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小的個子,窩在心窩前,披風的毛領絨毛飛揚,刺得他頸間有些發癢。

說是醉,看起來跟睡著了一樣。

白皙的臉上熱騰騰地泛著些許嫣紅,閉著的眼睛把她的算計和睿智都壓了下去,唯獨剩下能欺騙人的純良和乖巧。

元思愣神看著這一幕,手微微抬了抬,做好接人的準備。

他怕趙容顯一個不快,直接把蘇向晚往外扔。

吳管家也嚇壞了。

這雖然是顧家大小姐宴請過來的客人,但惹了趙容顯的不快,他也不會憐香惜玉的。

兩人都有些無措,見趙容顯良久沒有動靜,也不敢輕易開口。

“愣著做什麼,備休息的客房。”趙容顯冷聲命令道。

這話的驚嚇更甚,吳管家連應都應不利索了,“是……屬下這……這便去安排。”

自王爺立府至今,吳管家就不知道什麼叫做客房。

豫王府是不宿外客的。

平日裡就沒什麼客人會來,又哪來的宿呢。

所以他驚訝之餘,還有些手忙腳亂,“不知……要安置在哪個院子?”

趙容顯靜了一下,而後才道:“算了,不必安排了,退下吧。”

吳管家揣測不出王爺的用意,應聲退了下去。

元思目送吳管家離開,出聲道:“屬下這便安排馬車,送她回去。”

他很理所當然地認為趙容顯是不想讓蘇向晚留宿在豫王府中。

府上一向是不宿外客的,蘇向晚也不能破例。

不曾想趙容顯卻是道:“著人回蘇府通報一聲,便說她與顧婉宴上喝醉了,今夜不歸,再讓她的婢女到臨淵閣來服侍著。”

“王……王爺……”元思一輩子受到的驚嚇都不足此刻大,他欲言又止了半響,方才道:“臨淵閣是王爺的寢殿,王爺讓她宿在臨淵閣,那……那王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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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的去處需要同你交代嗎?”趙容顯語氣冷淡。

元思看了一眼醉酒昏迷的蘇向晚一眼,像是思索了極久之後做出了決定,而後忽然跪了下來。

趙容顯冷冷地看著他。

元思深呼吸了一口氣,方才道:“王爺,蘇向晚雖是個商女,但她到底幫王爺良多,如此……如此未免不妥。”

趙容顯神色微動,聲音也低了幾分:“怎麼,才跟她多久,就真把自己當她的人了?”

他知道元思在想什麼,也不著急反駁。

元思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死士,在他面前從未說過一個“不”字,今下卻能這樣護著蘇向晚,著實讓他有些驚訝。

元思低著頭,語氣堅決:“屬下沒有,只是屬下一日還在她身邊為她效命,就需把她當自己的主子來看待,這不是王爺說的嗎?”

“本王記得你先前一心想將她送進豫王府,這可是名正言順回來的好機會。”

“先前……是屬下誤會了她。”元思低聲道。

他也曾固執地認為蘇向晚是為了攀附權貴不擇手段的女人,所以利用她也根本不需要手軟。

眼下卻已經不這麼想了。

“王爺若喜歡她……哪怕她身份卑微,名正言順地抬進來做妾,也不算委屈了她……”元思捏著手心,整個人繃得如一條筆直的線,“還望王爺……不要如此待她。”

趙容顯低頭看了看閉著眼的蘇向晚,眸中浮上輕淺的笑意。

“起來吧。”他道。

元思手上松了松,“王爺?”

“你在蘇府,看來過得不錯。”

元思只是道:“她倒不曾虧待小人。”

“本王剛才回府,看見她走出院子,轉頭看見你在屋頂上,她又跑進屋裡提了酒找你下來說話。”月光溫柔地投映下來,趙容顯的聲音夾在夜色之中,讓人連帶地也感覺溫和了不少:“她應是怕你故地重遊,觸景傷情才尋你說的那些話。”

元思靜了一下,“屬下知道。”

蘇向晚安的什麼心思,其實不難看出來。

跑出來跟他東扯西扯一堆無關緊要的話,元思不笨,自然能感覺到她的用意。

他本來大可以不理她,最後想想跟她玩玩也無傷大雅,就較真地跑去找吳管家來。

這些個幼稚的東西,他從前挺看不上的。

後來才發現幼稚也有幼稚的樂趣,她心知肚明,也樂此不疲。

只要大家高興,她似乎怎麼樣都好。

元思不知道什麼是高興的感覺,但他覺得自己應該是高興的。

“記住你今日說的話,你一日在她身邊,她就是你的主子。”趙容顯聲音不高,卻鏗鏘有力,如同磐石一樣,牢牢地壓了下來。

“是。”元思應道。

他將蘇向晚攔腰抱起來,“下去吧。”

元思心就牢牢地落回了肚子裡,踏實了。

趙容顯能說這些話,證明他是真的看重蘇向晚,並不是當她是個卑微的,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商女,也並不是一時的新鮮和心血來潮。

他也並不曾輕賤她。

是他自己想多了。

王爺從來都不是那樣的人。

元思起身,退到一邊,給趙容顯騰出路來。

蘇向晚昏睡了片刻,幽幽地睜開眼。

她正被一個人公主抱著,走在不知名的路上。

燈籠搖曳,燭光暗淡,寒風中有青草的香氣,月光灑在古色古香的院子裡,讓人有時空錯亂的混亂感。

她什麼都想不到,腦子裡像被漿糊混成了一團。

拍戲?

又拍戲了?

她抬起頭,朝上看過去,有些發怔:“我認得你。”

宅鬥劇,男二趙容顯。

除了好看,也沒有什麼其他印象了。

其他人呢?

攝像機呢?

蘇向晚捂著額頭,什麼都想不起來,她覺得腦子裡有個地方卡住了,讓她喪失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

趙容顯腳步頓了一下,低頭看了她幾眼,似乎明白過來什麼,便出聲道:“你醉了。”

上一回去天仙樓的時候,蘇向晚醉過一次。

她看起來跟沒醉一樣,但眸子裡是渾沌的,換言之代表現在的她很混亂,或許連自己是誰在哪裡都不知道。

“我?我又喝醉了?”蘇向晚好像聽見什麼好笑的話一樣,“你醉了我都不會醉,我清醒得很。”

她酒量特別好,怎麼可能喝醉?

趙容顯神色不動,“喝醉的人都會說自己沒醉。”

蘇向晚無語地笑了一下,“你要佔我便宜,也要找個好點藉口。”

她被趙容顯打橫抱著,能明顯感覺他聽見這句話,背脊僵了一下。

而後他才道:“你自己可以走了,我放你下來。”

喲呵,還會不好意思?

這是打哪來的純情小少男?

蘇向晚在娛樂圈混跡這麼久,就真沒見過什麼真的純情,大多都是裝出來的。

她心裡頭瞭然,也有了計較,當下便道:“抱著吧,反正便宜都佔了,我也沒說我介意啊。”

她說完,很駕輕就熟地伸手,摟過他的脖子。

趙容顯的背僵得更厲害了,蘇向晚能感覺到他連手臂都繃緊了。

他倒也沒真的把她放下來,只是繼續抱著她往前走,也不知道要去哪裡。

“你放心,本王會負責。”他忽然道。

她演過許多的劇,跟男演員有過各種各樣的身體接觸,但哪怕再親密,她都清清楚楚地知道,那都是假的。

再怎麼入戲,懷抱再怎麼溫暖,都隔著厚重的衣服,像隔起了一道牆,永遠也暖不到心裡頭去。

可她這個時候被他抱著,竟然有種空前的安心。

好像認識了很久,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對這個人無盡的信賴。

蘇向晚的頭刺刺地痛。

“你是……入戲太深了吧?”她舉起另一只手,壓著太陽穴,“你想怎麼負責,抱一下還要娶我不成?”

她按壓之間,恍惚聽見他低低應了一聲“嗯”。

那聲音明明不大,可她就是清楚地聽見了。

從耳朵裡,到腦海裡。

蘇向晚就笑了,“嘖嘖,怎麼的,你們公司讓你找我炒緋聞炒cp嗎,為了紅這麼豁得出去?”

趙容顯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只是重複道:“你喝醉了,不要胡言亂語。”

蘇向晚卻沒消停下來,又出聲道:“你現在帶我去哪裡?是回房嗎?”

“是。”他應道,簡明扼要。

蘇向晚抱得他更緊,語氣曖昧:“你房還是我房?”

趙容顯氣息不穩了一下,片刻後還是如實回答:“我房。”

蘇向晚窩在他懷裡,低聲笑開了來。

她笑得一顫一顫的,貼在他心口的地方,趙容顯放空了神智,什麼都不敢去想。

“這年頭的新人,一個比一個虎。”她說著趙容顯聽不懂的話,又好笑又無奈。

為了上位還真是拼啊,可她也不是****,來者不拒的。

她抬頭看上去,從緊抿的唇線看到他的眉眼,心跳有些不穩。

她覺得自己或許是真的喝醉了。

不然腦海裡怎麼會飄出“我可以”三個字呢?

真是色令智昏。

趙容顯抱她到了房門口,這才停了下來。

他出聲對她道:“到了。”

說著他就放手,將她放下來。

或許是因為太冷了,蘇向晚站定之後,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泛著冷意。

腳上有些發軟,她踉蹌了一下,趙容顯伸手扶了她一把。

蘇向晚就看著他:“不送我進去嗎?做戲也要做全套啊,偷拍的話,起碼也要看見你跟我進了一個房間才有說服力不是嗎?”

趙容顯似乎無奈極了。

“你果真醉得不輕。”

在他看來,蘇向晚說的那些難以理解不像正常人的話,都是因為醉得神志不清了。

他推開門,房中任何時候都是溫暖的,一陣暖意從裡頭透了出來,驅散了寒夜裡披在身上的寒意。

房間裡點著薰香,燈火明亮。

屋內擺設簡單大方,沒有多少東西,顯得很是冷清,但看起來價值不菲,應該是些古玩藏品。

劇組道具這麼精細嗎?

不對,什麼劇組會讓演員睡演戲的房間?

她什麼都想不到,腦子像被人拿錘子敲了一下,耳邊嗡嗡地冒著迴音。

趙容顯發現她臉色極差,扶她坐在塌上。

“怎麼了,可是不舒服?”

蘇向晚握著他的手,感覺到一點支撐,這才感覺好了一些。

她抬頭看他,鬼使神差地出口道:“你在這裡陪我我就好些了。”

“……”趙容顯眉頭輕蹙起來,“你到底喝了多少?”

醉得簡直……

不成樣子!

蘇向晚簡直沒脾氣了。

她無敵清醒,怎麼他老是說她醉了呢?

“你叫什麼名字?”蘇向晚忽然問他。

趙容顯愣了一下,而後眼角微揚,勾勒出一個極淡的笑意來,“果真是醉得一塌糊塗。”

“別扯開話題,問你名字,你答就是。”

他似乎很無奈,良久才道:“趙容顯。”

蘇向晚搖搖頭:“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趙容顯,我是問你的名字,你真正的名字。”

趙容顯的手被她牢牢抓著,心中繃著那根弦,一下一下被拉扯著,搖搖欲墜。

——

“趙珩。”

他低聲開口,聲音莫名地暗啞。

像是開啟了塵封的罐子,壓抑在久遠前塵的東西,忽然一下子就乍現在了眼前。

屋裡安靜極了,火炭燃燒時發出“啪嗒”輕微的聲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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