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韓謹回宮假裝失憶以來, 日子一直過得很平靜悠閒。

午間, 瓦藍瓦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烈日如火爐般暴曬著大地,河裡的水燙手, 石板路面也被曬的冒煙,琉璃瓦反射著淋漓而刺眼的光芒。屋外沒有一絲風, 稠乎乎的空氣好像凝住了,花草樹木低垂著頭顯的無精打采。宮院內外四處靜悄悄, 一陣沉重的腳步此刻顯得格外響亮, 幾名穿著深色衣裳的太監扛著一頂大轎正不走在石板路上。

“福公公!這麼熱的天,父王找我所去所謂何事?”韓謹掀開了轎簾,細聲細語地問著, 隨行得太監福田微微彎著身, 匆匆地跟隨上前,氣喘吁吁的回道:“昨兒邊境小國進貢了一些希罕物, 大王讓過去挑幾件。”

“喔!”

韓謹應了聲, 放下了轎簾,轉過臉坐正了身子,她微皺了皺眉頭,明亮的眼睛內顯出一分疑惑,倒也沒有多想。

太監們抬著轎子左拐右拐, 不知拐了多少彎,最後轎子停在了一坐金碧輝煌的大殿外。

韓謹下了轎子,跟著福田往前走著, 她不知福田要帶她去哪,也]想問,所以就這麼默默無聲的緊跟在後。

走了許久也未到目的地,黃豆大的汗水垂掛在韓謹的臉頰旁,她不時地拿著絲帕拭汗。無意間她抬眸往前放睇望了眼,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頓時映入她的眼簾,她一怔,瞠大水眸仔細的望了眼。

站在御書房門口的確實是諸景,既然諸景在這,想必諸楚安也在這,於是,韓謹加快了腳步。

御書房內一片寂靜,淡淡地薄荷味弭散在空氣中,給人提神醒腦。柱子上盤龍張牙舞爪很是威風,陽光不慎照射在盤龍上泛出縷縷金光,照得陰暗處也十分亮堂。

諸敬燁端坐在大殿之上低著頭翻閱著奏摺,一雙鷹眼炯炯有神,面部表情也十分嚴肅。忽而諸敬燁把奏摺重重的扔到了一旁,倏地扶椅背站起,他快速走下臺階,指著殿下的諸楚安罵道:“出這麼大的事,你們居然還敢瞞著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諸敬燁故意壓低了聲音。

“兒臣不想讓父王擔心,所以才隱瞞此事,還望父王恕罪!”諸楚安忙上前跪地。

此時韓謹從走進殿來,見此一幕,她驟然一驚,接著一副驚駭的表情,愣在了門邊,她腦袋裡像是在過電影般的猜測著發生了什麼事。過了片刻,韓謹也猜出了幾分,於是她快速跑上前,隨機應變道:“父王!這事不怪哥哥,楚姬已經沒事了,忘記的都記起來了,請父王別怪罪哥哥!”韓謹說著三步兩下走上前跪在了諸楚安身旁。

諸敬燁雙眉一豎,忙上前扶韓謹起身,他仔細的端詳了會兒韓謹,接著便對諸楚安嚴肅地說:“你也起來吧!”說完,諸敬燁便雙手環於背後,朝殿外嚷道:“福田,宣御醫!”

諸敬燁寬厚的喊聲畢,只見福田領著一位白胡子老人進了殿堂,此時韓謹與諸楚安相視對望了眼,兩人不約而同的欣然一笑。

“楊御醫快去給二公主把脈,察看一下二公主身體狀況如何。”諸敬燁說完,便命宮女扶韓謹進了一旁的側殿。

走近側殿的琉璃珠簾,一陣涼意穿透珠簾散發在空氣裡。

掀開琉璃珠簾,寬敞的側殿中央放置著一張鋪著金絲毯子的軟榻,榻上整齊的擺放著幾個橘色的小靠枕,一旁還放著個裝有冰塊的大銅盆,看來一切都是刻意為她準備的,想著,韓謹心一揪,眼睛一陣酸澀,頓時紅了眼眶。

韓謹強忍著激動得情緒平躺在了軟榻上,頓時又感到榻上格外清涼,她不由地睇向宮女問道:“這床底下是不是也放著冰塊?”

“是的!大王說二公主向來怕熱,所以特讓奴婢們準備的。大王還讓奴婢們另外準備了許多冰塊,這會兒怕是已經送到二公主的寢宮了!”

聽完宮女的這番敘述,韓謹心底格外的溫暖,淡淡笑顏不由地變得燦爛,她稍稍起身往琉璃珠簾外探了眼,見諸敬燁正面紅耳赤的跟諸楚安講著事,她伸了伸脖子,可離得太遠她也聽不太清楚,只是覺得諸敬燁似乎很生氣。

“二公主可以開始把脈了嗎?”御醫站在榻旁恭敬的詢問。

“好!”韓謹微微點頭,緩緩地躺下身,看著宮女在她手腕上放了一塊絲帕,她便閉上了眼,小睡了片刻。

御書房內,諸敬燁仍在不停地訓責諸楚安,一時無法消除心中的怒氣。

諸敬燁背對著諸楚安,突然他回轉身,說:“楚姬失蹤兩年多,名義上是貪完,實質是逃婚。此次又在你寢宮內發生此等事,難免不讓人有所聯想,這等醜事一旦宣揚出去,便有損國容,往後你若繼承王位更會有人排斥。”諸敬燁說著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又道:“既然事以致此,已無法挽回,趁下個月寡人大壽,公開宴請各國王子王孫,一是為寡人祝壽,二則給楚姬擇選良婿。”

聽聞此番話,諸楚安渾然一怔。

“怎麼?你還敢有意見?”諸敬燁冷落了一句。

諸楚安低垂著臉仍不發一語,可他的眼神卻愈漸變的陰沈,臉部的肌肉微微抽搐,雙手在衣袖內緊握成了拳頭。

太陽依然火辣辣的從門窗處溜進殿內,諸敬燁卻感到了幾分寒意與殺氣,他轉身橫了諸楚安一眼,隨手從桌上拿了一本摺子,對諸楚安說道:“前些日子有人來報,趙義雲已得知楚姬回宮之事,對此事,他極為不快。”諸敬燁頓了頓,續說:“這本是大臣上的摺子,上面提到趙國這兩年連連戰仗。還有這本,是趙國大使遞來求軍餉的奏書。明日你帶著這兩樣前去趙國,此次前去,一是請趙王赴寡人大壽之宴,二是提醒趙王,若與周國交戰再戰敗而歸,諸國將不再賦予寄望。”諸敬燁把手中的奏摺與奏書遞給了諸楚安。

砰砰!一轉掀琉璃珠簾的響聲,御醫從側殿內走了出來。

“你先下去吧!”諸敬燁揮了揮手。

待諸楚安離開,諸敬燁便匆匆走進了側殿。

日頭漸漸西斜,太陽染成了一輪泛著暈紅的大圓盤,掛在硃紅的宮牆上。側殿內的太監宮女都已退了下去,諸敬燁一人坐在雕刻有盤龍的椅子上,他從一旁茶案上放置的盒子裡拿出一枚白色透明的玉佩,輕輕放置手心,小心翼翼地翻開。

看著玉佩,諸敬燁臉上流露出思念的情緒,他轉頭瞅著榻上沈睡的韓謹,感嘆道:“姬柔!別怪寡人,寡人再不能寵著她,讓她為所欲為。唉~”

睡夢中韓謹聽到了一聲長長的哀嘆聲,從睡夢中醒來,她睜開了眼,殿內有些昏暗,她不自覺得往窗外探了眼,窗外已是黃昏。

“醒啦!”諸敬燁匆忙收起了玉佩。

韓謹見諸敬燁端坐於一旁,她忙扶著床沿起了身,匆匆下了床榻,整理了一下身上衣衫,說道:“天都黑了,父王怎麼不叫醒女兒。”

“看你睡的香,寡人怎捨得叫醒你!”諸敬燁扶椅背而起,見韓謹忙著告退,他又道:“今晚就陪寡人一起用吧!”

韓謹沒有拒絕,很樂意得留下了。

用晚膳後,韓謹仍坐著轎子回了宮。快到宮院門口時,韓謹警惕地掀開了轎簾,往前 放巡視了眼,因為她已猜到諸楚安一定會來。

果然在宮院外的昏暗處,看到了諸楚安的馬車,她稍稍一怔,忙對跟來的福田說道:“剛吃多了,撐得利害,想走走消化一下,你們就在這裡放我下來吧!”

“是!”福田應了聲,便朝抬轎的幾名太監嚷道:“就在這停吧!”

轎子停了,韓謹踏出轎子,一人漫步走進了院。

院門口只有幾名太監,韓謹環顧四周,沒有看到亦薇兒的影子。走進庭院深處,韓謹她覺得有些不對勁,偌大的庭院內居然沒有半個宮女太監的影子,越往花園深處走,她心中越覺得不安。

“楚姬!”

韓謹走在花園中寬敞的石板路上,突然一個低沈的聲音從一處叫住了她,她聞聲一怔,倉促地扭頭驚望,只見一抹穿著白色身影站在池塘邊的柳樹下。

韓謹自然知道樹下的人是誰,她猶豫著試探地問道:“是哥哥嗎?”

“嗯!”諸楚安應了聲,便轉了身,面朝荷花池。

韓謹安撫焦慮不安的心,低頭思索了一番,又小心翼翼地問:“這麼晚了,哥哥怎麼還在楚姬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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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姬!你是不是怕我?”

質問的語氣從諸楚安的口中吐出,韓謹一怔,忙道:“哥哥此話怎講?妹妹怎會怕哥哥。從小到大哥哥對我是疼愛有加,雖然我失了記憶,但是我對哥哥還是非常敬重的。”她邊說邊向他走去。

“敬重?”諸楚安苦笑了聲,他轉過身來,見韓謹已走到他身邊,他突然伸手抓住了韓謹的手臂,稍用力一拽,讓韓謹更為貼近他。

諸楚安那雙逐漸充滿邪氣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她不敢亂動,只是不斷地閃躲他的目光。過了許久,諸楚安忽而苦澀地問道:“我努力幫你恢復記憶這麼久,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記不得去汝國前夕你對我所說過的那番話了嗎?”

聽聞諸楚安這番話,韓謹一愣,但是她卻沒有出聲,只是帶著慌張的表情緊盯著諸楚安。

月夜下,兩個人的身影倒映在池中,諸楚安的身體緩緩靠近韓謹,此時韓謹的心猛烈地跳動著,一聲一聲的敲擊著她的胸口,她的身體有些微顫,明亮的眼睛也失了光澤。

“哥哥!”兩人的距離越來越曖昧,突然韓謹帶著一絲膽怯的聲音止住了諸楚安欲貼近的臉,她努力鎮定著心神,急說:“以前我對你說過什麼我都不記得了,所以請你也忘記吧!”

諸楚安細凝著她,有一份苦澀的親密在他倆間交流著。他的灰瞳流露出疑惑與沉濃,象雷雨中的密佈的烏雲,帶著無盡的哀愁與痛苦,一份可怕與希冀的感覺卻在他腦中滋生,他突地抓住韓謹的肩幫搖晃著,低吼道:“不,你答應過我,只要不讓你與他國連姻,你就留在我身邊的,所以你一定要履行這個承諾!”諸楚安很激動,聲音也有些顫抖。

“你放開我,我累了,你先回去吧!”韓謹剝開了諸楚安的手,快速用推了他一把,之後便轉身往燈火明亮處跑去。

諸楚安沒有去追,他的眼神變得犀利而恐布,目送著韓謹的身影,他站在原處自言自語道:“你等著,我會讓你做出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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