驍騎校尉走的極快,說書先生回頭時已有些模糊了身影,不禁暗道一聲,“嘿,這小子!”便加快腳步追了上去。跑到驍騎校尉身側時,已是氣喘吁吁。此時長街之上雖仍是人來人往,但人人皆面露驚恐神色。

見著驍騎校尉雖不忘行禮,但看的出行色匆匆。而原本人聲鼎沸的坊市長街,也逐漸變得稀稀落落。那些賣力吆喝的小販走卒,也不知從哪裡聽到了風聲,顧不上其他,挑起扁擔就開始奔跑。

人群湧動,已是一片慌亂之相。驍騎校尉瞧著此情此景,駐足停下,朗聲吼道:“諸位聽我一言。”

人群陷入停滯,雖然只是短短一瞬,但已然足夠了。驍騎校尉跳上一張街邊桌案,更顯得他身軀巍峨,宛如一尊天神,讓眾人不禁側目。沒有任何多餘的言語,驍騎校尉開口第一句便是,“晉城在,人便在。晉城亡,人亦亡!”

猜測和謠言得到了印證,眾人面上更是露出驚懼神色,人群之中有人開始蠢蠢欲動,想要逃離這是非之地。未等眾人還有動作,驍騎校尉再次朗聲道:“諸位稍安,我父定能護得諸位周全,勢與晉城共存亡!”

人群之中終於有人出言問道:“據說這李存進號稱雄兵萬餘,就這晉城不過八千的老弱病殘,怎能抗之?”

若是換了平時,驍騎校尉早就一聲令下,將此人揮刀砍殺到場,可此時重在民心,日後起事更不能落人口實,便強忍下心中激憤,朗聲道:“諸位,彼時陰晉之戰,也是以少勝多,如今我等同仇敵愾,怎不能與之一戰?”

人群之中又是一陣騷動,身後一群人浩浩蕩蕩趕來,竟有數百之眾。顧醒等人也混在其中。這群酒樓中的酒客,許是如夢方醒,也顧不上許多,紛紛衝了出來,要為晉城衝鋒陷陣。

而這一出,可就苦了酒樓掌櫃。好不容易做一場生意,卻被驍騎校尉給帶走,那群喝酒沒給錢的蠻子,連一句話都沒留。掌櫃彼時藏在案臺之下,抬起兩隻綠豆大的小眼睛,目露驚恐,卻又不敢多言。

若是誤了這大事,恐怕少了幾十兩銀錢是小,要了小命事大。更何況,這些酒客平日裡雖不顯山不露水,保不齊個中人有的還是那綠林好手和背後捅刀子之人,若是得罪了,此時瞧不出異樣,秋後算賬那可就是必不可少。

可掌櫃饒是不甘心,連連攛掇著店小二上前攔客,可店小二卻是乾脆躺在地上裝起來死來,仍是掌櫃言語咒罵,拳打腳踢,就如死豬一般,紋絲不動。

掌櫃口乾舌燥,倒在案臺後身心俱疲,一時間緩不過勁來。

而此時長街上,那一眾從酒樓中衝出來的酒客,紛紛介面附和道:“願決一死戰,不死不休!”聲浪迭起,宛如驚濤拍岸,聲勢驚人。

而那群街坊百姓,聞言似乎也下定了決心,咬咬牙說道:“那需要我等如何做?請校尉大人吩咐!”驍騎校尉聞言一喜,抬手一招,“諸位稍安,各行其是便可,無需多慮,我自會應付。”

人群逐漸散開,雖

說心中尚有疑慮,但好在有人出頭。就算天塌下來,還有高個頂上,也砸不到他們頭上。驍騎校尉抬手一揮,“走!”

那群酒客便如凱旋的將士,走的那是一個威風凜凜,虎虎生風。浩浩蕩蕩地向著郡守府走去。顧醒和陳浮生也未有停留,跟著人流朝著前方湧去。而傾城夫人、二丫頭、涵姨和易南星,則留在了郡守府,以策萬全。

老黃頭本就是個愛湊熱鬧的主,有了這等好事,又怎會不假意附和?而他似乎還抱有別樣的心思,只是並未對顧醒和陳浮生多言罷了。既如此,顧醒和陳浮生也沒多問,只是默默跟著,看這群人到底能玩出怎麼個花樣。

不多時,這群浩浩蕩蕩的人流,在兩旁百姓的忐忑目光中,來到郡守府門外。驍騎校尉抬手止步,走上臺階朗聲道:“諸位在此稍後,我去通報一聲,便請諸位入府商議。”

正當驍騎校尉轉身之際,探子又急匆匆趕來,在驍騎校尉耳邊說了幾句。驍騎校尉面上陰晴不定,自語道:“先禮後兵?”

說書先生面上一直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慮,此時更是著急忙慌地問道:“如何?可是戰事吃緊?”

聲音不大,卻在在場眾人心中投下了一顆秤砣,讓心墜到了水底。驍騎校尉並未瞧向說書先生,而是抱拳朗聲道:“煩請諸位先行隨我入府,在偏堂大院稍事休息,那李存進只率親衛兩人,準備入城與我父一敘。”

在場眾人聞言無不譁然,有人急忙問道:“可是來勸降的?”

驍騎校尉卻是冷嘲一笑,“自然不是,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若有何情況,請諸位鼎力相助。”

眾人聞言皆是抱拳,齊聲道:“願為晉城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這整齊劃一的語調,讓顧醒等人覺著,這是不是早就排練了數遍,就等這麼一出?那這一出又是演給誰看的呢?

未曾多想,郡守府大門應聲而開。驍騎校尉率先走了進行,直接向著正堂走去。而說書先生則“當仁不讓”,佇立門邊當前了接應。開門的僕從迅速退到了一邊,看起來對著說書先生極為恭敬。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這一幕,讓顧醒等人對這說書先生的身份,更加好奇起來。只是身外局外人,還是能不惹事,就別惹事,免得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待這郡守府外眾人悉數入府,老黃頭有意回頭望了眼,卻沒瞧見那僕從有任何離開的意思,跟說書先生一道,就守在門口,似乎在等重要的“客人”。

老黃頭心中疑竇叢生,卻被顧醒和陳浮生一左一右拽住往前走,也不掙扎,反倒樂得如此。

三人走在人群中,聽見有人竊竊私語,“聽說郡守大人準備跟朝廷撕破臉,是否確有其事啊?”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總歸小心為上。還有,這些莫要讓外人聽了去,不然我等小命不保。”

“這來的李存進,似乎與洛陽那位不對付,是不是來拉攏郡守大人的啊?”

“若真是如此,怎會玩這麼一處‘蠱惑人心’?別人看不出來,我等還會不知?只是連那條老狗都出動了,恐怕事情不簡單啊。”

“你是說那說書先生?他與這郡守府難道頗有淵源不成?”

“何止是頗有淵源,他自退出行伍後,便一直藏匿在此。外人不知,我怎會不知道?每每往郡守府送蔬菜瓜果時,還得給他捎上一壺黃酒,從無例外。據傳此人與郡守情同手足,還是校尉大人的亞父,你說深不深?”

這幾人夾在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語聊得是熱火朝天。顧醒三人則裝作無事一般,埋頭走路,彼此卻用眼神不斷交流,皆是默默點頭。

待來到偏堂大院,便有一名僕從模樣的中年人走了出來,抬手院門一關。從旁竄出三名年輕僕從,守在門口,皆是恭敬異常。眾人瞧見這一出皆是面面相覷,未等開口那中年僕從已率先說道:“諸位莫憂,此處僻靜,還請歇息片刻,一會便有人送上吃食,絕不會虧待諸位。”

人群之中不乏好勇鬥狠之輩,聞言冷哼一聲,“我等豈會貪圖那些吃食?我等想問的是,困在此處,意欲何為?”

那名中年僕從面露陰狠之色,但稍縱即逝,隨即嗆聲道:“若是想出去,敬請自便。可這郡守府中豢養惡犬,若是咬傷咬死了諸位,還請自擔。”說完便閉上了眼睛,坐在一張早已備好的椅凳上,不再過問。

場中之人明顯覺察出不善,卻還不能確定此舉是為何?難道就將他們困在此處,沒有別的意思?

顧醒一把抓住陳浮生和老黃頭,低聲說道:“莫不是要讓我等當那勞什子死士?”

老黃頭眉頭一皺,“由此可能,那該如何是好?浮生啊,可得帶我倆出這狼窩才是……”

陳浮生瞧著這一老一少的表情,簡直哭笑不得。顧醒一副老持沉重的樣子,端著手沉著臉,心事重重。老黃頭卻是一臉驚慌,似乎下一刻就要趕往刑場赴死一般,焦灼難安。

老黃頭見陳浮生笑而不語,連聲催促道:“怎地,連你也沒有辦法?”

陳浮生卻是擺擺手,指了指那眯著眼睛的中年僕從,“解鈴還須繫鈴人,我們靜觀其變。一定有人按奈不住。再者說,槍打出頭鳥,此時若是貿然出手,恐怕成眾矢之的。”

老黃頭聞言心中瞭然,一拍陳浮生肩膀,“我就知道陳小子有辦法,那便等上一等又何妨?”

不再理會老黃頭的一驚一乍,陳浮生望向顧醒輕聲說道:“等會趁亂,我們就從後翻牆而出,以避人耳目。”顧醒聞言點頭,卻未多言,只是抬頭望向那三名年輕僕從,三人皆是膀大腰圓,絕非那尋常家丁,或許是刻意派駐於此的護從。

陳浮生也瞧出了端倪,輕聲說道:“這三人內勁雄厚,雖不能留下老黃頭和我,但要攔住這些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兩人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一絲不安,難道接下來會有大事發生?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