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的馬車來得早,這時候還沒有什麼人到。

日光斜斜曬下來,雖是溫和的,但也帶來一陣又一陣的熱氣。

運河水面霧氣漸散,遠遠看去,一片銀光閃閃,像是鋪了一層閃粉,很是耀眼。

負責此次盛典主持的人是趙昌陵,他眼下還沒出現,但陸君庭已經先到了場,負責安排調和各種事情。

蘇家沒有位分,在涼棚裡沒有排的上的位置。

陸君庭自己有一艘畫舫,便將她們請了過去。

這種畫舫並不怎麼大,比不上當日顧婉帶她出來遊河的遊船,卻剩在小巧精緻,最適合三兩好友在裡頭聚會。

如若要觀看龍舟賽事,卻不是什麼好的位置。

不過蘇向晚和蘇遠黛也不是衝著好位置來的。

正式的賽事是下午開始,早上龍舟下水有個儀式,眼下眾人等的便是這麼一個儀式。

皇上會出來露兩次面,第一次就是這龍舟下水儀式,第二次就是晚宴。

這一次參加端陽盛典,她們只能帶一個貼身的丫鬟,其他的盡數只能在外等著。

好在畫舫內還算寬敞,一應物事也準備得很全面,等到領路的人退去,她同蘇遠黛才在畫舫裡頭坐下。

離著水面尚近,隱約能聞到河水淡淡的腥氣。

這處較為陰涼,畫舫裡又放了冰壺,倒是不覺得燥熱。

蘇家的老家是江南,水鄉之處,畫舫隨處可見,蘇遠黛並不是第一次坐,並沒有什麼異常,蘇向晚拍戲的時候也坐過不少,除卻這畫舫工藝精美不少,其他的差不多,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她從微透的紗窗往外看去,遠遠地可以看見越來越多的人到來,雖然看不清誰是誰,但那些閃閃發光的彩裙和步搖,簡直一個比一個精彩,趕得上是選美大會了。

正是看著,卻聽見腳步聲響起,再抬起頭來之時,陸君庭已經從外頭走了進來。

他沒什麼變化,依舊是流光薈萃像只飛揚的孔雀,什麼時候見了他,都只有耀眼和更加耀眼的區別。

蘇遠黛起來同他行禮。

蘇向晚也跟著起身。

陸君庭樂了,朝蘇向晚招招手,“來來來,你看我這身,怎麼樣,夠不夠優秀,夠不夠豔壓全場。”

蘇向晚點頭,“世子是今日河面上最美的孔雀。”

蘇遠黛嚴肅高冷的臉上,難得地出現一絲裂縫。

她壓下唇角的淡笑——在外人面前,她一向很是穩重自持。

然而蘇向晚說得實在太形象,她看著陸君庭,竟也覺得他像只招搖過市的孔雀。

陸君庭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還是你會說話,孔雀嘛,足夠絢爛奪目,足夠光芒懾人,可不才足夠配的上我嗎?”

蘇向晚看了他一眼,頗是無語。

陸君庭坐下來,似乎是渴了,給自己倒了兩杯茶喝,這才道:“那些個千篇一律沒點新意,無非是什麼貌比潘安,一表人才,公子無雙……你聽聽,這些話我都聽膩了去……”

蘇向晚嘴角抽了抽,“你這是變著花樣在誇自己吧?”

他頗有些得意,“你出去外頭問一問,看看我說的是不是實話,就今日吧,上來同本世子說話的女子,少說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方才還有一個追了上來,若非是暈船,只怕都要跟進來……”

“我看是世子招她們說話吧。”陸君庭那見了誰都要硬撩上兩句的臭毛病,京城裡無人不知,何況還有顧婉這個事在這裡擋著,哪怕真有什麼心思的,也盡數給擋了去。

陸君庭笑了兩聲,“這你就不知道了,這些小姐們自持身份,當然不好主動,她們跑到我面前來晃來晃去,又是迷路又是丟帕子的,不就是想藉機讓本世子招她們說話嘛……”

蘇向晚竟無言以對。

陸君庭還頗是苦惱的模樣:“就好比如方才那個小姐,好端端地走到我面前,丟了帕子,你說這地方這麼大,來了這麼多人,哪裡不掉她就偏偏掉我眼前,我撿了帕子還她,她不死心,偏生還要跟上來同我說話,你自個看看她是不是還守在岸邊等我出去……”

蘇遠黛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同蘇向晚低低說了一句:“好似真的有個女子在岸邊站著。”

陸君庭又喝了口茶,“太優秀也是一種煩惱……”

蘇向晚看了幾眼,而後笑了笑:“我看她目露焦急,倒好似是因著有什麼急事要找你。”

“你可別這樣看我,我只同她說了兩句話,還是正正經經的,人家非要纏著我,我有什麼辦法?”陸君庭不以為意。

他歷來是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雖說是撩,最多也都是耍耍嘴皮子,沒想做出什麼來,這些個小姐們來頭個頂個的大,又難纏又麻煩,若非她丟了帕子,他也不會主動去招惹。

難道說兩句話就要他負責嗎。

都像顧婉那個瘋婆子一樣不成!

外頭那個小姐的婢女這時候走了進來,船身尚穩,但她還是走得小心翼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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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君庭很是頭疼,看著那進來的婢女出聲道:“今日端陽盛典這般多人,你家小姐如此纏著我,實在不妥當,你快些讓她走吧。”

那婢女表情似吃了蒼蠅一般的難受,而後她對陸君庭行了一個禮,這才出聲道:“世子安好,我家小姐說她方才掉了帕子實屬無意,只是此處人多眼雜,方才世子幫她撿了帕子之事,許是要被人誤會,那顧家的大小姐並非善茬,她無意招惹禍事,還請世子跟顧大小姐好生解釋,莫要連累了我家小姐。”

她說完,如來時一般,小心翼翼地又離開了。

陸君庭臉色異樣的難看,見蘇遠黛和蘇向晚都在看他,這才硬著頭皮繼續道:“嘖嘖,這女人怎麼能這麼善變呢,敢情是她用計誘惑本世子不成,覺得丟臉,這才故意這麼說的”。

蘇向晚淡淡“哦”了一聲。

不排除他從前的確很是風光輝煌,但這些在顧婉之後,盡數被掐滅了。

自作孽不可活啊。

陸君庭心下鬱結,許是覺得臉上無光,走出了船艙。

蘇向晚不動聲色看了蘇遠黛一眼,而後也起了身:“大姐,我去同世子道個歉。”

蘇遠黛點了點頭,不疑有他,讓她出去了。

船板上有微風拂來,夾著溫熱的水汽。

蘇向晚先開了口:“我先前便想找機會同你說這個事,顧婉的事,如若你真的不喜歡她,倒也不是沒法子解決的。”

陸君庭很是嫌棄:“少來算計本世子,你可別來哄著我先娶了她。”

“她又不差,何必嫁個不喜歡她的人,蹉跎了一輩子。”蘇向晚鄙視地看他一眼。

陸君庭開啟摺扇,慢悠悠扇了扇:“你說說看。”

蘇向晚看了看船艙:“我有個條件。”

陸君庭臉色微綠。

他就知道蘇向晚總不會是無緣無故那麼好心的。

不過他深受顧婉之事困擾許久,倒是很想找個一勞永逸的法子。

他覺得蘇向晚或許真的有法子。

“你先說說你的條件。”陸君庭開口道。

蘇向晚慢慢開口道:“派人護著我大姐。”

陸君庭怔怔的,頗有些疑惑。

她復出了聲:“我不知曉今日臨王殿下會有什麼動作,但我不想她出事。”

他正了正神色:“此事我應了無用,今日之事,我也一無所知。”

為了保證計劃的周祥,他們各自負責的任務不相同,都只知道其中的一部分,陸君庭今日只負責幫忙接待安排來往賓客,其他的不在他負責範圍。

但是這些他不會跟蘇向晚說。

“我不會教你為難,你只需要護她周全便可。”哪怕是作為趙昌陵手下的棋子,用完也不至於被放棄。

這個以陸君庭的能力,他還是能做到的。

此處這裡的佈防人手,盡數都聽他差遣,要保護一個人的安全,找他再合適不過。

“好吧。”陸君庭應道,他權衡若真的要出點什麼事,護個人倒是不難。

“我會盡力護她,如今你可說你有什麼法子了吧。”他道。

蘇向晚落下半顆心,這才笑了笑:“我的法子並不是很高明,你只需要同顧婉好好平和相處一段日子,約莫就可以解了她心裡的執念。”

“這是什麼餿主意?”陸君庭瞪她。

他覺得自己被騙了。

“與其說她喜歡你,不如說她喜歡的,是她想象中的你。”風揚動她的髮絲,拂散了她的聲音:“相信我,真實的你,絕對不是她喜歡的型別。”

京城裡不乏模樣俊朗的男子,毫不懷疑陸君庭很優秀很耀眼,而後顧婉情竇初開,看著他就猶如追星粉絲們,對著他帶了幾百層的濾鏡,將他的一切幻想得無比美好。

尤其是陸君庭一直不讓顧婉有接觸他的機會,拉開的距離在心裡就變成了一種莫名的執念,她會以為自己很喜歡很喜歡他,很多時候一件事偏執久了,也就分不清偏執的是事情本身,還是陸君庭這個人。

一個粉絲真情實感地喜歡了一個明星很久之後,會很難抽身出來便是這個原因。

她相信這世上有所謂的一見鍾情,但沒有毫無理由的情深不渝,哪怕是死心塌地地愛著一個人,那必然也是日積月累的有跡可循。

不是說顧婉不是真心喜歡陸君庭,她的粉絲在喜歡她的時候,也是掏心掏肺地對她好,把她當成信仰和動力,但那畢竟不是真實的她,顧婉對著陸君庭亦然。

陸君庭不服氣了:“萬一她越喜歡我了呢?”

蘇向晚彎了眼,“那你就只能從了。”

陸君庭壓下想推她下水的衝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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