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 聶兒都留在了韓謹宮裡, 對外都稱聶兒是諸楚安在民間找來給韓謹解悶的小孩,連諸敬燁也被悶在了骨裡。

通常開心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眨眼間就看了諸敬燁大壽的前天。

天氣溫和而涼爽, 夜空繁星點點,圍繞著銀月閃爍不已。夜風輕輕柔柔, 舒暢而又爽朗,吹拂著樹葉枝柳輕輕搖盪, 夜來香帶著它獨特的香味四處飄散, 彷佛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它的驕傲。

韓謹領聶兒在庭院裡玩,聶兒調皮地提著燈籠滿院子跑著,他嘻嘻哈哈地笑著, 那張小臉上洋溢著幼童的純真與稚嫩, 叫韓謹也忍不住跟著他一起開懷。

夜風也有些涼,韓謹怕聶兒會著涼, 看著他在院子裡玩了一會兒, 也就領著他回了臥房。

回了房,聶兒又吵著鬧著要出去玩,於是,韓謹只好給聶兒添了一件衣衫,然後牽著他的手在院子裡散步, 她邊走還邊給聶兒唱兒歌,清脆的聲音悠揚而婉轉,倒也能與cd裡頭的聲音相媲美。

夜已有些深了, 庭院裡的宮女太監也都紛紛回去睡覺了。韓謹歌也低聲哼著歌謠帶著聶兒回房去。

走到房門口,韓謹見房門關著,便伸手過去輕輕推開門,不料牽著聶兒剛踏進房中,突地,一股陰風乍起,砰的一聲,兩扇門緊緊地合上了。韓謹一慌,頓時停了歌唱,拉著聶兒的手一緊,反射性的往身後看去,不料身後伸來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那手力很大,一下便擰得她頸部的骨頭吱吱作響。

“哇!”此情景嚇到了聶兒,突然聶兒大哭了起來,

聞聲,掐著韓謹脖子的手猛地一顫,接著便緩緩鬆開了手。

咳咳~咳咳~!得以解救,韓謹難受地彎了身,摸著脖子便一陣猛咳,等咳完之後,她也沒管脖子處有多痛,第一反應就是把聶兒擋在身後,接著迅速退後了幾步。

“這是你的孩子?”

聽到趙蜀風又冰又冷的聲音,韓謹赫然一怔,驟然抬起頭,卻對上趙蜀風那張充滿了殺氣的臉,她心頭頓時咯噔了一下,抓著聶兒手臂的手也有些顫抖。

這一天她知道早晚會來,可從沒想過會是這樣的場面,韓謹很害怕,害怕趙蜀風看到聶兒的臉,她不斷地吞著口水滋潤喉間,不自絕地把聶兒的臉埋進了她的腰間。

韓謹沒有回答趙蜀風任何話,她只是用一種恐懼的眼神盯著他,而她的身體此刻也有些顫抖。

趙蜀風見她如此驚恐地站在自己眼前,他那雙閃爍著銳光的冷眸逐漸平靜了下來,莫名地一股酸澀卻從他心底深處湛起,這感覺來得又猛又烈,讓他的心像被施了咒般緊緊地揪在了一起。

她真的變了,變得不在堅強,不再勇敢,難道都是因他嗎?還是她原本就是如此?難道她的反抗與背叛,真得都是被他逼出來的?她也只是個軟弱的女人?

從未想過得問題,一股腦地在趙蜀風腦中浮現,那多日來醞釀出來的憤怒、殺氣、恨意,也在那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可是,他又怎麼這麼輕易地饒過她,他恨她,恨得想把她千刀萬剮,可是他舉起的手又不自覺得放下了。

“為什麼不回答我?難道你真不怕死?”趙蜀風的聲音夾著一絲怒意。

“既然我敢逃出來,我就沒想過怕死。”韓謹仍緊緊地盯著趙蜀風,她的話語很輕,也很平靜。

趙蜀風沒有再多問,他的眸光緩緩放低追隨著聶兒的身影停留在韓謹身後。此時,聶兒停了哭泣,他從韓謹身後好奇的探出頭來,迷著眼睛,咧著小嘴,很天真的朝趙蜀風笑著。

見狀,韓謹一怔,忙把聶兒的頭壓了回去,做出保護孩子的姿勢,嚷道:“孩子是無辜的,你放了他!”

不料趙蜀風絲毫不理會她的話,他走上前伸手去抓住了聶兒的臂膀,用力拉開了韓謹,帶著疑惑的雙眸緊鎖聶兒那張幼稚的小臉。

“你別碰他,你放開他。”

韓謹一陣驚慌,她忙衝上前去使力推趙蜀風,不料趙蜀風站在原地絲毫未動,倒是讓他更靠近了聶兒。無奈,韓謹只能撲上前去緊緊地把聶兒摟在懷裡,怒道:“你想要有人幫你生孩子?哼!那個人絕對不會是我!我既然選擇那般極端的手法逃出軍營,就沒想過要把那個孩子生下來,更何況我對你的恨,何止親手殺死無辜的親骨肉,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韓謹有些激動,她抱著聶兒轉過身背對趙蜀風,不讓趙蜀風再看到聶兒的長相。

趙蜀風臉上顯出一絲倔強,他松了手,痛苦地閉上眼做了個深呼吸,之後他又執著地問道:“這孩子是我的?”

“不是!”韓謹忙一口否認,接著又鎮定的說:“是諸楚安幫我去民間找來的,請你放他走。”聽著韓謹哀求的話語,趙蜀風根本不願去相信,他突然走到韓謹面前,倔強地說道:“不,我不信!”

韓謹心頭一緊,她摸了摸聶兒的頭,很平靜地說:“你不信,我也沒辦法,不過,你可以抱著這孩子去問所有人,問他們這孩子是不是諸楚安替我去宮外找來的,甚至都可以把這孩子的親身父母也找來。”韓謹說著朝聶兒微微一笑,接著抱起聶兒起了身,轉身,她又對照蜀風說道:“難怪你會懷疑這孩子是你的,若在我中了一劍後孩子不死的話,怕是也有這麼大了吧!……”看著趙蜀風的拳頭越握越緊,韓謹生怕他會傷害到聶兒,所以她也沒敢在往下說。

房間內靜了許久,誰也沒有再開口多說一句話。突然,趙蜀風抓住了韓謹的手腕猛地拉她往門外去,見狀,韓謹也未慌,她順著趙蜀風的力道,迅速地把聶兒放下地,硬生生地被趙蜀風拉出了房間。

聶兒見二人離開,又哇哇的大哭了起來,可趙蜀風絲毫不顧及那陣陣傳來的哭聲,他點了韓謹穴道,韓謹動彈不了,也說不了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趙蜀風把她帶出了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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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皇宮,趙蜀風騎上了停在皇宮後山的馬,飛速往趙國的方向駛去,不休不眠,一天一夜之後,見韓謹有些吃不消,趙蜀風這才在諸國的一處小鎮找了一家客棧落腳。

夜已深,四處黑漆漆一片,鳥蟲卻仍在不停的鳴叫。暈黃的燈火映照,面朝窗子而立的身影格外清晰,卻無法看清那張背黑的臉。

屋內,韓謹依著桌子,背對著窗邊的趙蜀風坐著,她就這樣靜靜地等待,等待他那股魔鬼般的怒火向她爆發。

夜越來越深,窗外隱隱傳來打更聲。當、當、當!三更了!趙蜀風依然一動不動的站在窗邊,時間像是就這麼停住了,抑或是暴風雨前奏的平靜,總之氣氛讓韓謹感到很不安,她不想再跟她這麼耗下去,因為她明白,既然他在皇宮時沒有殺她,那他便不會再殺她。於是,韓謹開口道:“怎麼,在琢磨著用何種方法殺我嗎?最慘忍的殺人方法莫過於碎屍萬段,你縱橫沙場這麼多年,該不會連這種手段也使不出來吧!”

聽聞韓謹這番話,趙蜀風的心緊緊地揪在了一起,他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她仍是那般倔強,但是高傲的他卻並未因此怒腦,他平靜的讓她感到恐懼與心慌。

良久,趙蜀風冷漠地問:“在你眼中我只不過如此而已?”

這是他嗎?是趙蜀風?韓謹不相信問著自己,她所瞭解的趙蜀風是不會讓步的,更何況他是如此恨她。

韓謹回頭凝望著他的背影,一抹傷感劃過她的眉目,她靜靜地扭轉頭來,說道:“這樣看你已經很不錯了,曾經你對我做那些事時,我一直認為你連畜生都不如。你明知道我是諸國二公主,卻還不惜代價的折磨我,侮辱我。還有,你明知道我與諸楚安是兄妹,居然還設計讓他與我亂倫,難道這不是畜生所為之事?”

韓謹口中說出來的話是那麼的尖銳無比,彷佛一根根刺般螫進趙蜀風的心裡,可是這並不是她所想說的,為何她會不知不覺的說出口呢?難道她想讓他對她死心嗎?還是她真的很恨他,就算事情過去再久,就算有些事根本沒有發生過,她依然恨他?

噗!趙蜀風一雙有力的手突地抓住了窗臺,木頭的窗架頓時發出一陣快碎裂的響聲。

趙蜀風仰起頭面朝著窗外的黑暗,他痛苦地吞了吞口水,整個人都顯得很無助,因為,他不能否認,那些的確是他對她做過得不可饒恕的事,可他並非一早就知道她是公主,但是這又能如何,大錯已鑄成,又何必再去解釋。

趙蜀風扶著窗臺站直了背梁,緩緩轉過身來,仍用責問地口氣,道:“難道你就不能忘記過去?”

“呵!”韓謹冷笑了聲,扭頭看向趙蜀風,冷酷地說道:“除非山無菱、天地合,否則不可能有這一天。”

趙蜀風沒有衝動,她的平靜再次讓韓謹感到亦外,他慢慢地走向她,走到她身後,他停下了腳步,凝望著韓謹瘦小的背影,苦澀地說:“沒想到你竟如此恨我,難道也忘了我們在軍營時那段相處的日子?還有……”

趙蜀風不敢相信那些話出自他的口,他意識到自己所說的話之後,頓時止住了話,緊緊地抿緊嘴唇低下了頭。

韓謹也很懷疑的漠然回頭,卻見趙蜀風一臉冷酷地抬頭看她,她完全不相信剛那番話出自眼前這個傲慢冷酷的男人之口,難道她真的聽錯了?

韓謹扶著桌子站起了身,快速地往前走了幾步,與趙蜀風保持了一段距離,接著她轉身道:“對你,恨字已不足以表達,你早該知道,我不會因眼前的一點小利而忘記所受的恥辱,我對你的好,為你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想讓你嚐嚐痛的滋味罷了!難道我設下的小小陷阱,神通廣大的趙國晉王未能看得出來?這倒是我太高估了你。”韓謹本不想對他有所挑釁,可她不知為何,說著說著,便忍不住要去觸動虎鬚,這種感覺又像是回到了過去,那個與趙蜀風對抗的韓謹,只是這種感覺沒有以前那般輕鬆,它很苦,很澀,也有些痛。

“哈~”趙蜀風苦笑一聲,便低頭自嘲了一番,又抬頭說道:“你的那點把戲我怎可能不知!”

韓謹心悸一緊,倏地瞠大雙眸盯向趙蜀風,她的眼睛此刻有些微微泛紅,見他那張已變質的臉,韓謹匆忙撇過頭,假裝無視。片刻,韓謹又聽趙蜀風說道:“我以為你會為了孩子而不計前嫌,可我錯了,是我不夠瞭解你,抑或是我從沒瞭解過你,或許這就叫做報應吧!不過,就算得報應,我也不會鬆開你的手。”聽完此番話,淚水像是著了魔般從韓謹眼角滑落,她從容地轉過了身,沒有再說一句話,留給趙蜀風的只是那個冷漠的背影。

“哈哈~哈哈~!”突然屋內響起了一陣狂笑,笑聲淒涼而又落魄悠悠揚揚的傳開,趙蜀風在嘲笑自己自作自受?還是他內心無法抵制的衝動,只能用這種方法來表達!

韓謹的身子不由地顫抖著,她閉上了眼,無聲地哽咽著,兩手也在胸前握得死緊,她在努力的剋制著自己的情緒,儘量不讓抽泣聲從喉間溢位,許久,笑聲終於在她耳邊消失,她聽到了幾步走近她的腳步聲,倏地,她睜開了雙眸,警惕地往前傾了傾,可趙蜀風並沒有阻止他,他只是冷笑道: “沒想到,我一向處事小心,可到頭來還是萬劫不復的栽在了你的手中,真是極其可笑又可悲。”

“你對我真有一絲愧疚嗎?”韓謹忍回了淚水,她偷偷地擦乾臉上的淚橫,很冷靜地說著,她頓了頓轉過身來,見趙蜀風陰冷的臉色忽變,突然她又說道:“那你就放了我,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這就算是你對我的補償。”

一陣冷風從視窗吹進來,單薄的衣裳輕輕浮動,韓謹依然筆直的站著一動不動,縷縷髮絲在她肩頭垂蕩,形成一條條好看的弧度。

此刻眼前的她,雖伸手可觸,可對照蜀風來說卻已是遙不可及!在她心中的那堵無形的牆,把他們兩人隔開了千里,也許他們從頭到尾都只是站在兩條平衡線上的人,因為他們有太多的相似處。

當,當,當……敲更聲再次隱約傳來,五更了,天也已有些矇矇亮。

吱吖!一陣關門聲從韓謹身後響起,她回身望時,已沒了趙蜀風的蹤影。

韓謹面無表情的走去了窗邊,看著黑夜逐漸被光明取代,她帶著苦澀的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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