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疾強行壓抑住暴起殺人的念頭,抽了抽嘴角,極力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既然有了後手,也就不用錦上添花了。那小子已是我等囊中之物……”

話說到這裡,卻被米中官出言打斷,“錦上添花?第五疾,別往自己臉上貼金,就你那點斤兩,恐怕有去無回。”

王海在一旁訕笑出聲,卻無介面調停的意思,只是饒有興致地望著這兩人歲數加起來過百的老者,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第五疾一時語塞,有些吃癟,但卻不敢貿然出言不遜,要知道這位米中官,可是跟隨李克用南征北討的得力內臣,還在大晉內亂時力排眾議,支援李存勖上位。

可以說,若是沒有米中官,如今後唐國主或許已易其主。此時此刻,米中官被受託來此,明面上是鼎力相助,實際卻是監督兩人行事,唯恐生變。

如此看來,李存勖並未真正信任第五疾,就連王海也是在權衡之中。

東都洛陽,紫微宮,正英殿。

李存勖此時正斜靠在臥榻軟墊上,雙眼微咪,意興闌珊。衣衫襤褸,呼吸聲有些急促,似剛才一番“搏鬥”,才堪堪退下陣來。

在臥榻另一頭還有一名僅有寸縷遮羞的年輕女子,眉眼粉黛,姿色嬌容,兩頰泛著紅暈,正扶著臥榻輕柔吐息。

此時正英殿外還有一縷夕陽正拼命拽住那最後的機會,想將今日最後的美勾勒地淋漓盡致,但卻抵不過夜幕的推嚷,只能憤然離去。

待夕陽餘暉被夜幕所代替,正英殿內陷入一片黑暗,唯有一男一女的喘息聲,交替起伏,聲聲不息。

李存勖終於睜開了微咪 眼睛,如一匹在黑暗中撲食的夜豹,緊盯著臥榻另一側的女子,沒有挪眼的意思。

那女子似乎感受到了身後李存勖灼熱的目光,卻未回頭,嘴角嫣然一笑,順勢後仰,向李存勖懷中倒去。李存勖往前輕推,接住女子,俯身吻下,短暫的窒息後,女子嬌容更甚。

只是這正英殿中再無第三人,若是被掌燈的侍從瞧見,說不得會感慨女子的天人之姿。

李存勖抬手在女子胸口輕柔畫著圈,女子慢慢閉上眼睛,輕聲呢喃,本已平復的喘息逐漸變得劇烈起來。

她心中知道,又一次疾風驟雨即將到來。而她,也做好了準備。

可等待她的並不是李存勖猛烈而炙熱的雙唇,而是一把冰冷短刃。那柄短刃被剛才還與她溫存的男子握在手中,慢慢從她咽喉往下滑去。

女子嬌容因突如其來的疼痛迅速扭曲,想要掙脫卻偏偏被李存勖緊緊控住,只能任其擺佈。那柄短刃的刀鋒滑過女子依舊燥熱的肌膚,慢慢有了些溫熱。

就再女子以為必死無疑時,李存勖將她往前一推,起身大步走向殿中,開始跳起不知名的舞蹈。

那柄短刃上還沾著女子溫熱的血液,李存勖放在嘴邊伸出舌頭舔了舔,才極其不捨地往床榻丟擲而去。女子此時已入受驚的小鹿,見短刃飛來連忙躲開,一時間春光大洩。

李存勖卻是恍若未見,依舊跳著那舞蹈,時而踮起腳

尖,時而抬手舞動,時而轉身低頭,時而高高躍起。雖無音律,但他卻跳的極其靈動,彷彿有人在耳畔吟唱那昔日的歌謠,只為他一人。

李存勖跳著跳著動作幅度越來越大,動作也越來越變幻,看得臥榻上的女子如痴如醉,竟是忘了剛才那短刃滑下的傷口,還在淌著血。

短暫的漆黑後,有一縷光華照入,獨獨將李存勖籠罩其中,宛如那森林中的精魅,那般妖冶,那般不食人間煙火。

終於,李存勖緩緩停下的舞動,抬頭注視著床榻上一絲不掛的女子,輕柔一笑,“朕跳的可還行?”

女子聞言微微愣神,隨即言辭懇切道:“舉世無雙。”

李存勖掩面輕笑,沒有半點一國之君的模樣,反倒跟那唱曲的伶人有幾分神似。女子只是愣愣望著他,卻不敢對他的言語有任何指摘。

李存勖緩步走回臥榻,撿起床榻上的匕首,輕聲呢喃道:“你終究不是她?”

女子有些疑惑,但下一刻便瞪大了眼睛。因李存勖手中那柄短刃,已經深深刺進女子心口,刀身已末,唯見刀柄。

女子不敢相信地低下頭,想要伸手將那本不屬於她身體一部分的冰冷拔出,卻被李存勖一把抱住,莫名地顫抖了幾下。

李存勖撩開女子散亂的長髮,湊到耳邊輕聲說:“怪只怪,你太像她,可她終究沒有選擇朕。”

李存勖說著便握緊了女子脖頸,使勁將兩人貼合在一起,任憑那刀柄抵住胸口,也沒有半分退讓。

女子只能僵硬地抬起手抱住李存勖,顫抖雙唇,在雙眼逐漸失去光澤前,艱難問了一句,“她是誰?”

李存勖聞言猛然推開女子,一臉鄙夷,“你也配知道?”

說完起身大步走向殿前,任憑夜風吹起散亂衣衫和長髮,對著天穹朗聲道:“天道輪迴,朕曾經失去的,終究會在你們兒子身上找回來,一定會。”

床榻上的女子抬起手扶住心口的短刃,用盡最後的力氣艱難挪下床榻,向著李存勖爬去。可最終還是沒能得償所願,至死也不知,讓她身死魂消的女子是何人。

李存勖抬頭望著那輪新月,比之入夏時已有了些變化,卻依舊沒有完整。就這麼看著,看著入了神。不知何時,太監總管王癢站立其身側,低眉順眼,似乎欲言又止。

李存勖收回了目光,用左手指在右手掌中輕輕敲著,並未看向王癢,而是直接了當地問道:“事情辦的如何?”

“若無意外,天明前便能成事。”王癢未加思索,立即回答。他深知李國主脾氣,若是此時有任何虛妄之言,那下一刻恐怕就會如那女子一樣,立斃當場。

“讓他們手腳麻利些,若是天明前不能成事,那便都殺了吧。”李存勖說的極其平淡,就像用食飲水一樣稀疏平常,話語中沒有任何起伏。

王癢面無表情,心中已是波濤洶湧,“帝王心術,果然不是常人能揣度的。”

行禮領命後,王癢緩步走出正英殿外廊,拾階而下,卻是不敢再回頭看向那高高在上之人一眼。生怕這下意識的回望,

便讓自己丟了性命。

只是腳步走得越穩,心中的那份焦急,越盛。

卻說顧醒等人在零陵出手後遁走,卻陷入了名為米中官的宮中太監佈下的天羅地網。此時入夜已過戌時,洛陽城中大街小巷冷冷清清,就連禁軍城防也未見一人。

賈鴻道開路在前,一連擋殺逼退了三波暗處憑空冒出的殺手,臉上已有些許疲憊。林匠辛緊隨其後,同樣愁眉緊鎖,警惕環顧四周,準備迎接第四波伏擊。

顧醒與零陵並肩疾行,一人心事重重,而另一人則一臉無所謂的模樣。當四人走過修業坊,快要臨近洛水內城河道時,又有兩人分列左右,握刀抵地,看不清表情。

賈鴻道經過三次截殺,不敢再貿然出手,只能停住腳步,在十數丈開外打量起這兩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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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人皆身著尋常百姓衣衫,若不是那手中抵地的九環鬼頭刀,恐怕並不會引起顧醒等人注意,但這兩人難以掩飾的殺意,卻將他們的來意暴露無遺。

林匠辛並未上前,而是在賈鴻道身後左右來回踱步,確認無人埋伏後,才停住腳步,伺機而動。

沒有半句客套,也無一句廢話,兩人抬腳踢起九環鬼頭刀,便向著四人衝殺而來。賈鴻道扛槍在肩,往前一壓便如蛟龍出水,迎了上去。

林匠辛也未有半刻猶豫,抽出腰纏軟劍也加入戰局。

那兩人兩柄九環鬼頭刀,舞德虎虎生風,與賈鴻道、林匠辛兩人不相伯仲,一時間難分高下。顧醒本想入局援手,卻被零陵拖拽到一旁,壓低聲音道:“你可知這兩人是誰?”

顧醒卻是盯著戰局,本能地搖了搖腦袋,以做回答。

零陵輕聲嘆息,“也不知是你命好,還是你命太背,遇上了這兩個特立獨行的煞星。”

“此話怎講?”顧醒扭過頭來,疑惑問道。

零陵翻了個白眼,顧醒卻是習以為常,只是默默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零陵抬手指著與賈鴻道捉對廝殺的那人說道:“五虎斷門刀傳人,江湖上人送外號鬼頭彭虎,一手五虎斷門八式已是爐火純青,加之其身形步眼獨樹一幟,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零陵說完,未等顧醒開口便指著另外一個說道:“影煞魔刀彭紅,師從何人無人知曉,習慣獨來獨往,刀法剛勁有力、勇猛矯健、神情兼備,可謂是當世刀法大家,這便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虎魔雙劫。”

顧醒聽完零陵的話,不覺心中一沉,“那他們二人豈不是會陷入苦戰?”

“現在你該擔心的不是他們,而是躲在暗處的偷襲。依照我的觀察,你這兩位朋友內勁武道不再這兩人之下,甚至穩穩壓了一頭。只是一人疲乏,另一人負傷,所以才到現在還未分出勝負。”零陵一本正經,分析地頭頭是道,卻聽得顧醒更加憂心忡忡。

但就在這修業坊周遭,除了四人捉對廝殺,卻再無一人出現,彷彿是事先商量好的,不能有任何人打擾。

顧醒正在一籌莫展之際,零陵突然湊到他耳邊小聲道:“此時若能出城,還能有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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