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尊心中燃起一團烈火,表面卻不動聲色道:“請前輩明示。”

老黃頭也不客氣,搖搖晃晃走到顧醒身邊,將手中酒罈拋給一臉懷疑神色的羅休,湊到顧醒近前,貼著顧醒面門使勁嗅了嗅,讓眾人看的一頭霧水。

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眾人目瞪口呆,老黃頭從懷中摸出一粒漆黑藥丸,雙指迅捷如風點在顧醒喉結處,單手握住臉頰一捏,順勢將藥丸丟進顧醒嘴中。隨即對身後羅休喝道:“還不快把酒罈拋給老夫?”

羅休怎敢怠慢,立刻迎了上去,將酒罈遞給了醉醺醺的老黃頭。老黃頭一把奪過酒罈,盯著羅休翻了個白眼,便將壇中剩下的就往顧醒嘴裡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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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琊眼見老黃頭如此亂來,便要上前阻止,卻被冥尊攔下,“先看看再說。”

待顧醒飲下壇中酒,老黃頭才心滿意足的站起身,笑眯眯地望著眾人,“大功告成。”

待眾人望向臥榻之上的顧醒,只見他那雙垂在一旁軟弱無力的手突然條件反射地抽動了一下,隨著嘴中伴含酒水的哼哼聲,顧醒已從生死之間醒轉過來。眾人大喜過望,連忙湊到近前仔細打量,只見顧醒滿臉緋紅,分明是有了血色,再無半點氣息漸無的跡象。

冥尊連忙起身抱拳朗聲道:“前輩對顧醒的救命之恩,我等永生不忘,日後定將數倍奉還。”

老黃頭擺了擺手,“談不上救命,只是延緩而已,待入夜後我等出城,先行前往淬鴉谷,看那寒鴉老人能否出手救顧小子一命。他能否活過來,就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淬鴉谷?!”三人異口同聲的說道,這處只聞其名,不知其在何處的縹緲之地,難道有起死回生的良藥不成?

老黃頭聽聞三人驚呼出聲,不無得意的說道:“自然是那淬鴉谷,不然天下之中,就只有那苦痕道人有迴天秘術。只是可惜,苦痕道人在十四年的顧府滅門慘案中已經失蹤,至今下落不明。此時要救顧醒,唯有淬鴉谷一條路可選。”

三人互相對視一眼,皆是有些神情凝重,冥尊沉吟半晌後才開口問道:“聽聞那淬鴉谷的寒鴉老人性情孤僻,輕易不見外人,更不會出手相助,這才在江湖上有了‘淬鴉不遠,寒鴉不見。生死有命,閻王近前。’忌語。那前輩又當如何讓寒鴉老人出手相助呢?”

老黃頭依舊一副賤兮兮的模樣,讓人看了心裡直發毛。難道說這些成名已久,又銷聲匿跡的江湖前輩,都這般“童心未泯”,總喜歡搞這些不切實際的出人意表?

但 此時三人卻不敢開罪眼前唯一的希望,若是真如老黃頭所言,顧醒傷勢只有淬鴉谷寒鴉老人可解,那麼墨野此去,必然鎩羽而歸。

三人心中一籌莫展,可老黃頭卻偏偏話到嘴邊卻不說出口,雙眼盯著羅休的酒葫蘆,發出一陣憨笑聲。羅休瞧著老黃頭那雙滴溜溜亂轉的大小眼,心中滿是鄙夷,卻不得不解下腰懸酒葫蘆,拋給老黃頭,還跟著瞪了一眼,催促這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老頭趕緊說下去。

老黃頭依舊慢慢悠悠,扯開酒葫蘆往嘴裡灌了口酒,臉上浮現出一副陶醉的表情,嘴中蹦出幾個字,“你小子藏私?”

羅休已是有些惱羞成泥,被冥尊按下,卻依舊恨的咬牙切齒。老黃頭又往嘴裡猛灌了口酒,這才搖頭晃腦地問道:“爾等可知,‘賒刀人’?”

羅休本以為老黃頭要道出何等驚天動地的大秘密,卻是這麼一句不痛不癢,不鹹不淡的話,不免又有些急火上頭。便起身走到近前,想要一把搶過酒葫蘆,不願自己珍釀的酒再被這怪老頭糟蹋。

而白琊聽聞“賒刀人”,卻是眉頭緊鎖,一言不發。要知道她所轄霞雀道,掌握著後唐所有的情報線,這所謂“賒刀人”,不過是一批再普通不過的軍旅遺卒,上不得檯面,更談不上什麼秘辛和過往。但此時被老黃頭說起,卻感覺蒙上了一層神秘面紗,顯然另有玄機。

冥尊並未立即回答,而是從懷中摸出一物拋給老黃頭,“前輩可識得此物?”

老黃頭握著冥尊拋給他的物件,開啟那包裹的紅綢,定睛一看,眼神中分明閃過一抹異樣神色,卻在瞬息之間消失不見。老黃頭的神情變化自然沒能逃過冥尊的眼睛,只聽他淡然說道:“不知此物,可否賒回顧醒一條命?”

老黃頭再次露出那一口黃牙,只是沒了之前那賤兮兮的模樣,而是一臉鄭重其事地說道:“顧小子給你的?”

冥尊搖了搖頭,卻沒道出此物真正來源,只是繼續問道:“是否可用?還請前輩明示。”

老黃頭將紅綢包裹好又拋回給冥尊,“此物你暫且保管,若是寒鴉老人不賣老夫面子,屆時你再將此物拿出來,顧小子便再無性命之憂。”

冥尊漠然點頭,隨即將這紅綢包裹的物件收回懷中,待貼身放好後,才小心地拍了拍,顯得珍視異常。

此時房中唯有羅休一頭霧水,可卻不見有人出言解釋,急得他滿頭大汗。老黃頭瞧見羅休這般模樣,不禁拍手笑道:“你小子真耐不住性子,這樣可幹不成大事!”說完又露出那副賤兮兮地表情,分明又挑釁之意。

羅休正欲發火,突然房中唯一一扇窗戶輕輕動了下,而後一人便翻身入內,倒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來人正是剛才前往尋藥的墨野。只是此時的他已是狼狽不堪,渾身上下多了許多劍痕,但卻並未傷及要害。

未等眾人開口,墨野便急促地說道:“行蹤敗露,速速離開。”

老黃頭露出一副早已知曉的模樣,率先起身走向房門,擺了擺手,“爾等速速跟上,老夫還要去十里亭與二丫頭匯合,切莫耽擱了行程。”

羅休此時已顧不上與這老頭拌嘴,一個健步跨到床榻便將顧醒抱在懷中,在冥尊幾人的掩護下,走出了房門。

老黃頭在前走的是優哉遊哉,完全沒有對此時局勢的感知,還像平常一樣。如此高人,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羅休抱著恢復了些許意識的顧醒走在中間,白琊和墨野前後保護,冥尊墜尾斷後。

幾人走出青樓之時,天色已漸墨,而往常早已掌燈的長街,此時卻是漆黑一片,顯得格外落寞。白琊隨著眾人走出不遠,又回頭望了望,似乎想要與這處朝夕相伴數十年的青樓告別。

卻被老黃頭連聲催促,別耽誤了行程。如此一別,又不知何時才

能再見……

人生落寞一場,來時歡喜,走時淒涼。奈何此間無風雨,送行之人皆已逝。唯有獨樓今安在,卻勸紅塵莫回首,沾染那世間因緣……

許是瞧出了白琊心中的落寞,墨野快步走到其身邊,悄無聲息地牽起了那雙早已佈滿滄桑的手,白琊隨之一愣,露出落寞的苦笑。她本該流淚,卻又覺著歡喜,人世間的別離和重逢總是這麼說不清道不明,只有一次又一次的經歷,才能讓人徹底明白。

佛家講究因來緣果,道出了太多無可奈何的寂寞……

老黃頭在前對身後的一切並非全然不知,可卻並未再出言調侃,只是任由這些人發洩出心中所想,以免徒留遺憾……

這世間,誰又沒有遺憾呢?

可未等眾人走出霞雀道,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道口傳來,“諸位是想往哪裡去?不妨留下喝一杯水酒再走?”

眾人聞言皆是如臨大敵,就連老黃頭也停住了腳步,望向眼前之人,拽緊了拳頭。來人見眾人皆是一言不發,便有接著說道:“國主讓老夫請諸位走一趟,生死不論,可否賞個臉啊?”

“李長風, 莫非是有人通風報信,來的如此之快?”老黃頭展顏一笑,露出一排黃牙,語氣輕快的問道。

“可不是,那通風報信之人正巧在你們身後,不信你看。”冥尊聞言轉身,便瞧見不久前被老黃頭制住的第五疾站在那裡,已然掙脫了束縛。只是不住地喘著粗氣,看來已耗費了太多內勁。

老黃頭卻是不以為意,似乎早已料到會有這麼一出,雙手叉腰扭了扭後,迅速轉身一個閃動就來到第五疾身前,伸出手抓住此人的脖頸,又奔回原位。這一切僅僅在幾個呼吸之間,讓那李長風也不由地皺緊了眉頭。

第五疾本以為內宮之中來人後會峰迴路轉,可卻沒料到,來人卻對他死活不管不顧,讓他此大感後悔。若是自己悄悄逃了,想來這些人也不會在意,畢竟此時他們已經自身難保,怎會騰出空閒了關注他的死活。

可偏偏第五疾仍舊不死心,還想向李存勖邀功,如此喪心病狂的行徑,實在讓人生不出半點同情之心。

站在不遠處的李長風就這麼雙臂雙抱瞧著老黃頭,第五疾被老黃頭掐住脖子,已有些提不上氣,只能艱難開口求饒道:“前輩若是坑放過我,日後必有重謝。”

未等其餘人等開口,老黃頭卻已換了一副陰惻惻的神色,語重心長地說道“下輩子,做個好人吧。”

話音剛落,只聽咔嚓一聲,第五疾整個人跟斷線的風箏一樣,從老黃頭手中滑落,癱軟在地,再無聲息。李長風依舊跟沒事人一樣,瞧著老黃頭笑著說道:“黃萬里,威風不減當年啊。”

老黃頭再次賤兮兮系笑了起來,“廢話少說,手底下見真招。”說完後又朝著身後眾人拋下一句,“那些兵士來的絕沒有這麼快,爾等趁此機會先行出城,我們在十里亭匯合。”

李長風聞言發出一聲尖厲長嘯,朗聲喝道:“你們走得了嗎?都留下來吧。”說完便一個健步迎了上去,這兩名“舊識”終於要將多年前的舊事算上一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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