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向晚強迫自己睡了一覺。
她情緒紓解的很快。
人的煩惱,大多數來自於庸人自擾,尤其她鮮少跟自己過不去。
她很有當一個大明星的操守與素養,那就是——專心搞事業,不要談戀愛。
事業不好還談戀愛的明星,那是要被粉絲殺頭的。
到後來嘛,她事業小有成就,流量有,作品也有,想找個人談戀愛的時候,就找不到了。
不是新人變著法子蹭她熱度想炒緋聞的,就是跟她一樣在娛樂圈裡沉浮多年的老油條,精打細算地比她還厲害,再不然就是一些金主爸爸,明裡暗裡地想包養她。
多金帥氣專一深情的總裁們,只存在小說和電視劇裡。
哪怕有幾個還可以的富二代公子哥,多數也只是想遊樂人間,最後再跟門當戶對的白富美強強聯合。
比她差的,她看不上,比她強的,又大多沒對上眼。
總而言之,她才開始有點談戀愛的心思,但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坑爹的老天爺就把她送進了劇本裡面。
到了這裡之後,她就更不想了。
對npc過多地傾注感情,不僅會影響自己的判斷力,還容易坑自己。
入戲太深,真情實感,是要遭報應的。
蘇遠黛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蘇向晚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自己能不被私人情緒影響,做一個毫無感情的劇情機器,說不定當時面對蘇遠黛的事,她能有更理智更冷靜的處理方法。
可這會再想當初也沒有用了,既發生的事都已經發生,她只能吸取教訓,讓自己接下來艱險的路,更穩當一些。
她接受趙容顯的好意。
僅能做的,就是客觀從容,跟隨劇情發展,或許最後,能用他幫她的這些力量,幫他找到自己的生機。
如果沒有,對於一個喜歡過她的npc,她應該也不會太過強求,甚至因此難過太久。
蘇向晚原本就是這樣,清醒著又殘忍的人。
一覺醒來,夜朗星稀,已然深夜。
房裡又暗又靜,沒有其他人的聲響。
她起身,點燃了燭火,又穿了斗篷,這才打開門去看。
不見青梅的身影。
爐子上水壺,還有點輕微的熱氣,這證明在她醒來之前,青梅原本還是在的。
這麼晚了,她會去哪裡呢?
蘇向晚重新把水壺放上小爐子上溫熱。
木碳火紅,燒出來不見雜煙,也沒有難聞的氣息,有的只是偶爾“啪嗒”一下響起來的聲音。
喝了兩杯茶水之後,青梅就回來了。
似乎看見蘇向晚醒來了,她面上閃過一絲輕微的不自然,但也只是一點點。
她很快就道:“姑娘醒了。”
蘇向晚不動聲色地斂下眉:“醒了,什麼時辰了?”
青梅直接回道,“子時剛過。”
“這麼晚了……”蘇向晚低低地感慨了一句。
青梅對時辰,倒是挺留意的。
都不用想,都知道這會子時剛過。
蘇向晚本來就敏銳,何況還是在知道木槿中毒,府中有內鬼奸細的節骨眼上,心思就更加細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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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你問一個人時間,如果不是那個人也關注著時間,定然是要想一下再回答你。
如果她在第一時間就可以準確地說出來,證明她因為某件事,留心著時間,或者說,約好了在什麼時間見什麼人,打算在什麼特定的時間,做某些事。
說來,青梅也不是她的人。
再者,她進府的時間也不長,實則是個很好利用,或者說下手的人。
蘇向晚想著,一邊沖茶一邊問道:“我方才醒來沒見到你——這麼晚,你忙什麼了。”
青梅沒說話,只是上前來從她手上接過沏茶的功夫。
蘇向晚也跟她爭,只是任由她去了。
青梅一邊沖茶一邊道:“沒什麼,只是睡不著,就走遠了一點,沒想到姑娘這會就醒了——對了,姑娘晚飯沒用,奴婢去給你熱些吃食來吧。”
她不著痕跡地把話題轉移了,態度很自然。
蘇向晚從她手中接過茶來。
茶香濃厚,但在茶香之中,隱約還夾雜著其他的香味。
——是木槿的衣袖間沾染上的。
至於是什麼味,蘇向晚覺得熟悉,但乍然還不怎麼想的出來,也就順勢道:“也好,是真的有些餓了。”
青梅應聲退了下去。
房裡的琉璃燈只燃了兩盞,光線並不是很明亮。
蘇向晚兀自坐著,她眸子裡映著燭火的燈光,十分明亮。
那火光一簇一簇的,牽動著她的心神。
青梅的確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她的,蘇向晚這會還不能確定,她跟木槿這事有沒有什麼干係。
不過蘇向晚覺得,青梅跟藏在府裡的奸細,應該是有點什麼關聯。
蘇向晚自認為趙慶兒死後,她在京城裡應該是沒有仇家的了,畢竟也沒幾個人知道她還活著。
自然也就不存在有人處心積慮混進豫王府來,就為了害她。
唯一的解釋,就是她這只池魚在豫王府裡待著,被莫名殃及了。
所以如果青梅真是要做點什麼的話,基本可以確認,是衝著趙容顯去的。
理由很簡單,柿子挑軟的捏,打不著趙容顯,就選擇打她。
這個思路沒錯。
可趙容顯又不傻,能放在內院裡的婢女,還是內院唯一的婢女,不管是身份背景,性情能力,勢必都很妥當。
再者,趙容顯既然放心讓青梅來她身邊,對她應該有一定程度的信任。
可青梅沒問題的話,那她原本推測的,就又要全部推翻。
——繞來繞去,又繞回了死衚衕裡。
蘇向晚想了許久不得要領,覺得或許該做點什麼,來印證自己的猜測。
青梅沒多久就端來了吃的東西。
因著夜深了,她帶來的都是好消化又暖胃的吃食。
湯盅裡的香氣,從蓋縫間飄了出來。
青梅這種婢女,真的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是極完美的。
除卻她對蘇向晚一直算不上好的態度,也沒有其他可挑剔的地方。
蘇向晚慢慢地喝著湯,心中暗暗琢磨著。
這不是什麼需要操之過急的事,等著木槿訊息的同時,她就放寬了心,開始在豫王府裡,認認真真地打算開啟新的劇情。
第一步,就是探索新地圖。
她在府中,並沒有受到什麼限制,自然也有時間去摸索這各處的院落,各大亭臺池塘花園,前前後後數不清的各種建築。
蘇向晚住過闊綽的蘇府,也去過底蘊深厚的顧府,趙慶兒的公主府也去了一遭,相比起來,豫王府的空蕩,就顯得格外明顯。
府邸的坐地範圍極大,蘇向晚在裡頭逛著,感覺自己在逛什麼名勝景點一樣。
只是大多沒什麼好看的。
豫王府久不待客,連客院都荒廢掉了,這期間蘇向晚還逛到了趙容顯所住的院子。
那不能算之為寢殿,充其量只能算一個落腳的地方,除卻重重把守的士兵能證明這是他的住處之外,蘇向晚看不出任何住人的痕跡。
“他估計就只當這是個睡覺的點。”
反正她除了隨意,其他的什麼都沒看出來。
蘇向晚沒有靠近,只遠遠看了一眼就走開了。
青梅一直跟著她,這會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就跟著道:“王爺原本不住這裡。”
蘇向晚想著他再不把豫王府當家,也不像是會在吃穿用度上虧了自己的人,當即就問青梅:“剛搬過來的?為什麼?”
青梅目光帶刺一樣,不怎麼高興地看了蘇向晚一眼,“姑娘要知道什麼,自己去問王爺,不要想著從我這裡打聽王爺的訊息,我不會說的。”
“……”
蘇向晚服了。
她頗是鬱結地對青梅道:“上一個說話說一半的人,已經被人打死了你知道嗎?”
青梅一副你說任你說,我全都聽不見的樣子。
蘇向晚覺得她在這一方面的性子,跟元思永川他們簡直如出一轍。
真不愧是豫王府出身的人。
她往前走,想了想又道:“你不說我也知道,跟你說的那個……在我之前的第一個人有關係對吧,她之前是不是住我旁邊的那個院子,有個澄心亭的那間。”
青梅怔了一下,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瞧。
“我之前也來過豫王府,那時你還沒來,你知道嗎……”
蘇向晚頓了一下。
青梅愣愣地接下去,“知道什麼?”
蘇向晚笑了笑,“算了,不說了,也沒什麼。”
青梅的臉色,頓時就像吞進了一隻蒼蠅一樣的難受。
蘇向晚拍了拍她的肩膀,面帶微笑地自顧走了。
——這小丫頭還是挺好哄騙的。
她走著,心裡有個想法,也隱約成形了。
豫王府太大,蘇向晚粗略逛下來,將之分成了東南西北四個方位。
她所在的院落,在南院。
趙容顯主要的人手,都分佈在東院和南院,西北兩個方位,可以說是無人問津的。
當初專門僻出來送禮,讓她跟郝美人住的地方,就在北院。
至於西院,太遙遠了,蘇向晚最後才開始往這個地方去。
她本來以為這個地方也會跟其他荒廢的客院差不多模樣,沒想到西院意外的風景秀麗。
這處地方應該是豫王府落成之後,又另外買下了隔壁的院子,中間打通了一堵牆,這才連了起來。
因為風格佈局跟豫王府全然不是一樣的。
蘇向晚甚至覺得,這應該是趙容顯原本住的院子,青翠的竹枝一片一片地散佈著,在寒冬氣息裡看見這樣一抹青色,實在讓人感覺眼前一亮。
鵝卵石鋪就的小道上,一路蜿蜒,路的兩旁栽的花兒雖然一時間枯萎了,但可以看得到有人仔細地修剪過照料著,一點也不覺得凌亂。
木製的長廊底下穿過水潭,水色盪漾,潺潺流動,不但不讓人覺得冷,還有一點暖意。
水潭清澈,湖面氤氳,蘇向晚走過去探了探,發現這水潭裡的水,竟然還是溫暖的。
木製長廊簡約又不失格調,奢侈都藏在了看不見的地方,哪怕看不見裡頭的院落,蘇向晚都能想象出裡頭是如何玲瓏精緻的模樣。
這個陌生的地方,每一個角落都散發出跟趙容顯一樣的氣息來。
蘇向晚能肯定,這院落,定然出自他的手筆,哪怕他現在不住,之前也在這裡住過,可能後來因為什麼原因,他才搬走了。
這裡從哪個角度看,都比另外幾個冷冰冰像是空城的院子要好。
“還真是居無定所。”
就蘇向晚知道的,他在豫王府裡面搬過一次了,而看這院子,更久之前,還有一次。
當然,這還不算他在外頭的府邸。
再往裡走,蘇向晚就發現,這院子裡還守了不少的護衛。
有人住?
她正想著,見那些護衛也沒有攔住她的意思,就拐了進去。
木廊的盡頭,是一小方石臺。
石臺上坐著一個人。
長髮烏黑,她赤足晃盪在煙霧迷茫的水面上,那一身白衣上銀絲閃動,折射出一道柔色的光暈,美得驚心動魄。
“郝美人。”
原來她住在這裡。
郝美人也發現了來人,當即也驚訝地出了聲:“是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