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放去了靳拓等人藏身的地方,卻是撲了個空,這裡已經沒有人了。

他不知道就在一刻鍾前,樂文治帶大隊捕快和巡檢過來,大動干戈地說是抓賊人,最後卻也是撲空,悻悻而歸。

柯放還以為靳拓等人已經被樂文治捉去了,而壞事的人正是自己。

“真是該死啊。”他捶了捶自己的腦袋,無比懊惱和悔恨。

他覺得自己是又蠢又廢物,才讓靳拓一眾弟兄因自己遇難。

且此事他都不知道要如何回去跟楚雲清說,有什麼顏面再去面對淵行幫的弟兄們。

不過,柯放畢竟不是一個會推卸的人,他沒有多想,出了細柳坊,直接就往老槐街而來。

路上,他還從一民戶門前順了一捆柴火,背在了身上,顯然是打算回去負荊請罪了。

……

今夜的月色很亮,總堂口裡燈火通明。

柯放揹著一捆柴,在值守幫眾不明所以的眼神下,一步一步,無比沉重地走進了閣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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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二層樓,他看到了在燭光下,拿布安靜擦拭雷劫劍的楚雲清。

第一個念頭,便是清兒哥怎麼想著把這把劍拿出來了。

第二個念頭,就是羞愧。

清兒哥全都計劃好了,無比完美,卻因自己一時大意,而壞了全盤計劃。

清兒哥現在恐怕還優哉遊哉的,自己這時候過來,對方想必是想從自己口中聽到好消息的,可最終卻是要讓對方失望了。

柯放有些難過,覺得很對不住面前的人。

但他陡然生出了第三個念頭。

以淵行幫的情報能力,靳拓等人被樂文治抓了,拿進大牢的時候,恐怕眼前的人就已經知曉了。

對方此時看似是在平靜地擦劍,可心裡,應該是無比惱怒的吧?

況且,柯放想著,自打從雷劫谷出來,自己就沒見過這把雷劫劍的影子,今天清兒哥將其請了出來,這目的恐怕也是不言而喻。

這是要將自己祭劍了。

要不然,自己這上樓也有一會兒了,對方不該這般無視自己。

柯放突然有些悲愴。

即便自己罪不至死,對方此舉也是震懾敲打。

“清兒哥,我該死啊!”柯放大喊一聲,八尺大漢咚的一聲就跪在地上,以頭搶地。

楚雲清冷不防被嚇了一跳。

“你這是鬧哪一出兒?”他不解道。

柯放咚咚在地上磕了倆頭,然後抬頭,淚眼婆娑,鼻涕橫流。

楚雲清嫌棄地皺眉,下意識朝後仰了仰身子。

柯放看見他這般動作,心底更沉,不由道:“是我愚笨,被樂文治套了話去,害了靳拓等兄弟,幫主責罰我吧。”

而因他情緒實在激動,背後的那捆柴火沒背穩,一下就散開了,一地都是。

楚雲清完全不知道這傢伙在說什麼。

“什麼被樂文治套了話,又怎麼是害了靳拓?”他問道。

柯放覺得,對方這是故意在諷刺自己,當即這眼淚就流下來了。

這時,樓梯那邊,阿力一邊說著一邊走上來,“幫主,淮水畫舫那邊都談妥了,那個周進還算識時務,這回換了個人...哎?柯堂主這是怎麼了?”

楚雲清搖頭。

而柯放也是聞聲回頭,看到了跟在阿力後邊上來的靳拓,頓時就愣住了。

“靳拓?你你你...”他激動到有些磕絆。

靳拓此時早就換下了那身破舊顯憨的棉袍,假鬍子也摘了,如今勉強是個白淨的小夥。

這一見柯放見了自己這股子激動勁兒,登時就搓了搓雙臂,一臉惡寒。

“瞅你這跟見了鬼似的模樣,咋還哭上了呢?”說到後邊,他沒忍住笑。

柯放懵了,下意識道:“你不是被樂文治抓了麼?”

靳拓皺眉,“什麼亂七八糟的。”

柯放吸了吸鼻涕,又看了眼坐在那的楚雲清,後者當然也是一臉問號。

“嗐!”柯放這才站了起來,一臉方才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只不過他之前跪的太急,再加上磕頭太硬,膝蓋一個沒站穩當,哐當又跪了下去。

……

半晌後,柯放終於將今晚的事情解釋了一遍,也知道了楚雲清對周進的安排。

靳拓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一臉揶揄,“如果不是幫主運籌帷幄,兄弟今天可真就折在柯大堂主手裡了。”

柯放一臉赧然,“怪我,是我大意了,哪成想那狗東西還用了手段。”

阿力分析道:“府衙裡是沒有方士任職的,六扇門裡應該有,就是不知道是誰。”

“這我知道。”柯放道:“先前安清和當捕頭的時候,他從江湖裡招了個能人,綽號叫草頭蛇的,頗有手段。”

楚雲清一下便想到了那夜,穿著黑袍給自己下符籙的人。

不過,他在意的並不是這個。

“你說,樂文治跟你說,他殺了陳五?”楚雲清文道。

柯放神情一凜,點頭道:“對,他親口說的,說是一碗羊肉湯,把陳五給弄死了。”

楚雲清笑了下,“他還說什麼了。”

柯放有些猶豫。

靳拓是個跳脫的性子,當即開玩笑道:“這有什麼不能說的,要不我倆迴避一下?”

阿力皺眉看了他一眼。

柯放便道:“樂文治說,他跟您是老相識了,還說清兒哥當上幫主,他出了不少力。”

楚雲清搖頭失笑,“你該不會真信了吧?”

柯放一噎,撓了撓頭。

“既然他都說出來了,我也不瞞你們。”楚雲清說道:“之前回京的艾小舟,是錦衣衛,來調查案子的,我幫過她的忙,所以她許樂文治以利,讓他幫忙毒殺陳五。”

陳五畢竟是淵行幫的前堂主,大家都是淵行幫的人,殺自家弟兄,放在哪裡都是大忌。

柯放三人不免相視一眼。

“陳五為人如何,大家有目共睹。”阿力平靜道:“這等敗類,殺了就殺了。”

靳拓自是點頭。

柯放畢竟跟陳五打得交道多一些,心中雖然早就想過對方的死跟楚雲清有關,如今得到承認,心底還是嘆了口氣。

楚雲清把擦拭好的雷劫劍重新用麻布包裹起來,隨手放在桌上,然後手指敲了敲桌子,如在沉吟。

阿力很有眼力見地上前倒茶。

“今晚範廷謙見我,其實是想讓我殺樂文治。”楚雲清看向三人,道:“你們覺得呢,殺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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