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顏茹會帶著她們走出這條隧道, 可走了沒幾步顏茹便又拐進了另一處, 隨之一道鐵門出現在不遠處。

走到鐵門邊,顏茹把火把插在了石壁上的鐵架孔裡,接著走去推開了那道鐵門, 隨著一轉開門聲響起,一間寬敞的石室顯入眼底。

石室內有些昏暗, 卻有著書桌書架,還有一些簡單的傢俱, 似乎這裡曾有人長期居住。

韓謹目光掃到另一邊, 見靠牆的石床上躺著一人,她驟然一怔,轉頭望向顏茹輕問了聲:“她是誰?”

顏茹並未很快回答, 她站在石桌邊倒了杯水, 隨即她坐到床邊扶起床上躺著的女人,抬起手中的水杯喂那個女人喝了口水, 接著說道:“她就是你們要找的那位當年施蠱咒的吳妃!”

“就是她?她為何會在此?”

韓謹狐疑的問著, 快步走上前去仔細的看清楚床上的女人,她身材瘦小,姣好的臉型也顯得十分消瘦,那雙眼睛也凹陷的利害,而她的嘴唇乾裂發黑像是中了毒。她看起來氣弱遊絲, 似乎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怕是已熬不過多少時日。

唉!韓謹心低為吳妃嘆息了聲,神情失落的凝向顏茹, 卻見顏茹苦笑了笑,說:“她也是個可憐的女人,為了能給自己多爭取一些才聽信他人挑唆,只可惜她一連兩次都信錯了人。那日皇后身邊的伺女欣兒等吳妃施完咒,便偷偷在吳妃茶中下了毒,幸好我趕到時吳妃才喝了一口茶,所以我使法讓她吐出了茶水,可那毒藥藥性極強,吳妃雖吐出了茶水,可身體仍一日不如一日。因為怕再被諸楚若滅口,所以也不敢對望聲張找人救治,而那時候很巧的是冷宮內正好有人過世,所以諸楚若她們都已為吳妃已死。”

原來如此,難怪諸楚若沒有懷疑,倒也是老天的相助。不過韓謹聽完顏茹的話,突然想到吳妃中的毒是否與諸楚若的一樣,若真是中的一樣的毒,那麼事情就簡單的多。還有諸楚若當初做出買通人施蠱咒這般違禁的事害她,想必她早已下定決心要治她於死地,而如今她只是被打入了冷宮,那麼諸楚若是不會善罷干休的,可能她會趁勝追擊收買人再次毒害她。

想到此處韓謹恍然一怔,忙對紫嫣道:“紫嫣,今晚,你潛入諸楚若的宮中,查詢一下她藏毒藥的地方,若找到她藏毒之處,你千萬不要打草驚蛇。晚點我給你寫個紙條,等你查到了諸楚若藏毒之處,你便把紙條偷偷放到趙義雲可看到的地方。”

這一次韓謹下定決心不再猶豫,似乎她又找到了一個全新的目標。

而諸楚若此人惡毒的行為,她也不再給予絲毫的同情,至於她親手毒害腹中子的事,作為一個母親是不可能原諒她的,所以她要徹底的剷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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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謹計劃好之後,便在密室中查探了一番。密室裡有些昏暗,卻也能完全看清事物,在書櫃上有幾排書,不過這些書大多都已被腐蝕,而有些書的材質厚實倒是還可以看清書上的部分字,似乎這些書都是失傳百年的書籍,看樣子這個地道恐怕也已建造了百餘年。算一下大概與趙國建朝差不多時候,想必此處是建國帝王所建的,難怪月華宮會被設為各朝帝王寵妃的居住地,恐怕建此地道是為了有朝一日大難來臨時所準備,那麼一個出口是通往冷宮的,怕是為了暫時躲避追兵,而另一個想必就是通向宮外的。

從地道出來,已是傍晚,天邊晚霞暈染,殘牆破壁愈發顯得淒涼。

回到如今所住的院落,韓謹發現確實如顏茹所說,並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她們的去向。

天色已不早,韓謹急著紫嫣弄來了了筆墨,卻發現沒有紙張,於是她撕下白色內裳的衣角,在碎布上寫道:“若信妾清白,冷宮門外守真兇,搜其身。”

入了夜,紫嫣換上了宮女裝,便從地道潛入了後宮。

後宮內到了晚上,除了太監宮女們走動外很少有宮外的人出入,所以很少有人會懷疑到宮女的身份。

快到東宮時,紫嫣瞧見一群端著物品的宮女正從大殿那頭走來,領頭的正是趙義雲身旁的一名小太監程昆,而他們所前往的方向似乎是諸楚若的寢宮,於是趁著天黑人少,紫嫣偷偷地跟在了宮女們身後。

“快去向皇后稟報一聲,大王叫我們先把禮品送來,他隨後就到。”

到了宮院門外,程昆尖聲細氣的對院門外守門的太監說了幾句,卻見守門太監應聲道:“程公公,不必去稟報,皇后早就說過,大王那邊派來的人可以直接去客廳等她。”

“那我們就進去吧!”程昆說著轉身注意了眼,紫嫣匆忙低下頭、撇開臉,卻見程昆揚手一揮,便領著宮女進了院門。

進了院,紫嫣趁著無人注意偷偷地脫離了隊伍。

只是東宮紫嫣未曾來過,怕是要找出藏毒之處得花上一段時間的。紫嫣仔細思量了一番,她決定先從幾個藏毒機率較大的地方查起。臥房是最有可能藏毒的地方,只是等會兒趙義雲要來,此刻宮院內走動的人又多,所以得等夜深人靜才能使迷藥。一時半會兒沒法查臥房,於是紫嫣便從守衛較輕的書房、客廳等地找起……

大概就寢時分,趙義雲在眾太監宮女的簇擁下來到了東宮。

此時紫嫣找遍了可疑之處也未找出毒藥,於是紫嫣趁人不注意輕功翻上了房頂、躡步潛到了諸楚若的臥房的屋頂上躲在了昏暗處,她打算等夜深之後行動。

“大王,這幾日臣妾聽到謠言,說是臣妾利用腹中的嬰孩陷害了姊姊,這般謠言大王會信嗎?”

突然從房內細微的傳出諸楚若的聲音,紫嫣茫然一怔,匆忙輕巧的掀開了一塊瓦片,她想偷聽一下是否會有對韓謹不利的談話。

掀開了一塊瓦片,屋內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此刻趙義雲正坐在床邊,他摟著躺在床上靜養的諸楚若輕輕地磨蹭著她的臉,那舉動看來極為親密,可趙義雲的臉色很難看,而他那雙黑眸亦是尖銳如刀。片刻,卻聽趙義雲溫柔地說道:“只是謠言,孤怎會聽信,再說孤本就不信你如此溫和的性格會毒害自己的親骨肉,倒是榮貴妃曾經經歷過那麼多,若說她會狠毒自己的親妹妹,這孤絕對相信,若不是如此,孤怎會把她打入了冷宮。”聲音很清淡,聽不出一絲情緒。

然而諸楚若聽聞趙義雲此番話,媚眼忽地一爍,她緩緩地抬眸睇望趙義雲,卻見趙義雲朝她微微一笑,即便她也就放心的垂下眼眸,又道:“大王不是派人查出姊姊與晉王的關係麼,那麼大王要如何處置那個孩子?難道真的要讓姊姊生下來?”諸楚若幾聲輕柔的話語畢,只覺得趙義雲手一緊,可他卻不發一語。

“大王!”見此情景,諸楚若又撒嬌的換了趙義雲一聲。

聞聲,趙義雲垂下怒目,睨了眼諸楚若低垂的臉,隨即凌劣地說道:“她是怎樣惡毒的殺害孤的孩子的,孤就讓她得到怎樣的報應。”見趙義雲如此恨韓謹,諸楚若不經意的嘴角染上一抹得意的笑意,而她的眼神卻又陰險,她垂下眼眸稍思片刻,便假腥腥地說:“姊姊如今被打入冷宮,下場已經很悲慘,希望大王不要對姊姊太嚴厲的處罰,只要讓她稍稍得個教訓便可。”

“皇后放心,孤會留她一條性命的,不過孤已讓人準備了打胎藥明日送去給她。”趙義雲隨口一答。

“姊姊會肯喝嗎?”諸楚若一喜,卻又狐疑的問了句。只見趙義雲鬆開諸楚若,欲站起身來,厲聲道:“孤把之前御醫配給她配的保胎藥換成了打胎藥,她不肯喝也會喝。”

聽聞趙義雲此番話,諸楚若扯嘴一笑,她心想若真是如此,那麼她在冷宮內服毒自殺一事就不會有人懷疑到她頭上,而且她所服之毒與她當出服下的毒藥一樣,也可順利成章的澄清謠言。

趙義運站在床邊再次睨望了諸楚若一眼,便走到門邊往門外探了眼,隨即便喊道:“來人……”

哐啷!

突然一轉瓦片落地聲傳來止住了趙義雲的話,他渾然一怔,忙跑去屋外一探究竟,只見一抹粉色身影從屋頂躍下,直往昏暗處逃竄。

“大王,要不要追?”不知何時,李信已在屋外守候,他上前詢問趙義雲,卻見趙義雲凝望著那抹身影逃竄處,搖了搖頭說:“不用追,眼前的事先處理完。事情怎麼樣了?”

“兩人都已被逮捕,如今人證物證據全。”趙宴說完,趙義雲向他使了眼,隨即一群錦衣衛便衝進了臥房。

躺在床上的諸楚若見衝進屋的錦衣衛,她赫然一驚,隨之嚇出一身冷汗,她猛地掉下床衝去拽住趙義雲,驚恐地問道:“大王!這是怎麼回事?”

趙義雲斜視了她一眼,便狠狠的甩開了她的手,冷漠的撇開頭,似有怒意地說道:“孤念你為孤誕下了兩名公主,本想給你改過自新的機會,可你卻變本加厲。還有你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竟惡毒的殘害自己的親骨肉,而今你為了讓孤與楚姬切斷關係,居然搬弄是非說楚姬肚裡的孩子非孤親身。告訴你,孤從頭到尾都相信楚姬是清白的,而她腹中的孩子孤也相信是孤親身,因為她曾經是一國的統治者,憑她的智慧不可能用讓明眼人一看便識破的方法害人,而且像她這樣與世無爭只想過平淡生活的人,又怎會去爭、去害人?還有她為了南趙人民自願拋棄地位與權力,那麼她怎又會為了權利去傷害自己的親妹妹,而你為了目的毒害親子、陷害親姊姊,這樣的行為實在不可饒恕。”趙義雲說著頓了頓,隨即轉臉向趙宴命令道:“給我搜!”

“大王,你要相信臣妾,臣妾是清白的,一定是有人想陷害我,千萬不可聽信讒言。”諸楚若急的臉色蒼白,她向趙義雲請求著,卻在屋裡四處阻攔錦衣衛搜尋,可是她一個弱女子哪阻止的了他們。

屋裡頓時陷入一片吵雜聲中,錦衣衛粗手粗腳,物品被翻的亂七八糟,而他們搜尋得很仔細,不放過任何一處。

然而此時偷聽到趙義雲與諸楚若交談的紫嫣,似丟了魂一般的直往月華宮放向奔竄。

此刻擔心、害怕與不忍一併衝擊著紫嫣的身心,她的身體有些微微顫抖,因為她終於明白要讓韓謹通往統治者的那條路是多麼的艱辛,似乎誰都是想要治韓謹於死地的人。雖然她很想藉助她的手為自己報亡國之仇,可是她真的不希望因為自己的私慾而讓韓謹處處陷入危機,甚至會面臨隨時喪命危機。

紫嫣知道自己不能忘恩負義,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韓謹去送命,她想要救她,可是她該如何去幫助她度過一次次難關?

也許只有讓她離開,危險才會遠離她吧!

想到此處,紫嫣走去地道口的腳步忽地停住,她匆忙轉了方向,隨之縱身一躍輕功上了房頂,她踩著瓦片腳步匆忙的直往一處奔去。

夏日夜風清涼,偶而烏雲遮蓋明月,天地之間一下變的黑漆漆一片。紫嫣花了很大的功夫,避開守衛的眼目,攀強走壁偷偷潛進了晉王府。

烏雲緩緩地移開,一輪皎潔的明月高掛天際,縷縷爭著溢進漆黑的房間,洋洋灑灑的染上了明晃晃的金色垂簾,一抹高大的黑影背對著簾子站在垂中,隨著微風輕撫垂簾而忽隱忽現。

在黑暗中那張帶著幾分寒意的臉顯出躑躕之色,而那對如琅星般的眼眸微微眯起,閃爍著的黑瞳內卻聶散出幾分苦澀與猶豫。

漱漱!

突然屋外傳來一陣微乎極微的腳步聲,垂簾中的身影機警的稍稍轉頭一探,隨即擺正臉面、豎耳聆聽,只感覺一道輕巧的腳步踏進了房間,隨之離他愈漸愈近。

等腳步鄰近垂簾,忽地垂簾內的身影像風速般呼閃而出,急速轉到來人身旁,兩手指像劍般指住了來人的喉結,冷聲道:“誰?”

“晉王,是我,紫嫣!”

聽聞說話聲,趙蜀風藉著月光隱約看清了來人,忽而他似有歡喜的扯嘴一笑,卻又瞬間板起了臉轉眸冷瞟了紫嫣一眼,不屑的冷笑一聲,問道:“呵!你來做什麼?”

“我來此想對你說出真相,解除你與二公主之間的誤會……”

“哈哈~”紫嫣的話被趙蜀風的嘲笑聲打斷,趙蜀風背對紫嫣冷笑了幾聲,突然轉過身來,他兩手悠閒的環到了身後,冷眸睇望紫嫣,譏笑道:“這又是她讓你來的?”趙蜀風話音落,紫嫣急道:“不是的,二公主並不知道我來此處。”

“別在我面前耍花招,還有她交你來欺騙我的花言巧語,我是不會信的。想活命,你就給我快滾。”

趙蜀風厲聲厲氣稍稍幾言,便踏步要走出房門,見狀,紫嫣忙上前阻攔道:“今日我敢來此,本就做好沒命活著回去的打算,如若晉王能聽我把話講完,我甘願死在你手裡。”

“呵!”趙蜀風仍不屑的走出了房門,紫嫣並沒有趕上前去,她垂眸稍做思索,之後便毫不猶豫的朝著趙蜀風離開的方向嚷道:“如果我說我是楚國在戰亂中失蹤的熙月公主,那你是否相信趙義雲與諸楚姬那晚是被我陷害的,而且那個孩子在她進宮前就已懷上。”她一直隱瞞著自己的真實身份,從不曾對任何人透入,為的是有朝一日能夠報家仇國恨,而如今為了弭補曾經對韓謹做出的錯事,她義不容辭地說出了真相,因為她相信只有這樣趙蜀風才會聽她往下說。

確實如紫嫣所測,趙蜀風在聽聞她的話的剎那止住了腳步,他雙眸一爍,眉心一緊,倏地轉身,提防的眼神掃向房門處,只見紫嫣輕步從房間內走了出來,她往趙蜀風站立的方向睇望了眼,隨即抬手在她耳髻邊一摳,順手一扯,一整張臉皮完整的撕了下來。

見此一幕,月光下趙蜀風的臉部表情更顯得緊繃。藉著淡淡地月光他陰冷的雙眸緊盯紫嫣的臉,仔細的端詳了一番紫嫣的長相,撇見紫嫣臉上的那道長而醜陋的傷疤,趙蜀風的腦袋像觸電般,忽閃過當年他領著軍隊追捕楚國兩名公主時,刀劍不小心劃傷楚熙月的臉的那一幕。

難道她真的是楚國的熙月公主?那她為何要向他透入她是楚熙月的事?

“你為何要向我透入你的真實身份?”

趙蜀風似有懷疑的口氣冷聲輕問,卻見紫嫣垂下臉迅速把易容皮一點點的往臉上貼。待紫嫣整理好易容裝,她便向趙蜀風走了過去,微微一笑,說道:“為了弭補自己的過錯,為了不讓自己成為忘恩負義的人,為了報答當年的救命之恩。”

“呵!是麼?”趙蜀風冷漠的冷哼了聲,隨即他裝出無興趣卻又被逼著硬要聽的態度,漠視紫嫣說道:“既然你如此大費周章的想讓我知道真相,那麼我就賞個聽聽。”其實他何嘗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他對孩子是他親身一事是既歡喜又痛心。

自那晚之後,他像是被掏空了似的,一下子整個人洩了氣,就像是在熱戀中突然失戀的人般,對人生沒了盼頭,而他努力的想讓自己忘記她,可是越刻意去忘記,她的臉卻在腦海裡越清晰,似乎他與她的往事早已侵入骨髓,根本無法忘記絲毫。

如今紫嫣說孩子真是他的,而她也願意說出事實的真相。對此,趙蜀風豈有不聽之理,甚至他早已求之不得,只是礙於臉面與那份不肯輕易低頭的傲氣,還有那晚他對韓謹做的錯事,卻讓他內心深處倍受煎熬,所以他才這般裝酷、裝冷漠來掩飾自己心中的罪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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