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秦香蓮聞聽太后旨意,一時心灰意冷,哀絕失常,開封府一眾男丁面對這樣秦香蓮有些縮手縮腳。對她說重了不忍心,說輕了不頂事,男女授受不親又拉扯不得。

公孫策面色訕訕央求祈奕:“秦香蓮受了刺激,思緒紊亂,二公子對秦香蓮有恩,說話她也許能夠聽得進,下官相求二公子代為陪伴她一時半刻,不知可否?”

滿屋子人等,公孫先生單挑自己,祈奕當然心知肚明,並非自己口才了得,實為滿屋子只有自己身為女兒。

祈奕本想拒絕,忽而想起日後自己還要請求他代為辦事,不好推辭得罪他,只得答應下了。未免白玉堂毛躁生事,公孫策將白玉堂恭請進府,中午兄妹便在繞了開封府一頓工作餐。

秦香蓮卻食不下咽,不言不語不哭泣,反常的叫人害怕。無論祈奕如何勸說她似乎耳聞無睹,只是隔半天便追問一句:“恩公,包大人可回來?”頓一頓又問:“恩公可見了我的冬哥春妹?”

其死灰麻木神情叫人揪心不已。

祈奕陪伴秦香蓮直至午後三刻包公返還,只是並未帶回好消息,他在眾人殷切盼望中苦笑一聲言道:“太后降旨,言稱駙馬家事乃皇家家務事,不勞本府插手。”

秦香蓮一聲熬叫仰頭倒在地上,大家一同手忙腳亂將之抬在床上,公孫請脈之後反而舒口氣:“還好只是怒極攻心,飢渴交加所致,我給她扎一針度以參湯定然無恙。”

祈奕一聽此言心頭安哂,這回開封府又要財政赤字了。

秦香蓮發出了心頭怨恨,公孫以為他情緒穩定無礙,遂請了牢頭婆子代為照顧秦香蓮,祈奕兄妹嘆息歸家。瞎婆聞聽她遭遇又是一番嘆息,想起自己被搶走孩兒,心頭悶疼,是夜瞎婆又跪了半夜觀世音菩薩方才寧靜了。

祈奕陪了她半夜,也揪心了半夜。

隔天一早,展昭竟然親自來請祈奕,言稱秦香蓮離開開封府,在城外破廟棲身。

白玉堂啐道:“既然知道她棲身破廟,開封府就該接她回去安頓,找我們做什麼?”

祈奕瞎婆也道:“真是這話呀?”

展昭抱拳道:“伯母不知,那秦香蓮因為太后插手,昨日包大人未替她要回孩子,她要求大人升堂替她討還,大人未允,恰逢昨日夜晚天降大雨,秦香蓮竟然夜半在駙馬府外守了一夜,今天一早又跟駙馬在街上吵鬧一番,滾得渾身泥土披頭散髮,她因為失望之極,竟然懷疑開封府官官相護,不肯再回開封府,隻身住在破廟之中去了。”

祈奕頓時愣住,要如何絕望才會當眾在雨中撒潑?又要如何灰心才會賭氣去住破廟?

祈奕尚在神遊,瞎婆卻一聲嘆息開了腔:“玉衡,去看看秦香蓮,如她願意,可接她來與我們同住。”

祈奕點頭應承一聲。

白玉堂忙著吩咐:“來人,牽馬。”

展昭忙著插言道:“秦香蓮十分固執,只怕為了聲譽不會輕易就跟人走。”

祈奕白玉堂聞言齊齊挑眉睨著展昭:什麼意思嘛?

瞎婆卻點頭道:“嗯,玉衡,適當時候告之她真情。”

祈奕瞪著展昭,口裡聲音卻甚恭順:“是,乾孃。”

三人告辭瞎婆出得門來,兩人都有意攜帶祈奕。

白玉堂接了菊花青韁繩,本當攔腰抱起,只因展昭知曉義妹身份,遂笑盈盈對著祈奕平攤了手掌:“玉瑞,踏我的手掌,上馬。”

祈奕一笑方要開口,展昭抱拳一笑:“這不勞大公子呀,二公子為了展某幫忙,理當展某盡心才是。”

白玉堂俊眉一挑,打踏一步,指上展昭鼻尖:“臭貓兒,我二弟不稀罕你照應,白某家裡事不勞你臭貓兒費心。”

展昭略微後退偏一偏頭,眉開眼笑:“白五俠切莫誤會展某!我照應二公子,一為他為展某幫忙,展某於情於理都無袖手道理,二為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並無插手你家務事之意。”

白玉堂一聽這話,戲耍當成了真惱:“你什麼意思?”

祈奕一見,忙居中一插,對白玉堂一笑:“義兄,既然要接秦香蓮,還是僱請驢車的好。”

白玉堂聞言立時笑顏滿面,似乎很滿意這個結果:“二弟言之有理,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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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奕坐著驢車,展昭白玉堂二馬並肩倒有說有笑起來,祈奕瞄瞄馬上一紅一白,只是搖頭好笑:這兩人怎麼跟自己中學同學似的,一會兒紅眉毛綠眼睛,拳腳相加,轉眼間,班主任還在調停,家長氣還沒消,臉上傷也沒好,他們自己又勾肩搭背了。倒顯得就師長多事了。

卻說祈奕三人來至破廟,門口碰見一差役,見了展昭一行過來見禮:“屬下見過展大人,見過白五俠,白二爺。”

展昭點頭微笑:“秦大嫂可在?”

衙役點頭道:“還在,屬下剛剛還聽哭泣聲。”

展昭回頭對著祈奕一抱拳:“白二爺,有勞了。”

見展昭一路改口,尊稱自己二爺,祈奕心中得意,面色也緩和了,揚眉淡笑拱拱手:“好說。”昂首挺胸進了破廟。

這一進去祈奕還真是嚇了一跳,祈奕攏共見了秦香蓮三五次,雖然次次都是半新不舊衣衫,卻是次次整潔,頭髮紋絲不亂,臉面潔淨無暇。這一次再見,若無展昭預先提醒,祈奕還真以為碰見了瘋婆子了。

這秦香蓮不僅渾身泥土,就是臉上也是灰塵滿面,頭髮胡亂挽在頭上,額前垂下屢屢亂髮,特別一張臉頰,被眼淚一衝,用手一摸,眼睛周圍形成兩個熊貓眼圈兒,瞧著可憐又可笑。

祈奕躬身施禮:“秦大嫂!”

秦香蓮正在凝神遐思,懊惱悔恨,自己不該上京尋夫,落得這個天地,正在抹淚飲泣,陡聞聲響嚇了一愣神,慌忙一偏身子,隨手撿起一根樹枝緊握手裡:“是誰?”隨即認出祈奕,眼圈一紅,慌忙丟開樹枝,拍打著衣衫起身行禮,泣道:“恩公有禮,恩公……”

祈奕一揚手:“大嫂不用說了,你的境況我知道了,大嫂信得過我,就跟我走吧,想必大嫂也知道了,我家遭遇跟你差不多,你公婆只是餓死,我爹孃卻被無情漢子氣死了,比你還要慘烈十分。”

“還請恩公節哀!”

秦香蓮再施一禮起身站定,瞅著祈奕滿臉猶豫:“民婦知道恩公人品高雅,只是陳世美如今瘋狗一般,胡攀亂咬,他又位高權重,太后庇護,小婦人也不知道他倒底還要壞到什麼地步,只怕一個不好,他要敗壞恩公,小婦人實在不忍心恩公名譽受損,有礙前程。”

祈奕知道她與其說是怕拖累自己名聲,不如說是怕壞了自己名節。微微一笑欺近秦香蓮,乘其不備抓起秦香蓮手掌貼在自己咽喉之上;“大嫂摸摸看。”

秦香蓮初時驚慌掙扎,一摸之下瞪大眼睛:“恩公,你?”

祈奕點頭,再湊上左耳:“是的,大嫂不信請看耳環痕,我跟你一樣,被人拋棄,家破人亡,只因女兒家出門行走不方便,為了掩人耳目改扮行裝,之前不方便明說,還望大嫂勿怪。”

秦香蓮識得其一真實身份,心中大喜,和淚一笑,再次福身:“小姐巾幗不讓須眉,只叫小婦人慚愧。”

祈奕擺手:“大嫂過獎了,這挨不上呢,大嫂請吧。”

秦香蓮躬身一福:“如此小婦人叨擾恩……”

祈奕瞭然一笑:“我姓白,為了今後方便,還請大嫂假作不知,依然喚我白公子,或是二公子也可。”

秦香蓮再次福身:“小婦人叨擾二公子了,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祈奕彎腰伸手:“大嫂不必見外,請跟我來。”

卻說二人並肩而出,展昭白玉堂個個訝異,不知道祈奕如何這般快就說服了秦香蓮了。

秦香蓮認得展昭,只因心裡認定他們官官相護,雖是盈盈福拜,聲音卻甚是疏離僵硬:“民婦參拜展大人。”

展昭卻不以為意,抱拳還禮:“大嫂請起,不必多禮!”

秦香蓮不認得白玉堂,不好稱呼,遲疑看著祈奕。

祈奕忙替他引薦:“這是我兄長白玉堂。”

秦香蓮忙又福身行禮:“小婦人見過大公子,大公子萬福。”

白玉堂笑著抱拳:“大嫂有禮,請大嫂上車。”

卻說祈奕秦香蓮共乘一車,祈奕不免把自己家中情景訴說一番,只說家中尚有義母在,此番正是奉了母命前來迎接秦香蓮。秦香蓮立時就合十道謝:“感謝老夫人高義。”也把自己情景說了一遍,秦香蓮孤身一人,父母俱亡,並無兄弟姐妹,所有親人唯有婆家人。

祈奕聞言倒覺得此景身為合情理,但凡有個孃家哥兒兄弟,就沒有秦香蓮孤身上路無人陪伴的道理了。

兩人一路低聲交談,很快就回到祈奕一家暫住地兒悅來客棧後院。卻是秦香蓮進了房門,見了瞎婆,不及祈奕引薦,她已經搶頭雙膝跪地,行了大禮參拜之禮,咚咚咚只磕了三個響頭:“小婦人叩見老夫人,謝謝老夫人收留苦命人。”

這一幕只把祈奕白玉堂展昭三人看得目瞪口呆。尤其祈奕更加驚心不已,難不成這秦香蓮回看像呢,竟然對著瞎婆這般恭順。

卻說瞎婆幾十年沒受過人家這樣恭順,卻也不甚驚慌,沉靜擺手:“秦大嫂言過了,想我一個孤老婆子還要靠人照應,哪裡有什麼能力庇護別人,這都是託了玉堂兄妹福分。見面即是緣分,互相幫扶乃是常情,大嫂多禮了。玉衡,快攙她起來。”

秦香蓮又磕頭說聲:“謝老夫人體恤。”方才起身。

瞎婆點頭道:“你鬧了一天一夜,只怕累壞了。既然來了,就安心住下,先去梳洗更衣用餐,然後好生睡一覺,要相信天理公道,日後自有福報。”

秦香蓮恭順答應一聲:“是,承老夫人吉言。”

展昭白玉堂兩人一旁只是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這秦香蓮怎麼見了瞎婆這等恭順有禮。

祈奕也有同感,不由悄悄動問:“秦大嫂對我娘很親近呢,是否覺得她面熟?”

秦香蓮卻擦擦眼淚,道:“我自幼失沽,後來嫁給陳世美,婆婆待我甚好,如同親女一般,如今她們二老仙逝,使我孤苦無依,乍見老夫人,心中便覺親切不已,固然把他當成長輩一般了,還請二公子不要笑話我,諾大年紀還想孃親。”

說這話兒,淚珠兒斷了線的主子一般撲簌簌滾落,直叫人心酸不已。

祈奕出來對瞎婆訴說一番原委,瞎婆之嘆息:“看得出這個婦人甚為良善謙恭,陳世美瞎了眼了,他真配不上有這樣的好夫人。”

秦香蓮便在祈奕對面房間安頓下來,夜半祈奕警醒,次次聽見對面房中飲泣之聲。

瞎婆估計也被勾起傷心往事,她雖然不言不語不動彈,祈奕卻清楚聽見她深深長長呼吸聲。

隔天早起,秦香蓮早餐幾乎沒吃什麼就放了碗筷,告辭祈奕一家子道:“我想出去轉轉,散散去。”

祈奕想著也好,她留在家裡不是長嘆就是飲泣,逗引得瞎婆也鬱悶不已,雖點頭答應了:“大嫂記得認路啊,只別走丟了。”

秦香蓮一離開,瞎婆便道:“玉衡,你偷偷跟著她。”

祈奕知道瞎婆意思,一笑搖頭:“乾孃不必擔心,陳世美不敢動秦香蓮的,我敢斷定,展昭肯定派了暗哨保護秦香蓮,陳世美不會這般蠢法,他真要瘋狂動手才好呢。”

瞎婆聞言點頭:“這倒是。”

祈奕夜半被驚擾,竟然在瞎婆唸經聲中睡熟了,中午時分被驚醒,卻是因開封府衙役來尋被叫醒,原來秦香蓮這個傻女人竟然跪在駙馬府門前,祈求陳世美公主發慈悲,返還她的冬哥春妹。

衙役正是展昭所差,為的叫祈奕去勸說秦香蓮回心轉意,不要痴心妄想受無謂折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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