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向晚後退了一小步,然而這個輕微的躲避,基本都沒起到什麼作用。

趙容顯壓根都不在意,好像確定了成親之後,他心定了下來,就不再在意這些細枝末葉的東西。

他的手指從眼角落下來,直接挑起她的臉,而後俯身,輕輕地吻了吻她的眼角。

亭子裡一眾人等已經散去了。

爐子上的水燒得咕嚕咕嚕地冒泡,蒸騰出一陣又一陣的煙霧。

蘇向晚眼睛顫得厲害。

他是強勢的,找到機會就不留餘地的入侵者。

蘇向晚應了他成親,給他開了攻城掠地的口子,他光明正大,沒了顧忌。

耳邊嗡嗡的,她眼前一陣陣發黑。

那種氣血翻湧帶來的窒息感,意料之中地來臨。

甚至比之前的那幾次都更洶湧。

蘇向晚腳步一軟,差點站不住。

面前的人影,化成了幾個重疊著,模糊的影子。

她出了一身的冷汗,想方設法地平復心情,等這一陣情蠱的發作過去。

蘇向晚恍惚之間,被趙容顯穩穩當當地抱在了懷裡。

那陣清冷的木質香氣,安寧了她的思緒。

蘇向晚後知後覺地感覺到痛楚,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腕方才被趙容顯抓得太緊,此下都泛出了深切的紅印。

她臉色蒼白,有些忐忑地看著趙容顯。

她斟酌了一下用字,慢慢開口道:“方才……我只是有些不習慣了,以後習慣了就好了。”

裝著若無其事淡定從容是很簡單。

但心緒這東西,還真是由不得她。

蘇向晚第一次發現,演戲學到的東西,這會全然排不上用場。

趙容顯目光幽微。

蘇向晚覺得,他好像發覺到了什麼。

可趙容顯意外地好說話,他只是道:“那本王等你習慣。”

蘇向晚得以緩了口氣。

他又出了聲,“可是……不要讓本王等太久。”

“不會太久。”她應道。

這話不止是對他說,也是對自己說的。

這次的事一過,像有了默契一樣,趙容顯和蘇向晚都沒再提。

他待她的態度,變成了點到即止。

趙容顯沒有再靠近她一步。

除了眼神,依舊熱烈深沉。

蘇向晚心中愈發確定——趙容顯起了疑心。

他對她的反常生疑,也試探了她。

只是趙容顯不知道真正原因,他方才是給了蘇向晚機會說出來。

可是她沒有說,她不僅沒有說,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趙容顯就知道,這件事她暫時不想說,並且要自己處理。

他也有自己藏著的秘密。

水熱了,沏開了茶水,氤氳飄香。

蘇向晚想著事,有一搭沒一搭抿著茶。

還是趙容顯先開了口,他若無其事:“郝美人進宮之事,可需要我來安排?”

她飄忽了的心思,收攏回來,而後道:“不用了,經你手有過痕跡,對你反倒不好。”

這是她給趙昌陵埋的坑,不屬於反派對付男主的手段。

男主中後期,開始變強,反派陷害他的一切手段,不但傷害不了他,反而會自食其果。

這是劇本設定好的套路。

“若是不經我手……”趙容顯意會到她話裡的意思,又出聲道:“你有了新的目標?”

她說經他的手,對他不好。

那就說明,她要經過別人的手,讓別人留下痕跡。

這個人,就是蘇向晚新的目標。

蘇向晚沒回答,只是問他:“你覺得蔣流這個人怎麼樣?”

趙容顯想了想,回答得很中肯,“文韜武略,性格沉穩,心性堅韌,為人有擔當有膽識,也算是少年有成。”

“也就是說他這個人長這麼大,其實沒吃過什麼苦頭,也沒受過什麼挫折對吧?”

趙容顯看了她一眼:“並非如此,蔣家教子嚴厲,蔣流身為嫡長子,從小便比旁人要吃多三分的苦頭,他前些年都去了軍營歷練,蔣國公給他下了命令,有了軍功才讓他回京,所以蔣流回京就得以身居兵部要職,也正正是因為有軍功在身,此子家族顯赫,又年少有功,不驕不躁,堪成大任,若沒有意外,蔣家以後是要交到他手中去的。”

趙容顯對蔣流的評價很高。

當然,這還是以他角度看來,很客觀的說法了。

這要是換成她的角度,蔣流是可以單拿出來做男主的人物,那就不僅僅是優秀兩個字可以概括的了。

這樣嚴謹的門風,想來養不出廢物。

名門望族幾字,還真不是說說而已。

“也就是說,蔣國公現今就把他當成繼承人來培養了。”蘇向晚慢慢道。

“不錯,你若是要覺得他不懂人心險惡,不懂心機謀算輕了敵,怕是要吃大虧的。”趙容顯聽蘇向晚說起蔣流的時候,是有些驚訝的。

蔣家人其實不少,主支旁支拉拉雜雜說不清多少人。

她倒是好,一挑就挑個最重要最顯眼,甚至是趙容顯自己都心存忌憚的人。

當然他不忌憚蔣流,是忌憚蔣流身後的蔣國公。

非敵非友才最危險。

蘇向晚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是得謹慎一些了。”

蔣家勢力盤根錯節,十分復雜,也是她難以想像的龐大。

現今兵權大體分成兩塊,一塊在京城,一塊在地方手上。

而如今盛世太平,地方兵權以邊防勢力為主。

其中以三家兵力最強,如姜皇后孃家那邊統領屬於姜家的雲南軍,還有如今燕家掌著的燕北軍,再者就是在西域一帶駐守維穩的安西軍。

蔣家的兵權勢力不在地方軍上,他們握著的是京城周邊的兵權佈防,除了御林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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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林軍是在皇帝自己手裡的。

當然,京城邊防的兵權是在蔣家手中,可正因為身處中心要點,各個家族勢力都勢必要來插上那麼一腳,就連趙昌陵和趙容顯都會有所安排。

皇帝有心平衡著各家勢力,不可能讓蔣家一家獨大。

“蔣國公是個很狡猾又可怕的人,如若非必要,跟蔣家的交鋒,能免則免。”趙容顯例行地勸告一句,但蘇向晚聽不出什麼阻攔的成分。

她甚至聽出了幾分縱容的意味。

能免則免的意思就是,不能免也沒關係,捅出簍子來,他能扛著。

沒有比這再讓人安心的鼓勵了。

蘇向晚覺得自己信心又多了幾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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