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柏跟著卓華進入了船艙,門被輕輕地掩上了。

卓華接二連三地受到打擊,心情十分地低落。

“元上,這蘇欣為何會出現在此處?她不是一直在雲宮深居簡出的嗎?”林柏有些按耐不住,開口問道。

“老蛟啊!如果說這次雲宮在劫難逃,我希望你帶著剩下來的人遠走高飛,不要留下來陪葬。”卓華忽然抬起頭,眼中充滿星光地望著林柏。

“元上,這...這是什麼意思?”林柏被這突如其來的話語給弄懵了,他完全不明白眼前這位君神想要說什麼。

“此次若是我戰死了,這玄黃元君的位置我決定傳給藍升,你要像輔佐我一樣,好好輔佐他。”卓華依舊望著林柏,懇切地說道。

“元上,不!卓華,你到底想說什麼呀?”林柏見他說的話有些莫名其妙,心中更是焦急。

“蘇欣是我秘密派出去的,任務是收集更多的日經珏以充盈雲宮儲備。”

“出去弄日經珏而已,何至於如此神秘啊?”聽說是為了日經珏的事情,林柏心中算是舒坦了一些。

“收集日經珏是沒錯,可手法用了雲宮明令禁止的金丹入心法。”卓華語起緩和地說道。

林柏倒吸了一口冷氣,說道:“平日裡對這蘇欣的敢想敢做多有耳聞,性格潑辣也是雲宮之中人盡皆知,可沒想到蘇欣她盡然敢用暗戾雜碎的這些骯髒手段。”

卓華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不!這事情不怪她,是我讓她用這法子的。過錯在我。”

“元上,是你讓她這樣做的?”林柏瞪大了眼睛,後退一步大聲問道。

卓華沒有出聲,只是點了點頭。

“可是...”林柏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想說些什麼卻一時之間無法表達出來。

還是卓華先開口了:“老蛟,你知道嗎?我現在快要不認得我自己了。明明一直在努力地朝著玄黃中興的目標前進著,可為什麼局勢會變成了這樣?為了快速解決日經珏短缺的問題,我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雲宮被暗戾族攻破了,盈兒也離我而去,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可我還是你們的元君啊!還是這元象虛空的君神,只要我在這位置上一天,我就要帶著你們與敵人與命運抗爭下去。但是,我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掉入萬丈深淵,萬劫不復。”

他低下了頭,將腦袋埋在了雙手之間。過了一會兒,沉悶的聲音從指尖傳了出來:“我現在終於能體會到,我的師傅和玉清疏前輩為什麼要先後離開這元君的寶座,去尋找自己心中的所愛了。”

“卓...卓華!”林柏想伸出手來,安撫一下他,可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撫,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之中,不知何去何從。

“這虛無原本就混亂無序,是由光明普照還是黑暗籠罩又有什麼區別?人們的慾望不休,虛無之中紛爭永遠也不會停止。我們所作的一切都是徒勞的。”卓華坐了下來,將手肘撐在膝蓋之上,兩隻手掌依舊將臉頰捂得嚴嚴實實。

“卓華,你要堅強起來,你可是這虛空之

中千千萬萬人的依靠啊!咱們相交這麼多年,你在我林柏眼中可一直是處變不驚,臨危不亂的存在。咱們什麼風浪沒有見過?即便是這次咱們都會戰死在這裡,那又何妨?能夠痛痛快快地參與這場諸神之戰也是我輩的榮幸。咱們雲宮男兒只有站著死,那有跪著生啊!”林柏懸在空中的手終於落了下來,他輕輕拍打著卓華的肩膀,語氣堅定地鼓勵著玄黃的元君。

卓華低頭說道:“如今此處只看到蘇欣艦隊的殘骸,而見不到暗戾大軍,想必是已經撕裂了虛空,到大陸上去了。”

林柏吃驚道:“莫非雲宮之中,蘭陵仙子,哦不對,她難道已經關閉了光幕大陣!”

這個時候,一陣敲門聲打破了艙內的寂靜。門外有聲音傳了進來:“啟稟元君,日經珏的數量清點完畢了,元君是否需要過目?”

聲音來自甲板上的那個隨軍司馬。

卓華抬起了頭,朝著林柏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道:“老蛟,你去幫我清點一下吧!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幫我好生安排下蘇欣妹子,她愛乾淨,讓她單獨待一個艙室吧!”

見到卓華神情有些緩和,林柏心中也鬆快了一些,他點了點頭,朝著卓華施了一禮,悄聲說了一句:“好生休息!”便退了出去。

清點的結果很快便被送到了林柏面前,從那些戰士的遺骸上一共收集到了一千七百六十二枚日經珏。

林柏長嘆一聲,自言自語道:“這一千七百多枚日經珏也只能夠艦隊維持兩三天的用度,可惜了蘇欣妹子了!”

隨後,他又轉過臉來問那個隨軍司馬道:“遺骸可有妥善安置?他們都是為雲宮捐軀的,誰要是敢怠慢了他們,我絕不輕饒!”

司馬立刻戰戰兢兢地回答道:“回林宮主的話,戰士們的遺體都小心地存放在底倉之中,蘇...蘇小姐給她單獨安置了一個艙室。艙中放滿了龍宮送來的龍涎香,保證英雄們的屍骸在抵達雲宮的時候絲毫不會腐敗。”

林柏心中也頗為煩悶,朝著那個司馬揮了揮手,說了一句“去忙吧!”然後便轉身回了自己艙室。

這個歸途中的小插曲不知不覺地竟然傳遍了整支艦隊,原本朱雀宮宮主戰死的訊息已經打擊了軍中的士氣,這剛回到界雲附進,又遇到了自己同袍遇難的訊息,任誰的心裡都不會好過。

雲宮的艦隊就在這種極度壓抑的情緒下靠近了元象虛空,角木蛟見卓華睡得正熟,便沒有驚動他,他自己一個人拿了二三十塊日經珏便御氣來到虛空邊界之處,耗盡自己幾乎全部真氣才勉強為艦隊開啟了一道結界之門。

回到甲板上的林柏,氣力衰竭,連站都站不穩當了。

卓華醒來後聽到了這個訊息,急忙趕去探望林柏,他皺著眉頭,低聲責怪道:“老蛟啊老蛟,你這又是何苦呢?你若是再出事,讓我如何面對這雲宮星宿,又如何去面對龍族的父老啊!”

林柏由於氣力衰竭,臉色變得慘白,一點血色都沒有。他躺在臥榻上,擠出一個笑容道:“秦盈妹子都為雲宮捐軀了,我這點犧牲又算得

了什麼!等到了雲宮肯定有許多惡仗等著咱們,你若是元氣受損那還了得!”

卓華此刻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只是握著林柏的手又緊了一些。

此刻,門口想起了腳步聲,卓華抬頭一看,是奎木狼玉黑石和鬥木獬日徐洛兩人急匆匆地趕來了。

“林宮主可安好?”日徐洛匆匆的見過了卓華,急忙把藥箱放在了塌邊,想要為他診治一番。

卓華見狀急忙起身給他騰出位置來,自己拉著玉黑石來到一旁,問道:“雲宮可曾聯絡上?”

玉黑石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傳音室每日不間斷地呼叫著,可雲宮那邊始終沒有迴音。恐怕是凶多吉少。”

卓華的臉色愈發的難看了,他對奎木狼說道:“雲宮之中雖然守衛不多,可玉長生和田嘉藍都不是泛泛之輩,他們絕不會輕易地將雲宮拱手送予他人。還有吾妹卓芸,平日裡雖然有些木訥,可性子卻頗為正值,她也決不會與暗戾賊人妥協的。”

“元君所言甚是,可臣擔心的卻是咱們的補給問題。如今雲宮之中應該是一片混亂,咱們無法再從東瀛洲進入雲宮,只能把艦隊開往北侖洲,由雲天碑進入雲頂天宮。可這一路上路途遙遠,即便是所有人不眠不休,也得要兩日才能到達。況且咱們船上的物資十分短缺,尤其是日經珏這一項的缺口大的驚人。若是把現在僅有的庫存用來趕路,那麼就算咱們趕回了雲宮,拿什麼跟暗戾他們打這一仗?況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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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奎木狼欲言又止的樣子,卓華一句話將他的顧慮給說了出來:“況且我們也缺乏必要的弓弩箭矢對嗎?”

奎木狼點點頭,又嘆了一口氣道:“沒了這些武器,總不能讓戰士們跟暗戾雜碎近身搏鬥吧!那這場仗真的不用打了,勝負早已明了。”

卓華沉思了片刻,忽然捏緊了拳頭搖了搖說道:“這樣吧!你去跟冷碧瑤和鄺清風他們商量下,看看魔族能給咱們提供多少物資。在這生死存亡關頭,希望他們不要再有什麼藏著掖著。還有,仙裔族那邊讓他們儘量多湊一些,特別是日經珏。我知道各國的國君多多少少都會有自己的私藏,讓他們把這些瓶瓶罐罐都拿出來。你跟他們說,如果雲宮的軍隊打沒了,他們就準備自裁吧!因為暗戾族從來不會留下俘虜。”

“當下也只能這樣了!希望他們能夠體會到形勢的危急,能以大局為重。那臣這就去把這件事給辦了。”玉黑石說罷立刻躬身施禮準備告退。

“玉宮主!”卓華叫住了他。

玉黑石立刻又返回來,躬著身子等候元君的指示。

卓華的眼神之中充滿了懇切:“玉宮主,如今朱雀宮無人執掌,我想先將鬼金羊提拔上來當宮主,要勞煩你和日徐洛前輩多花費點心思,好好教教他。”

玉黑石和正在診脈的日徐洛聽聞此言,立刻畢恭畢敬地站立起來,朝著卓華深深地施了一禮,齊聲說道:“元君言重了,臣等必將盡心竭力,共保雲宮安然無恙。”

躺在塌上的林柏,此刻也翻過身來,吃力地說道:“我這幾日需要好生休養,青龍宮那邊也要仰仗二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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