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老夫人病怏怏的躺在床上,臉色臘黃。

“額娘,該喝藥了!”雁姬柔聲說,端起滿滿一碗藥汁,輕輕吹了吹,一小勺一小勺地餵給婆婆。

皺著眉,勉強咽完,老夫人看了看四周,“你們都下去!”

“是!”甘珠欠了欠身,將空碗放在托盤上,一併帶了出去。

下人們全部走光,屋內只剩下婆媳倆。“唉!”抓住雁姬的手,老婦人長嘆一口氣,表情十分真摯。“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我的孩子!”

“額娘!”腦袋微微偏向一旁,雁姬用力回握她的手,“既是一家人,就沒什麼苦不苦的。努達海是我的丈夫,您是我的婆婆,這些都是媳婦該做的。”

“好,好孩子!我果然沒看錯人!”老夫人一臉的感慨,情不自禁地拍了拍雁姬的手背。“和親王欺上門這幾日,額娘心裡總算想明白了。努達海,就是咱們的天,沒有他撐著,這個家遲早會散。因此,不管他有多鬼迷心竅,咱們都得想法子將人拉回來。”

天?哼,他也配!表面做認同狀,雁姬心中卻是嗤之以鼻:如此自私自利,沒有擔當的男人,也配稱一家之主?別的暫且不提,只每次出征時,讓他無後顧之憂,撐起整個家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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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注意雁姬的表情,老夫人自顧自講了下去:“新月格格一事,你是清楚的。是非對錯,一家人也不需要計較這麼多。俗話說,心病還需心藥醫。唯今之計,只有想辦法打聽到新月格格訊息,告訴努達海,他的病情才會好轉。你孃家,瓜爾佳一族,做侍衛的不少罷?”

太陽穴一陣脹痛,雁姬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她惴惴地點了點頭,默不吭聲。

“呵呵!”老夫人精神頭好了不少,“那就有門了!宮中侍衛消息靈通,大小主子的情況,他們容易得知。明兒一早,你就回趟孃家,託人問問,宜快不宜遲!打聽清楚了,也好讓努達海歡喜歡喜。”說起混賬兒子,就禁不住掉眼淚。“可憐見的!偏偏碰上新月格格這冤家,好好一個人,如今折磨得不成樣子,讓人看了就心疼。”

原以為,麻木的心不會再痛。沒成想,在即將結疤的時候,又一次被殘忍的撕開。不愧為母子,自私無恥果真一脈相傳。“額娘,對不起!”雁姬語帶哽咽,熱淚盈眶,“我以前真是太不‘善良’,太不‘寬容’了。還是您想得周全!為了驥遠洛琳,為了這個家,我絕不能‘辜負’努達海,‘辜負’您!‘成全’了他,就是成全了我們。”

“我的兒,我的兒!”一把摟住雁姬,老夫人感動得滾下淚來,“你終於想通了!這才是我他他拉家正室大婦的心胸。”推心置腹的話兒說了不少,最後,還大派定心丸。“額娘有句話,你且撂在心裡罷!將來無論如何,你正室夫人的位子必定穩穩當當。我們母子,絕不負你!”

“額娘!嗚嗚嗚嗚!”兩人相擁大哭,雁姬下巴擱在老夫人的肩頭,像在表達著感激涕零,面色卻十分可怕。

“夫人,您真打算替他們去打聽?”雁姬的演技太逼真,甘珠一時糊塗了。

“開什麼玩笑!”雁姬沒好氣地說,“當我跟那對母子一樣又瘋又傻嗎!”人家畢竟是母子,不偏自己親生的,難道還會偏向兒媳婦不成。因此,今天之前,雖然心涼於老夫人的自私,雁姬從未想過要她的命。比起努達海飯菜裡的加料,老夫人食物中的有害物質含量也要少得多,只會暫時性導致體虛而已。誰知,有人偏偏給臉不要臉,一門心思朝著地獄走!自作孽不可活,將來若發生些什麼,就怪不得她了。

“那怎麼辦?將軍還好說,關著就行。老夫人雖然起不來,可腦子是清楚的。”老侯爺在世時妾室不少,努達海卻無任何庶出兄弟,由此可見,老夫人的手段絕對不容小覷。甘珠不由得擔心起來。

不慌不忙的坐下,雁姬底氣十足。“你也說了,她現在動不了。二管家、王嬤嬤幾個,小命正攥在我手心裡。剪掉了左膀右臂,沒人通報,她就是個聾子瞎子。到時,還不是咱們說什麼,她就得信什麼。”準備工作開展早,府中大權已全部悄悄歸在雁姬手上,努達海母子卻毫無知覺。

“府裡當然沒問題,奴婢只擔心老夫人孃家那邊!”

“嗨,你還真會為古人擔憂!”徹底放下了思想包袱,雁姬手段更加利落。“廚房那邊,從今兒起,老夫人的飯菜以及熬的藥,多加點料。雞肉芹菜、鯉魚甘草、黃瓜花生,豆腐蜂蜜,柿子白酒,改頭換面,去去味道,直到她成為真正的癱子、聾子,為止!”雁姬一點也不介意把一個沒有牙齒和爪子的敵人高高供起來。而且,兒媳婦幾年如一日般精心‘照料’病癱的婆婆,即使家裡出了個瘋子,也掩不住她孝順的光芒。驥遠洛琳將來的娶嫁,也會受益。

第二日,交代心腹看管好那對不安分的母子,雁姬領著甘珠,在孃家說說笑笑,直到天擦擦黑才回來。

“你哥哥怎麼說?”雁姬剛進屋,老夫人就迫不及待的問。

儘管心裡極其不耐煩,面上還是擺出一副溫和的表情。“額娘,您還是先喝藥,喝完咱們再說。”

不知哪來的力氣,沒等藥汁放涼,老夫人劈手將碗從丫頭那奪過來,咕咚咕咚,三兩下咽完。“咳咳!”喝得太急,被嗆得不輕,“好了,喝完了,你趕緊說。”

屏退左右,雁姬坐到床邊,壓低嗓門說。“事關格格聲譽,我哪敢直接跟哥哥說,只問了有哪些親戚是在宮裡輪值的。說來也巧,房上有位侄子,分在了坤寧宮當差。格格們的事情,都是要經過皇后娘娘那的。等他休沐,咱們就能打聽出些情形了。只不過。。。。。。。”

見她欲言又止,老夫人著急呀。“不過什麼,快點說!”

“這孩子打小父母雙亡,對黃白之物看得極重。”

這有什麼,願意收錢就行!老夫人覺得雁姬太大驚小怪了,“沒事!往後,凡有用錢的地方,你直接從賬房支。如不夠,我這還有。”為了兒子,棺材本都能舍嘍!

“哎!”雁姬應得爽快。

缺口一旦開啟,錢財自然不停往外流,伸手的理由好找得很:打通關節,要錢;賄賂某些世家出身,眼光太高的侍衛,得古董字畫;嬤嬤大宮女們,名貴首飾跑不了;內務府的官員,良田莊子最合適了。

選秀日期臨近,老夫人一生的積蓄,就已被雁姬掏空了大半。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雁姬當然也時不時往她跟前不遠處釣個玉米棒子,講些似是而非的訊息。而且命人將老太太放在藤椅上,抬到望月小築,當著努達海的面說。結果,她還是失望了。

愛吃嫩草的努達海,徹底患上了瘋牛病,除了不認得人之外,癲狂更勝從前,尤其在聽到新月名字的時候。

怎麼辦?怎麼辦?老夫人心都快碎了!正當她一籌莫展之際,救星突然降臨。某日,幾位女眷上門拜訪,看望她時,其中一位神神秘秘地說,江南有神醫,能生血肉活白骨,在他手上治癒的疑難雜症不計其數。只脾氣古怪了些,診金要求太高,見面必須立刻奉上珍奇寶物,若入得眼,就會問問病人的狀況。而且,光這樣,還不能出診哦。得費用先付,另外再送上一樣寶物,他老人家才會親自出馬。

“真這麼神?”客人都要走了,老夫人還一疊聲地追問。

“唉,說是這麼說,我也沒見過。您如果有意思,何不派人去看看。若是真的,將軍指不定就有救了。”這位女眷只不過講講八卦,哪裡知道真假,當然也不敢打任何包票了。

“雁姬!”老夫人激動地望向兒媳婦。

“媳婦明白!就讓二管家去吧,府裡的老人,信得過些。”

管家必須隨身帶一兩件寶貝,洛琳進宮亦需打點。忙昏了頭的老夫人,從衣內掏出幾把鑰匙,示意雁姬將她的體己全部開啟。很好,終於弄清楚老太太有多少身家了,雁姬內心暗自得意。他他拉氏祖上從龍入關,在漢人那可搶了不少。幾代人積攢下來,家底豐厚,只是大部分都牢牢攥在老婦人手裡。再加上嫁妝,老夫人的體己,光銀子就有二三十萬兩,古董字畫等,珍品不少。

皇后娘娘答應給洛琳在宗室裡指個好婆家,嫁妝少說得一百二十抬;驥遠成親,如無意外,新娘人選也是高門大戶裡出來的,聘禮寒酸不得。既是他他拉家的骨肉,這些當然得你們出!一切為了孩子,雁姬算計起老夫人的私房,心安理得。

“夫人!”甘珠匆匆走進來,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那邊來信了。”

“哦!”難道有新麻煩?弘晝走的第二天,坤寧宮才使人通知她安全過關了的,這才多久!也不怪雁姬有點驚弓之鳥,畢竟事涉皇家聲譽。

“不是!”瞧主子臉色都變了,甘珠連忙安慰道。“只幾句話而已。”

“那是娘娘有新的指示?”因為新月跟努達海之事,不說瓜爾佳全族,只她跟她孃家——鰲拜弟兄幾個一脈,已經上了武則天那條船了。

覷了覷雁姬,甘珠吞吞吐吐地說:“應該是催您下定決心了。”

話由武則天說出,經容嬤嬤的嘴,最後那拉家傳給雁姬的兩句話:“兒女為重,夜長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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