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州建德縣李家大院後院的書房裡,劉玄坐在上首,左右下首坐著徐天德、符友德、寧師道和宋輔臣。

四人端坐在那裡,默然無語,都在等著劉玄開口。

劉玄掃了一眼四人,對自己的這個班底還算滿意。

徐天德和符友德自然是代表著他的家將,這撥人是最值得信賴的。寧師道跟裴再遇一樣,是世交故友家的子弟,或為了功名,或仰慕自己,紛紛投到門下,他們跟李公亮、潘籍相近,都是跟劉玄榮辱與共,但又有很大的不同,一為部屬,一為密友。宋輔臣跟樊春霆等人一樣,是劉玄在兩浙招攬的部屬,已經深深地打上了劉玄的烙印。

“我把你們四位召來,是有一些不便外傳的機要事,與你們談一談。”

“還請四郎明言。”寧師道開口道。他是在座的人中身份最尊的,且在這私密場合裡,也都叫起四郎,而不是大人了。

“我接到訊息,朝中有人正在拼命地彈劾我,說我剿賊不力,包藏禍心。先是故意縱容賊軍流竄,流毒地方,毀人祖墓,有傷天德。而後又圍而不剿,養寇自重。甚至還有奏章說我勾連收買諸軍,彈壓鎮懾地方,置辦兵甲火器,暗中招兵買馬,有據地稱吳王之意。”

四人不由臉色大變,紛紛出口罵道:“這些混賬子,四郎率我等在前浴血奮戰,這些忘八蛋卻在背後暗箭傷人?”

倒是寧師道飽讀史書,說了一段原委。

“這是他們的傳統了。當年前周與室韋相持於陰山、關東一線。前線軍將稍有勝蹟,後方的文官們擔心武將趁勝得勢,拼命在後面彈劾,剋扣糧餉,劣造兵甲,又蠱惑周帝,胡亂指揮,最後山崩地裂,只能偏安金陵。前週末年,天災人禍,民亂四起,軍將四處彈壓,那幫混賬子黨同伐異,勾結閹黨,陷害忠良,無所不用其極,最後逼得數十萬剿賊大軍從了賊,更逼得地方人人自危,據地自保,最後釀成了大禍。”

寧師道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又問劉玄道:“四郎,那聖上是個什麼意思?內閣和煙溪先生那邊呢?”

“聖上自然是留中不發。現在是兩浙平賊要緊時候,聖上也明白此時不能胡亂來。至於內閣,態度曖昧啊,我覺得他們有坐收漁翁之利的嫌疑。我恩師那裡,”

說到這裡,劉玄默然了一會道,“他也只是清流領袖之一,有些獨木難支。呂師叔,因為我重新扶植兩浙海商,傷及閩海海商的利益,有些不悅,甚至在背後有些小動作。歐陽師伯,倒是位浩然君子,對我的行為舉動是有幾分贊同。但他不少門生故吏被卷裹進去了,礙於情面,他也不便出言支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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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這歐陽先生天天喊著要養浩然正氣,循天理明事理,想不到卻是這般善惡不分。”寧師道忿忿道。

“歐陽師伯原本就對我有些偏見,不甚喜我。這次默言中立,已經很難得了。”

“四郎,現在朝中撕咬你的是哪些人?”徐天德開口問道。

“首先是北靖郡王為首的兩浙籍勳爵世家,他們唆使門生故吏,一天幾十封奏章,最是恨我不死的一撥人。還有就是在鄞縣海賊大案中,被我們藉機清掃一空的海商們的那些後臺。這些人被我斷了財路,比刨了他們家的祖墳還要悲痛欲絕。他們與北靖郡王等人的勢力聯手,據說有人要策動一場叩闕伏奏,冒死上諫的把戲。”

四人聽到這裡,不由嚇了一跳,這一手算是狠辣了。

“大家不用擔心,首先他們沒有佔據大義,攀扯我的理由過於勉強,難以擺到桌面上來。其次他們沒有那份狠勁。”

四人心中釋然,頓了一會,寧師道開口問道:“想必四郎有了應對之道了嗎?”

“現在關鍵一點是如何爭取到內閣三宰輔的支援。他們有太上皇的支援,又在朝中執柄多年,實力最為強勁,只要他們能表示偏向我,這風聲定會大轉,北靖郡王的那些爪牙,還有那些海商們的幕後東家就傷及不到我。”

“四郎,三位宰輔都是老奸巨猾之人,怕是不會輕易下場啊。”寧師道琢磨著說道,“還有所謂的清流,還沒怎麼樣就各懷心思,幹出自毀長城的蠢事來。可真的如重明所言,這些清流君子,爭名奪利時奮勇向前,報效任事時韜光養晦,嚴於律人,寬於律己。名為君子,實為偽君子,還不如那些真小子。”

劉玄笑了笑,只是說道:“我此次跟你們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們。雖然朝中暗潮湧動,但我還扛得住,你們幾個都是我的左膀右臂,務必幫我穩住下面的弟兄們,不要被風言風語亂了陣腳。我們只有穩打穩扎,全了此功,就能立於不敗之地了。”

“四郎,我等曉得了,你盡可放心,我們自會去安撫告曉弟兄們。”

京師裡新任文淵閣學士、吏部左侍郎楊慎一的府邸裡。聞名天下的煙溪先生正坐在書房裡,冥思苦想著什麼。這時,幼子楊翯走了進來,驚動了他。

“父親大人。”

“哦,三郎來了。秦家鍾哥兒的功課授完了?”

雖然不明白父親為何對劉玄弟子秦鍾這般關心,但楊翯還是恭敬地答道,“授完了,已經打發他回家去了。”

“哦,鍾哥兒有十五歲了吧,三郎,你說他這次下場有把握嗎?”

“把握不大。”楊翯斷然地搖頭道,“鍾哥兒雖然人聰慧,但在文章上的天資平平而已。不過今年可以下場試試。正如四郎所言,不妨多下場,就當煉心境。心穩了,自然就多了幾分把握了。”

“嗯,四郎遠在三吳,你替他管著,這事就幫著上上心。”

“兒子知道了。”楊翯應了一句,實在忍不住開口問道,“父親,兒子聽說近來朝中不少人在彈劾四郎?”

“為父就是因為此事在煩惱。”

“難道四郎這次在劫難逃?”楊翯大吃一驚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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