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婆飽經風霜面容,引發祈奕心中無限遐思,難不成這瞎婆來歷有什麼蹊蹺不成?祈奕是個心直口快爽快人,心裡想著,口裡止不住問了出來:“乾孃與我娘是姐妹麼?”

瞎婆笑一笑:“你這丫頭,總是犯迷糊,不過也怪不得你,你那會兒年歲小,瘦的小貓似的,哭都沒力氣,整天躺著養病吃藥,記不得也是有的。”

祈奕一愣,我小時候那麼慘麼忽然記起慘的當是白玉衡,不免苦笑,自己現在越來越進戲了。

瞎婆那裡卻嘆口氣,搖搖頭,神情悽迷,聲音緩慢追述往昔:“夫人雖待我如姐妹,我們卻並非舊識。”

祈奕聞聽這話更來了興致,心裡小算盤博得啪啪想,她很希望奇蹟就在身旁,餡餅就在頭上。果真如此,自己這一世可謂順風順水順遂了。那可就平步青雲,橫行一世了。因纏上瞎婆胳膊,腦袋擱在人胳膊上蹭蹭,聽著瞎婆繼續講古:“多年前一場變故,害得我家破人亡,孤身隻影,流落江湖,三餐不繼,乞討為生,歷盡苦行,渾身是病。在你四歲那年,我輾轉流浪到了這裡。那年冬天雪下得好大,鋪天蓋地,我貧困交加,又冷又餓,終於病體難支,倒臥你家門口,被你爹孃發覺,一碗熱湯救活了我,你娘親手替我施針刺穴,又賜湯藥,使我撿回一命。”

祈奕馬上抓住話中重點,眼眸一閃一閃,希望可以找出破綻:“變故?什麼變故?天災還是人禍?您的家人呢?她們不管您麼?”

瞎婆長嘆,面露痛苦之色:“我沒有家人,只有自己。”

祈奕見惹起瞎婆傷心事,責怪自己莽撞了,忙賠不是:“乾孃別傷心,您現在有我了,我會陪您一輩子。”

瞎婆含淚笑一笑:“嗯,衡兒個你娘一樣,都是菩薩心腸。那是,你娘也是這般好心,見我身子虛弱,正值冬天,挽留我過了冬季再走,我也是無有去處,便厚顏留下了。”

祈奕忙道:“我娘做得對,否則今天也沒人陪我了。”

瞎婆拍拍祈奕笑道:“記得你那時候病病歪歪,藥吃得比飯還多些成天躺在床上,你娘因為你的病愁得不行,街上批命瞎子告訴你娘,說你拜個乾孃寄養就好了。

你娘給你尋了不少乾孃,你都不搭理,偏巧你跟我投緣。

我那時候為了感激你娘,也喜愛孩子,便幫著照顧你生活起居。你大約是悶壞了,拉住我就不放手,我見你病得可憐,便給你講些在外遊歷的見聞,你高興的了不得,見天纏著我說故事,夜晚睡覺還拉著不許走,要我跟你同住。

後來,開了春,我預備動身上路繼續流浪,你得了訊息,飛奔而來,抱住我不撒手,哭著喊我乾孃,叫我別走,你那時候也是這般哭著說:‘乾孃別走,您走了,就沒人陪我說故事了。’”

瞎婆說道激動處,只抹擦眼淚。祈奕忙著賠不是:“都是我不好,惹得乾孃傷心了。”

瞎婆笑道:“我沒傷心,我是高興。”

高興就好,祈奕噓口氣,拉著瞎婆膩歪:“後來您是不是捨不得我粉雕玉琢,可憐可愛,俠肝義膽,多情多義,就留下了?”

瞎婆被祈奕逗得一樂:“嗯,這可好了,乾孃教了你十幾年的大家風範都忘了,跟你義兄不過處了幾天,倒學了一身江湖氣,你這是耍把式賣藝啊,自吹自擂,也不害臊。不過,你說得也不錯,我卻是喜歡你,你娘說這是緣分,我便留下來了。她是個厚道人,怕我委屈,也不具體分派我做什麼。是我感激老爺夫人恩德,便主動承擔教導你讀書寫字,也教你裁衣繡花,以為公平交易,至今已經十年有餘了。”

祈奕聽完瞎婆自述,只覺得這裡面透著怪異,一個討飯乞丐婆婆,竟然會認字繡花。再者,既有這樣才藝,為何又不投身大戶幫傭,倒寧願討飯過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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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衡孃親也是奇怪,貿然收留討飯婆子,難道不怕她是柺子?更為蹊蹺,竟然這般放心把女兒交給一個討飯婆子教養,就不怕教出一個要飯丫頭呢?

祈奕忽警覺自己就是白玉衡,這個想法很背晦,忙暗地呸呸兩聲去晦氣,心裡只覺得這個瞎婆忒不簡單,他的經歷吻合了祈奕心中惦念之人,被陷害,被火燒,逃離,流浪,瞎眼,討飯。傳說中那個人物似乎呼之欲出了。

果真這樣,自家這點子仇恨豈不是一句話事情!

可是,瞎婆身邊之人男生應該姓範,女生該是白玉堂表妹梅娘。如今白玉堂成了義兄,自己卻成了衡娘,祈奕又不確定了,這瞎婆倒底是不是李太後呢?

祈奕心中謀算,或許該去京都打探打探,現任太后倒底是姓劉還是姓李就一切明了了。

不說祈奕中某計較。卻說瞎婆方才一番話,雖是實話,也有不盡之處。當初白母給女兒算命,瞎子說的是‘此女命貴,白家載不著,要想成器,需要認一個命極貴之人做乾親,方才壓得住,否則,性命難保。

白母是有心病之人,聽了這話,心裡很不自在,塞了算命者一個大紅包,求道:“先生說笑,貴人豈能好攀的,還請先生替我想個破解之法。”

算命先生便另闢蹊徑:“尋那命硬著也是一樣。”

要說命硬者,莫過於爹死娘亡,全家死光光,自己身無長物的乞丐了。白母照此尋覓,只可惜白玉衡不合作,張羅許久沒拜成,反是收留了範桐這個白眼狼,種下禍根,這是後話。

結果,卻是白玉衡自己歪打正著,拜了個討飯婆子,病倒慢慢好了。白母便認定瞎婆是女兒命中貴人,對她越發照顧周到,吃穿用度比照自己,就似親姐妹。

那日,瞎婆不顧白母挽留,執意要走,卻被白玉衡纏住。

白母更以為這便是天意,遂開啟心扉,跟瞎婆長談一次:“我知道你這樣的相貌,這樣的才情,本不該是個討飯人,隱身乞丐肯定又說不得苦衷,可是你這樣也非長久之計,這一次剛巧我們發現了你,救了你,下一次未必這樣幸運。草州橋幾百戶人家,你偏偏倒在我家門口,說明你與我家有緣,不如就留在白家,做我女兒媽媽,以待時機。”

瞎婆就這樣留在白家。

瞎婆那時候眼睛還好著,繡的好花兒,說得好故事。白玉衡整天纏著她說故事,一時離不得。

恰好白母當時剛剛生下了兒子玉瑞,身子虛弱,一人照顧兩個孩子,力有不逮。眼見女兒跟瞎婆這般投緣,索性把女兒託付給瞎婆照顧。瞎婆自此便在白家安定下來,有了棲身之所。

算命瞎子因此被人笑話,在草州橋也待不下去了。因為他所說貴人竟是乞丐,從此再沒人聽他胡說八道,他滅了生意,只好奔了他鄉。

這是閒話,不提也罷。

卻說祈奕心裡雖然疑惑,卻沒貿然動問,這日小息,手裡玩弄著白玉鳳佩,心裡想著心事,閉目養神。

驀然間,但覺玉佩一陣陣傳出暖流,沿著手心直達四肢百骸,讓祈奕很舒服,很溫暖,似乎置身春暖花開日,正在心情盪漾,腦海中突兀間就影現一位婦人,衣著大方,氣度雍容,眉目嫻靜,眼眸燦若星辰,嘴角噙起一抹暖暖笑,正給瞎婆施針。

婦人眉眼臉型跟白玉衡有七八分相像,不過,一個雍容圓潤,一個清秀蒼白。二人膚色卻是一般,吹彈可破。

祈奕一眼認出,這氣度不凡女大夫,是白玉衡親孃。祈奕身臨其境,忽然想與她更親近些,熟料,畫面卻倏然而逝了。

祈奕隨即驚醒,原來又是夢寐。

祈奕由此發現一個秘密,這白玉鳳佩似乎可以引導自己思維。這一個發現,讓祈奕十分高興雀躍,如此一來,自己豈不完全融入白玉衡生活,不必遮遮掩掩,裝神龍鬼了。馬上握緊玉佩再做實驗,可是卻怎麼也不成了。看來,這玉佩雖有玄機可觸動,祈奕卻不能隨心所欲任意驅馳,必須有契機才成。

祈奕心有不甘,遂凝神又試了幾次,結果頭疼如裂,毫無所獲,遂知不能強求,只得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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