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月華醉酒撒風整治意想情敵白玉衡之事,以及白玉衡醉酒開涮聖上與包公之事,俱被包公一體壓服,嚴令不許外洩。

開封府是出奇的作風嚴謹,像段鵬似的敗類百年難遇。南清宮曾是天子潛邸,僕從也是訓練有素,除了正經主子誰也別想輕易打動她們,獲得點滴訊息。

故而,白玉衡之輕挑言行,除了當事人,便只有其生父八賢王知道。

八賢王之前只覺得這個女兒生性聰慧,只是個性太過倔強,不想竟然言談也是荒誕不羈,很不符合八賢王心目中淑女的典範。長嘆一聲,八賢王撫著滿面五柳美髯,沉吟著要如何唆使聖上來年開恩科取士,那時候自己就可以遍選天下才郎,再行賜婚。

八賢王想得美滿如意,心裡美滋滋,搖頭晃腦,眼眸灼灼:男服學堂,女服嫁,本王就是這個主意!

熟料,這個主意首先被南清宮二公子趙祥不看好。

八賢王聞言起了薄怒,看著兒子,眼眸犀利起來:“這卻為何?難不成你也跟那些迂腐之人一個心思,瞧不起妹子,以為她是被人遺棄,不能再嫁,失了德行,難覓良配?”

趙祥忙聞言哪裡敢認呢,忙著擺手解釋:“小妹冰雪聰慧,才貌雙全,花落誰家是誰家福氣。孩兒絕無此意,父王明察!”

八賢王稍稍緩和神情:“絕無此意,卻是何意?”

趙祥放緩語調:“回稟父王,孩兒所慮有三,其一就是她有重孝在身,那日父王也聽見了,皇兄已經親口答應了她,三月後會同他兄弟回家守孝。二來,小妹思想恐怕不是父王能夠左右,且以兒子跟小妹接觸,小妹因為陳世美與範桐之故,對讀書人很是不屑。其三,小妹心中或許自有她自己考量,父王在有所決定之前,最好先行問過小妹自己,再做決定。”

八賢王把眼一瞪,拂袖不悅:“嘟,女兒家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婚姻大事父母做主,豈能憑著自己心性,小孩子家家,你懂什麼,信口嘵嘵!”

父母做主?

趙祥差點失笑,對於白玉衡是不是願意迴歸南清宮趙祥知之甚詳,那丫頭從前白衣之身尚且不屑,遑論如今人家有了封號,又有了敕造公主府?

只是這話敢想不敢言,白玉衡敢惹八賢王,趙祥卻不敢,因而態度更加恭順:“是是是,是孩兒糊塗,見識淺薄。”

及至八賢王拂袖而去,趙祥抬起頭來,英俊的臉上滿是戲謔,一雙趙家特有的丹鳳眼裡精光灼灼:“在家從父?也得人家先人認您才成呢,父王!”

回頭卻說開封府,隔天,祈奕自然醒來已經日上三竿,她除了覺得有些微頭暈,並無甚不適,只是記不得自己如何安寢,說些什麼。看左右並無丁月華蹤影,心裡撇嘴:就知道丁月華是找茬子,不是真心結拜了。

南清宮一幹婆子人等具被打發,只留下春蘭秋菊留下服侍。對於祈奕詢問昨夜情形,她兩個口徑一致,除了告知祈奕丁月華去向,其他概是一問三不知。

祈奕本來不予人服侍,無奈醉酒過後渾身懶散乏力,只得任憑她們伺候梳洗。廳堂之上,白玉堂已經恭候多時,兄妹一笑共進早餐。

祈奕在丫頭婆子嘴裡問不到訊息,丁月華又無蹤影,看著白玉堂今日滿眼溫煦,似乎心情不錯,遂想老虎口裡拔拔牙,悄聲詢問道:“義兄,我昨日可好呢?有無醉酒胡話?”

白玉堂腦海瞬間劃過昨日二女所言。

......“我把五哥讓與你!”

......“我若喜歡自己抓!”

白玉堂翹起嘴角。

雖然祈奕沒有言明喜愛誰,至少那話說明她心中已經有了想要親近之人,白玉堂便想當下與祈奕接觸者,直覺自己勝算很大。心中甚為感激丁月華替自己透露春意。

白玉堂心中偷著美,眼眸閃一閃,且不會承認,面色不變,言笑盈盈,一概否認:“不過米酒,那裡就醉了,你喝了便嚷嚷要睡,一夜無事,應該沒醉。“

祈奕聞言略想一想,似乎是這樣呢,她便得意洋洋起來,拿筷子敲碗:“哎喲,這般說來我這酒量見長啊。”

白玉堂聞言頓時有咬舌衝動,她那樣的酒量落在別人手裡還能了得?一時後悔莫及,思忖半晌,遞上盛好粥碗:“雖然酒量不錯,女孩子家還是少飲為好,尤其皇宮人多嘴雜,陰私橫生,更要謹慎,義妹你要切記。”

祈奕就笑:“這是當然,宮裡我有仇人呢,豈會掉以輕心。”

白玉堂一時沒反應過來:“仇人?”

祈奕伸出一雙手,做個張牙舞爪的樣子:“他一家子害得我滿門淒涼,玉瑞就是被她龐家打廢了,她又當著眾人,故意踩我手指。哼,這賬我一筆一筆都記著呢,眼下我是沒法子,奈何不得,且別犯在我手裡。”

白玉堂一驚,慌忙抓住祈奕胳膊,神情頗為緊張:“義妹且別跟她硬碰,龐妃在後宮經營多年,根深蒂固,龐太師盤踞朝堂多年,爪牙遍佈,且龐家跟江湖黑道也有旁門左道具有牽連。你與太后雖然親密,錯不過是初來乍到,太后能夠明面壓服她,卻難以防備她暗使陰招,這卻是令人防不勝防。義妹且聽義兄,暫且忍耐,候我與玉瑞回京,自與他家清算開銷。”

白玉堂一著急,手與祈奕緊緊相握,上半身趨近祈奕,他暖暖呼吸就在咫尺,俊眼紅唇只隔些許,令人遐思無限。祈奕暗啐一聲,紅了臉,急忙掙脫手來,故意抬高音量,大大咧咧道:“這我當然知道,不過隨口說說罷了,豈會拿著雞蛋碰石頭,切我也不是雞蛋呢。”

白玉堂卻關心甚切,只怕義妹白玉衡會意氣用事,惹下禍端,故將祈奕摁下:“好好坐下聽我說。”

白玉堂一邊給她遞碗筷,一邊絮語叮囑:“且別掉以輕心,即便是皇上,義妹也要遠著點,他倒底不是你親兄長。”

祈奕聞言頓時變了臉,生氣拿湯匙直敲粥碗:“嗨嗨嗨,什麼跟什麼呀?我本來就不是親的,何需提醒!”

白玉堂差點想捂祈奕嘴巴,終於縮了回去,眼眸流轉,小聲言道:“你別嚷嚷,聽我說,男人心思你不懂,他現在不是出自南清宮了,你不要以為有太后撐腰就天下無敵。須知龐妃跟他,跟他,關係要更親親密些。”

這話說到後來白玉堂自己面色又緋紅了。

祈奕聽著這話,睨著白玉堂,這誰不知道啊,聖上最寵龐妃,她雖不是皇后,卻是皇帝接觸第一批女人,仁宗心裡只怕把她算作結髮妻子了,否則也不會為了龐妃不遺餘力了。

只是,他跟龐妃關係密切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祈奕正要開口反諷,陷空島眾俠士笑嘻嘻魚貫而入。

白玉堂忙著抱拳相迎,言笑盈盈,親密隨和。

祈奕身著男裝,也忙起身抱拳:“見過各位兄長。”

今日幾人態度與昨日大不相同,一個個點頭回禮,微笑落座。陷空島四人中,蔣平跟祈奕最熟悉,人不落座,走到祈奕跟前豎起大拇指:“小妹好氣概,好酒量,巾幗不讓須眉也!”

陷空島五義,除了白玉堂聰明剛烈,最最即便狡詐者便是四俠,祈奕難眠對他之言有所懷疑,聞言四周一掃視,卻見各人笑容和煦,似乎不像譏諷。這才抱拳:“不敢當,遠遠不及四哥。”

祈奕不知道,在她掃視個人之前,白玉堂已經對他四位哥哥眼神警告一遍,將一應不和諧提前篩去了。

祈奕心情甚好,特特往他們身後瞄了瞄,卻沒言語。

蔣平心知肚明,笑道:“小妹你找什麼?“

祈奕笑道:“怎不見丁家姐姐?“

除了白玉堂,各人都笑了:“丁家跟襄陽王有親,太后還朝,聖上傳令讓所有總是皇親都到京中朝賀,襄陽王昨日來京,她們兄妹三人今日一早過府拜訪去了。”

襄陽王?

設定銅網陣的襄陽王麼?

祈奕心裡一沉,不由自主瞟眼白玉堂:“襄陽王?”

陷空島一眾就笑起來:“小妹也知道襄陽王?”

蔣平乾脆笑起來:“就是那個漂亮郡主彩霞郡主的父王襄陽王。”

祈奕知道眾人想左了,也不好解釋,只得隨口附和:“哦,彩霞郡主很漂亮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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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平熱心道:“彩霞郡主跟丁家姑娘是姑表親,兩人肖母,倒有八分像,這兩姐妹愛好也像,只是彩霞郡主的脾性更火爆。”

白玉堂見他們一個個跟義妹白玉衡細說襄陽王府,彩霞郡主,似乎唯恐天下不亂,不免帶了氣,冷聲道:“四哥,你這個翻江老鼠可以改成說鼠了,要不要我在悅來客棧替哥哥搭建個臺子?”

蔣平反頭跟白玉堂蹌蹌:“老五,你這什麼話,不是小妹關心,我作為哥哥,也是知無不言嘛。”

盧方見白玉堂冷臉,知道他不自在,這話不宜再說,笑道:“老四,今天來是為了五弟出行之事,不要把話題扯遠了。”

蔣平忙抱拳:“大哥說的是。”

盧方便問:“老五,可要哥哥們陪你走一遭?”

白玉堂道:“不用,人多反而容易招惹麻煩,只要哥哥把商隊兄弟借我一用即可。”

盧方笑道:“自己兄弟,說什麼借呢。”

白玉堂笑道:“他們出門是為行商,我說個借,是為我這一趟為主接人。”

盧方笑道:“南詔好東西多的是,遍地是寶,尤其藥材,天下無雙,無需你賺錢,只要替你大嫂採辦些稀有藥材即可。”

祈奕這才想起,不光自家開藥鋪,陷空島大嫂孃家父親可是名動洛陽賽華佗,心中一動,想起玉瑞之事來,看看盧方倒底不熟,那話在舌尖打個轉轉又咽回去了,一雙雙眸不由看相白玉堂。

白玉堂與祈奕眼神一碰,即刻記起義妹之前所請,鄭重起身對著盧方抱拳言道:“不如我回程取道洛陽,親自押送藥材去洛陽,屆時讓親翁替二弟瞧瞧。”

盧方早看見他們兄妹眉眼官司,哈哈大笑:“如此一舉兩得,甚好,今晚上悅來客棧餞行宴,我與你信函一封。”

祈奕忙著躬身道謝:“多謝大哥高義。”

蔣平閒閒插嘴:“小妹以後有事儘管直言,何須他人代勞。”

祈奕不敢託大,忙與蔣平作揖:“既如此,以後就多多勞煩四哥了。”

白玉堂在後輕輕一環祈奕,把她往其餘幾位哥哥面前一推,眼眸堅定的從各位哥哥面上掃過:“不光四哥,今後大哥二哥三哥待你也是一般。”

祈奕眼眸亮晶晶想起陷空島與茉莉村的姻親之舉,心中哂笑:這可未必見得呢!

盧大韓老二徐老三豈能看不懂白玉堂眼神,也不會違拗寵弟之意,互相交匯眼色,齊齊點頭笑道:“正是這話,小妹自此便是自家人,有話直管開口,自家哥哥,且別客氣。”

祈奕微愣,想著昨日這三位表現,可是力挺丁月華呢,這彎轉的也忒急了。不管他真情與假意,禮儀要到堂。祈奕忙再作揖:“如此,多謝眾位哥哥。”

他幾人都是哈哈一笑:“好說!”

幾人笑罷,盧方摸出一把彈丸遞與祈奕:“今後小妹但凡有事,便將信號彈升空,千里萬里,哥哥們一準前來。”

祈奕忙搖手:“我有,我有,義兄給我一荷包呢。”

盧方瞟眼白玉堂,搖頭嗔道:“我就說呢,怎麼老五這回出了事鴉雀不聞呢。”

其餘四俠一體點頭:“這回出遠門可不要大意喲。”

祈奕聞言含笑道謝收下各人心意,回頭卻用自己所繡墨竹荷包裝了,連同當初在相國寺所求平安符,一起悄悄給白玉堂,這是後話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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