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憐卿扶著劉玄回到屋裡,坐在矮榻上,晴雯、麝月四人連忙各自忙碌,取了銅盆盛了溫水,再浸溼了毛巾,扭得半乾,給劉玄搽拭臉和脖子。端來了清口湯,給劉玄喝上一口,再吐在盂裡,去了嘴裡的酒味羶味,再端上醒酒茶。

劉玄長舒了一口氣,已經差不多清醒了,站起身來自去澡堂子裡洗澡換衣。

“趙姑娘,你知道這寶慶侯是誰呀?以前從沒聽說過,突然就上門了,看上去跟四爺還很熟的樣子。可府上的世交我們都聽說過一二,從來沒聽說過這一號。”晴雯忍不住開口問道。

“而且這一位侯爺,面如冠玉,比一般女子長得還要俊俏。”麝月在一旁微皺著眉補充道。

趙憐卿淡淡地笑了笑,答道:“京師裡的封爵人家,比牛毛也要多。甚至還不少有到地方任職經年,跟京師和親友少了往來的。所以怎麼數得過來?劉家世代軍將,累積七代為國之重臣,府上的親戚故交,那怕是家生子也說不清,何況你們四個呢?”

“姐姐說得好有道理。”金釧和玉釧忍不住讚歎道,晴雯瞪了兩人一眼,卻沒有開口說話了。

趙憐卿突然想起什麼來,不由問道:“四郎去沐浴更衣,怎麼沒人跟過去侍奉嗎?”

麝月和晴雯對視一眼,臉上有些微紅,答道:“四爺沐浴更衣時最煩有人在旁邊,我們說了幾次,都被拒絕了,還被呵斥了兩回。”

“這樣啊。”趙憐卿點點頭,不再說什麼了。一轉頭卻看到自己的丫鬟香菱站在一旁發呆,忍不住問道:“傻香菱,你在發什麼呆?”

“姐姐,這狀元郎真不愧是文曲星下凡,出口成章,張嘴便是‘桃李溪邊駐畫輪。鷓鴣聲裡倒清尊。’而且劉四爺的詩自然清新,有情有景,沒有半分無病呻吟、惺惺作態。”

聽到這裡,趙憐卿忍不住看了一眼滿臉興奮的香菱,想不到這丫頭真有幾分作詩的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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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會,幾人坐在那裡頗為無聊,玉釧都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趙憐卿看左右無事,便說道:“天色也不晚了,你們先去歇息吧。”

“四爺給我和麝月姐姐派了差事,要我們抄錄他整理好的《周詞輯要》。前幾日他受傷,我們在旁邊守著,耽誤到現在,也該去補上。”晴雯遲疑地說道。

“也是,正事我們幫不上四爺的忙,但這些瑣事該幫四爺做齊整了。”麝月點頭道,隨即開口問道:“趙姑娘不去歇息?”

“你們有正事,先去忙吧,這裡有我。四郎還有傷,今晚又喝醉了,我不放心。再說我受薛老爺薛太太和寶姑娘所託,來照顧四郎,總要應應差吧。”

“那好,辛苦趙姑娘了。”麝月連忙說道,轉過頭對金釧、玉釧說道:“四爺叫你們每天練的字,這兩日也該補上了,要不然等四爺記起要檢查,可不大好了。”

說罷又轉過頭對香菱道:“香菱姐姐,你不是想看四爺的手跡,我帶你去。”

就這樣,麝月一人把金釧玉釧和香菱都安排出去了,最後拉著有些不情不願的晴雯,也出了東廂房。

“姐姐,你這是做什麼?”

“趙姑娘是替寶姑娘來的,你何必摻在中間,憑白惡了那邊做什麼?”趙憐卿隱約聽到麝月對晴雯說的話,這斷斷續續的話讓她不由臉色一紅。

過了一會,劉玄沐浴一新,換了一身輕寬的衣服進來了。

“咦,她們都走了。”

“她們四個都有你安排的差事,所以都去忙了。香菱好熱鬧,便跟著去了。”趙憐卿看著劉玄在燭光裡的那張臉,莫名地有些心慌。

“你這幾日舟車勞頓,也該早些去歇息。”劉玄站在那裡說道。

“妾身並不疲乏,再說侍奉四郎左右是我的職責。”說到這裡,趙憐卿覺得這話似乎過於曖昧了,便轉移話題道,“剛才那寶慶侯真的是侯爺嗎?”

“趙姑娘不是早就看穿了嗎?”

“我看那小娘子身上自帶一股出塵仙氣,非富即貴。不知哪家高門的小娘子,居然夜會劉四郎?”

“夜會劉四郎?趙姑娘怕是才子佳人的章回書看多了。”

劉玄看著燭光下的趙憐卿,眼橫秋水,眉拂春山。兩顆櫻桃分素口,一枝楊柳鬥纖腰。未領略遍體溫香,早已睹十分丰韻。

他腦子還有些微醺,身體裡還未消除的莫名躁動讓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幾步,一股淡淡地薰香飄了過來,絕似麝蘭香,又如幽蘭氣。還有近在眼前的豔過桃李的臉,心底最深處的某樣東西被勾了出來,猛然間在胸口炸開,他伸出雙手,一把抱住了趙憐卿。

趙憐卿的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了,就像一包麵粉倒進了滾開的水裡,越攪越迷糊。劉玄身上還帶有淡淡的皂角清香味,就像早上的太陽,透過樹葉照下來,暖暖的,又十分地清澈,不知不覺中就讓你沉浸其中。

我的心為什麼跳得這麼快?我的身子怎麼這麼燙?趙憐卿知道不對,想抽身離開,可雙腿卻像是被什麼抽乾了力氣,怎麼也邁不動了。她只好使盡全身力氣,扭動著上半身,雙手有氣無力地推著劉玄寬闊的胸口。

趙憐卿卻不知,她這一番動作卻是火上澆了一盆油,而且還是一盆火油。

劉玄剛才魯莽之舉,把自己也嚇住了,抱著趙憐卿那豐潤軟香的身子,一時不知道怎麼辦了。偏偏趙憐卿又在他的懷裡掙扎了起來,摩蹭之下,劉玄剛被押壓下去的邪火又騰地冒了上來,而且越燒越旺。再也按捺不住的他,一把抱住趙憐卿,轉過屏風,往床榻走去。

“嗚嗚,四郎,這樣不妥?”

“我已經二十了,早就過了十八歲的戒規了,有何不妥?”

“嗚嗚,請四郎自重!”

“我憋了好幾年了,不,我自重了二十年了,也該到放虎歸山的時候了。”

“嗯嗯,這樣對不起寶姑娘。”

寂靜了十幾息,又聽到一句,“箭已在弦,不得不發。”便再無說話聲了。

但見“寶炬搖紅,麝裀吐翠。金縷繡屏深掩,紺紗鬥帳低垂。並連鴛枕,如雙雙比目同波;共展香衾,似對對春蠶作繭。向人尤殢春情爭,一榻纖腰怯未禁。”

不知多久,香汗流酥,兩人相偎微喘,終是一夜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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