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此間唯一的依仗,再瞧著滿地森森白骨,顧醒此時心中已是惴惴不安。想著後面那兩個如狼似虎地娘們,身陷囹圄的顧醒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挪動。

沒有了棗紅駿馬一路疾奔,顧醒在這山側小道內走地艱辛異常。除了要留意腳下隨時可能刺破腳底的獸骨,還要擔心流竄於茂盛草間的毒蟲。

剛才那流散地瘴氣,想必就是此間毒蟲日積月累,所留下的“屏障”,以此來隔絕外人的滋擾。可是令顧醒頭大的是,這滿地白骨,少說也有數千之眾,單憑人力搬運,也要數月有餘,難道是被什麼所吸引,本能驅使而來?

想到此處,不寒而慄。

顧醒扶著山側小道繼續往前探尋,那看似稀疏平常地山壁,觸之冰涼,有種侵膚透骨的陰寒,而手碰之處,往往剛使上勁,便會出現一處凹陷,而且越陷越深,似要將人吸入一般。

顧醒如此多次,便也不再敢過於依仗,只能藉著巧勁,挪步前行。看來此處,並非如剛才所想那般簡單,似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而在顧醒身後百步開外,楚南霜和思煙正一前以後往走條單向而行的小道追來。只是她們走的也並不輕鬆,原是女子嬌柔,縱然武功卓絕,心狠手辣,但也架不住此間人間煉獄。

楚南霜越走越覺著奇怪,空氣中似瀰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地香味。憑她多年浸染製毒的經驗,在初聞時便已知曉,只是依仗著自己習武體魄和解毒靈藥,並沒有那麼擔心。

到是其後的思煙,一路上不斷大呼小叫。一腳深一腳淺,讓她本就嬌柔地玉足此時已是不忍直視。而那雙顛倒眾生,玩弄男子的藕臂,此時也緊緊環於胸前,不敢再觸碰兩邊山壁分毫。

饒是兩人從小耳融目染,對九淵七國地域瞭如指掌,也不曾想到,此處有這麼一條不為人知的密徑。若不是前面那小子手握秘藏,兩人怎會以身犯險。

時也命也,若不是心急,若不是趕盡殺絕,也不會淪落至此,被一個毛頭小子耍地團團轉。

楚南霜突然停住了腳步,反手給身後思煙比了個噤聲手勢,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而不遠處的草叢中,一陣稀稀疏疏,似有一物正在急速靠近。

兩人頓時如臨大敵,且不論不知來者是何物。就算依著此間的詭異,也跑不出什麼好東西。楚南霜思量著緩步後退,每一步都踩地分外踏實,已沒有那麼閒庭信步的心思。

當兩人並肩而立時,那由遠及近地稀碎聲響突然戛然而止,此間再次恢復那寂靜無聲,似一處闢於人世地方外之地。只是此間主人,或許愛好奇特罷了。

一通胡思亂想,兩人都不覺從腰間摸出一枚藥丸服下,此藥性幹味苦,待入喉便化作濁流順著咽喉滑下,頓時一陣翻騰從丹田湧起,再反衝靈臺,剛才地不適感頓時消失了大半。

似是有所感應,那本已蟄伏在蔥鬱草間地東西,此時開始不安地扭動起來,而那瀰漫在空氣中的香氣,也越發濃郁了幾分。

兩人之前險些被迷,此時吃一塹長一智,便從懷中摸出一方絹帕,繫於口鼻之間,又摸出一古樸木瓶,倒處一點透

明液體抹於眼瞼之上。

當一切準備就緒,兩人相似一笑,便壓低身形,準備給來犯者迎頭痛擊。

此間對峙已是一觸即發,而前方顧醒則還在焦慮地尋找出路。若是被困於此,那不出三日,必然跟這滿地森森白骨一般下場。或許,還會死地更慘一些。

想著這樣的遭遇,顧醒腳下動作不覺快了幾分。剛才那股怪異香氣再次濃郁起來,顧醒屏住鼻息,用短劍劃下一塊碎布,草草系在口鼻處,勉強支撐不被迷惑心智。

萬萬沒想到,這聞著香甜地味道,居然有這麼大的能耐,讓他這從小浸染在毒缸裡,已是百毒不侵地人,險些著了道。顧醒下意識摸了摸懷中那枚古樸令牌,雖有一絲溫熱,卻再也無法心意相通。

不知納蘭用了何種手段,將顧醒與這令牌之間的聯絡悉數切斷,縱然千般法,憾解一處難。此時心中已是將納蘭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千百遍,卻是無計可施。

那遠在都城明月樓總壇地納蘭,此時端著茶杯地手突然抖動了下,而他白皙妖媚地面龐上,那劍眉不自覺地跳動了下。不知是否想到了什麼,納蘭拍了拍手,一個熟悉卻冷漠地男聲再次響起,“何事?”

“我總覺著不對勁,算算日子,也該到了。”納蘭表面雖是波瀾不驚,但內心卻蕩起了點點漣漪。此時已是天人境的他,居然會因為一點感應亂了心性,就連他自己都有些吃驚。

門外那人沉默良久,忽然開口道:“聽說城外三十裡地有一處人跡罕至之地,有妖人場面隱匿其中,截殺來往人畜,你是在擔心……”

“或許吧。”納蘭已恢復尋常模樣,用手婉轉著髮梢,無所謂地說道。門外那人也不再答話,只是有輕微響動,便再無聲息。

待門外人走遠,納蘭才自語道:“妖人嗎?有點意思。亂世出妖人,似乎也有點道理。”說完便放下茶杯,抽出那柄長劍,小心翼翼地擦拭了起來。

此時的顧醒怎會知道,自己無心咒罵,還真給罵出了一線生機。那離開明月樓總壇之人,便是許久不曾露面地墨野。他跟隨納蘭回到明月樓後,便一直蟄伏不出,雖是極力撇清和明月樓的關係,但似乎並沒有太大作用。

後來不久,冥尊突然造訪,兩人大打出手,至此便絕了後路。只是寄人籬下,總歸要聽命於人,墨野便只能聽命行事。只是納蘭交辦之事往往過於簡單,他也樂得清閒。

其後,因為破境調息,墨野便接下了調教一人的任務。而那人自到明月樓起,便似乎忘記了很多事。不過也好,有些事不曾記起,總比時刻折磨來的好一些。

那人不問,墨野不說。就算偶爾提及,墨野也是裝聾作啞。直到此刻,他不得不去看看,那近幾年江湖上驟然崛起,掀起腥風血雨地妖人,是何方神聖?

還有那小子,是否已是深陷其中……其實無關生死,他有他的宿命,人與人之間,談不上關心在乎,不過是一眼一撇便一生的淺薄緣分罷了。

而墨野心中所念的小子,此時已是方寸大亂。縱然心智堅毅,卻不想落了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地下場。這才活了十四載春秋,

也每幹啥壞事,咋就遭了報應呢?

顧醒此時已是雙眼模糊,周遭空氣變得有些粘稠,似有人故意釋放了一些不合時宜地氣體,加之此處兩側背風,空氣流通速度減緩,所以才有這般怪事。

且不說那些動物在此無法生存,就算丟個百八十號人進來,也不見得能好在哪裡去。顧醒使勁揉了揉已經泛紅地雙眼,那粘稠空氣刺痛雙眼,不住地流出眼淚,已是有些睜不開了。

眼見要溺斃於此,顧醒突然靈機一動,從旁找了兩根有結疤地粗大樹幹,用短劍快速宰開切口,雙腳踩了上去。學著那踩高蹺地江湖雜耍手藝人,一下子衝破那這一層粘稠空氣,大口呼吸後立即屏住鼻息,快速向前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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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顧醒身後的兩人,顯然就沒這麼多“歪點子”了。隨著空氣越發粘稠,楚南霜本就冷若冰霜地面龐顯得更加冰寒,握著短刃地手心已滲出汗液,被這粘稠空氣沾染,便覺著奇癢難耐。

而那思煙本就穿地有些單薄,那薄紗下的“羊脂”已泛起了陣陣紅潮。看來,若是再繼續呆下去,不被那來訪的東西嚇死,也會被這毒霧慢慢腐蝕掉。

兩任對望一眼,隨即轉身奪路而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個道理用在此時,再恰當不過。而那隱匿在草間的東西,眼見兩人要逃,便再也按奈不住了。

本是想守株待兔地它,此時反客為主,急速滑動過來,便向著思煙腳跺處咬去。誰料到這是兩人的緩兵之計,以退為進,反守為攻。

就再那東西將要咬中思煙地剎那,思煙猛地跳起,往後越了數丈。而在一旁地楚南霜,則反手一刃,深深扎在來犯者地頭顱之上。

此時兩人才看清,這藏匿在草間,等待時機的東西,是一條頭似錐角,身長三丈有餘,通體雪白,鱗片透著似有若殷紅地森然大蟒。

只是剛才才氣勢凌人,蟄伏不出,足智多謀地草間獵食者,此時被一短刃釘於地面,腰身不住扭動,尾巴上下拍打,顯得痛苦異常。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條長蟲雖無百足,但身下鱗片所化觸足,也有數百之多。奈何被人釘在地上,一時間將死未死,只能拼命掙扎。

饒是兩人見多識廣,也不曾見過這種妖異怪蛇。想著現在還在逐漸變得濃郁地香甜空氣,兩人一陣後怕。楚南霜也顧不得那插在蛇頭上的短刃,轉身抱起思煙急速狂奔而去。

許是吸入太多瘴氣,思煙顯得有些疲乏。楚南霜此時已無暇他顧,只能沒命地往小道口奔去。在她心中,抱著地人此時便是她的全部。已經失去了姐姐楚傲寒,再也不能丟了妹妹。

冷若寒冰的心,在這一刻有了一絲解封跡象,緩緩融化……

作者言二三:時值《亂唐詭醫》連續更新100天之際,顧某在此拜謝縱橫作者兼老友“@羨蜉蝣”(佳作《星海仙冢》)、縱橫作者“@陳奀”兼老友(佳作《一劍畫天》)及一眾支援顧某的縱橫作者朋友和讀者,感謝你們一路行來為顧某加油鼓勁。江湖路遠,願相伴相守,不離不棄。再次拜謝諸位好兄弟和衣食父母!願此書能為你們閒暇時光帶來一絲樂趣!(3月21日,顧髣唯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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