們的這輛車子沒了,你會怎麼樣?”顧北陌問道。

“難過啊。”沈悠眨了眨眼,沒明白顧北陌為什麼突然這樣問。

“那要是有一天我死了呢?”

“我會更難過。”沈悠想了想,“老顧啊,你還是好好活著吧,不然你真要是死了,我怕是會跟丁修一樣呢。”

“你現在理解了他的心情吧。”

“有一點點理解了。”沈悠點了點頭。

丁修走在廢墟中,腳底下突然踢到了一個東西。他用腳撥開身前那些子彈蟻的屍骸,發現下面是一把合金長刀。

“這是……頭兒的刀!”丁修瞪大了眼睛,從地上撿起那把武器。呆立了片刻,他像瘋了一般撲到周圍那些子彈蟻的屍骸中翻找起來。

底下什麼都沒有,丁修跪在地上,眼淚落了下來。

“頭兒……”

哭聲中滿是悲涼。

遠處,顧北陌坐在車裡望著這一幕,心裡也有些難受,沈悠則低著頭不再去看窗外,兩隻手搭在一起掰弄著手指。

過了許久,丁修回到車旁,他臉上的淚痕已經看不見了,只剩下眼睛還有些微紅。

“老弟,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顧北陌幫他推開車門,招呼他上車。

丁修沉默了一下,朝沈悠問道:“小悠,你之前說蟻群都是遵照蟻后的命令行動,對嗎?”

“對啊,怎麼了?”女孩點了點頭。

“能找到蟻后嗎?”丁修追問道。

“你好像問過這個問題。”沈悠有些費解地望著丁修,“你要幹嘛?”

“報仇。”丁修的臉上突然變得殺意凜然:“既然子彈蟻都是聽它的命令,那這仇就要算到它的頭上。”

“算了吧。”沈悠擺了擺手,朝車窗外指去:“丹澤那邊被摧毀的城市我沒親眼見到,但你們的營地我是看到真真切切的。之前我還以為能有幾分把握和老顧一起弄到變異子彈蟻的卵,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她轉過頭,又朝顧北陌說道:“老顧,我們離開這沙漠吧。我怕咱們繼續留下來,到時候車子和你都沒了。”

“嗯?為什麼是車子和我都沒了?”顧北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這麼覺得。”沈悠說著扯了扯他的衣袖:“哎呀,走啦走啦。”

“老弟,跟我們一起走吧。”顧北陌剛才就已經有了離開的打算,W47營地的下場讓他打消了當初來沙漠裡發一筆橫財的念頭。

“對,丁修,你跟我們一起走。”顧北陌的話讓沈悠眼睛一亮,“我們三個人,可以組成一個最強力的組合。”

她眼巴巴地望著丁修,就等這個強援點頭。

“我不能走。”丁修搖了搖頭道:“頭兒,陳叔,還有一百多邊防軍的兄弟們,他們都死在這裡,我今天就這麼走了的話,那以後一輩子都會抬不起頭來。”

“抬不起頭來就不抬唄,老顧,開車,丁修答應了。”沈悠推了推顧北陌,催他開車。見顧北陌沒動,她的臉垮了下來,嘟囔著嘴道:“一個傻子,一個瘋子。”

“你幫我找蟻后,我幫你們弄到子彈蟻的卵,怎麼樣?”丁修報仇心切,已經鐵了心要跟蟻群中的罪魁禍首不死不休。

“嗯?讓我想想。”他的話讓沈悠愣了一下,女孩一隻手橫在胸前,另一只手捏著自己的下巴,眉頭擰在了一起。

“老顧,我突然又覺得可以試試。”沉思片刻,沈悠轉過頭望著顧北陌。

“你也瘋啦?”顧北陌問道。

“嗯,有那麼一點吧。”女孩點了點頭,“反正我只幫你找到蟻后,剩下的事算你的,對吧,丁修。”

“成交。”

“你們兩個……唉!”顧北陌苦笑了一下,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將車子發動,循著蟻群離開時在路上留下的痕跡,一路往東南方向追去,半個小時後,終於在十幾公裡外的地方追上了蟻群的尾巴。

“老顧,再靠近點,讓蟻群能接受到我釋放的資訊素。”沈悠朝顧北陌催促道。她的手指已經開始不停地摩挲,指尖散發出的資訊素穿過敞開的車窗,朝著蟻群的方向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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蟻群中有一小撮子彈蟻突然離開了大部隊,朝著顧北陌的車子爬來。

“停車。”沈悠喊道:“你們倆的手快搭我肩膀上。”

十幾只子彈蟻圍到車旁,觸角不停地和車身接觸,其中一隻甚至鑽進車窗裡,朝沈悠爬去。

丁修的手摸到匕首上,顧北陌的手上也有動作,兩人正準備幫沈悠解圍,不料卻被她給制止住。

“別動,我在問它呢。”女孩說道。

丁修松了口氣,顧北陌也移開了探到座位底下的手。

“問到了,嘿嘿。”女孩用手在那只子彈蟻的觸角上摸了摸,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它們怎麼辦?”顧北陌朝車外撇了撇嘴,目光瞟了一眼那些圍住車子的黑色巨蟻。

“交給你了。”沈悠望著丁修眼含笑意,“等前面的蟻群走遠再動手。”

丁修點了點頭。

蟻群消失在了視線中,丁修拿著張志雄的那把長刀來到車外。

他的手離開了沈悠的肩膀,車子周圍的那些子彈蟻立刻就有所警覺,它們圍了過去,毫不猶豫地便發起了進攻。

“下去吧,小乖乖。”沈悠拍了拍旁邊那只賴著不走的子彈蟻,將它趕下車去。

丁修長刀在手,雖然還不太習慣這種兵器,但對付周圍這十幾只子彈蟻的話,他連戰紋都不準備啟用。

自身的力量就是信心的來源,他已經不是遇到變異螻蛄之前的那個邊防軍小兵了。

“老顧,看到沒,一定要把丁修綁到咱們一起。”沈悠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車外的戰鬥,見丁修手起刀落間一隻只子彈蟻相繼斃命。

“我這麼大一張飯票還不夠你活命的?”顧北陌嘴裡雖然哼了哼,但心裡也有些意動。他倆意外地結識了丁修,而丁修所在的營地又剛好被毀掉了,如果丁修今後能跟他們一起的話,無疑會讓團隊實力大增。

實力提升了,生意就能做大、做強。

“飯票一張哪夠,多多益善,這樣我以後就不用老為晶核發愁了,嘿嘿。”

“搞定了。” 丁修回到車上。顧北陌和沈悠還沒來得及閒聊幾句,車外已經全是子彈蟻的屍骸。

車子轉道向南,剛才沈悠已經知曉了蟻后藏身的地方,並且大致瞭解了那裡的情況。

那裡是一處戈壁灘上的峽谷,除了蟻后藏身在那之外,附近還有不少兵蟻和雄蟻。

“蟻后準備在峽谷裡築巢了,所以派出了所有的工蟻去掃蕩周圍的地區,除了清除危險之外,還要為築巢的過程去準備食物。”沈悠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築巢?”丁修問道。

“對。因為它馬上要產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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