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本如人間仙境般的幽谷萬籟寂靜,只有偶然破空的鳥鳴和草中蟲子稀稀疏疏的聲響,憑空添了幾分生氣。

不通和尚已變成瘋魔狀,正在練功房內宣洩著怒火,似乎他不這樣做,就會爆體而亡,死於非命。正在不通和尚對木樁瘋狂出手的間隙,白天和孤嘯莊主對話的聲音驟然響起在練功房外,他冷冷的說道,“小和尚,你心中可有怨氣?”

不通和尚驟然停止,一個健步躍出房門,不由分說的對門外那人便下了殺手。門外那人似已有準備一般,也不再言語,只是見招拆招,從容不迫。

黑夜中的兩人,鬥的是難解難分。不多時,不通和尚暴虐之氣大漲,卻被那人俯身點住穴道,動彈不得。只聽那人幽幽的說道,“等你消消氣,我們再談。”說罷便在門外石階上坐了下來,望著無邊的夜色。

不知為何,剛才還漆黑一片的夜色突然被天上的月光撕扯出一道口子,月光灑下,夜幕添新顏,而那兩人,就這麼停在了這光與影的世界裡,一言不發。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不通和尚說道,“你是何人?來此何事?不怕我殺了你嗎?”

那人啞然失笑,緩緩說道,“既來之則安之,你能跟我說話,看來是怨氣已消,我這就解開你,你可得控制好自己。”也不等不通和尚答話,便解開了不通和尚的穴道。

一陣關節響動之聲,不通和尚長吁了口氣,瘋魔之相已然收斂,只是面色依然冷若冰霜,跟百日見時判若兩人,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來人,惡狠狠地說道,“你究竟是誰?”

“我是不色的故人。”那人不知何時從腰間摸出了一個酒葫蘆,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你難道就對自己的身世從來沒有懷疑過嗎?”那人喝了口酒,也不擦嘴角的酒漬,又接著說道。

不通和尚運了運氣,看身體已無異樣後,才冷冷說道,“師父曾說我不似尋常人,神魔之相乃是恩賜,也是折磨。在寺中有師父渡我真氣,只是隨著年歲日長,這股暴虐才越發壓制不住,不得已才開始雲遊,希望尋找到一勞永逸的法子。”

“照你這話說來,你師父怕是命不久矣。”那人又猛地灌了口酒,聲音有些淒涼的說道。

不通和尚聽的是雲裡霧裡,急急的問道,“那可有方法能救我師父?”

那人沉默良久才緩緩說道,“心病還需心藥醫。你且在此住下,說不定你好了,你師父也便好了。”話說完後,便起身一躍,消失在夜幕中。此時的月光有被烏雲遮了起來,一切又墜入這看似沒有盡頭的夜……

不通和尚若有所思的走回練功房內,關上門,又開始發洩起來。

而那人也不曾走遠,只是站在臺階下的一顆老松樹上,正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酒,就像那酒永遠喝不完一樣。

這時,一個人影出現在了那人面前,喝酒之人沒有一點驚訝

的表情,也不理睬來人,只是閉著眼睛喝著酒,似有心事一般。

半晌後,來人有些不耐煩的說道,“羅休,小和尚跟你說了什麼?快告訴我。”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白天跟伶仃和小和尚見面的孤嘯莊主凝蘊。

喝酒之人停了手上的動作,盯著孤嘯莊主凝蘊說道,“你已有數年不曾直呼我名字了。”說完長嘆了一口氣。當那人從松樹上躍下,走出陰影後才看清,原來是前幾日在谷口接引的使者,這幾日一直不曾露面,不知為何今日又出現在這裡。

“不必感慨,你如實說下小和尚跟你說了什麼。”孤嘯莊主急迫的追問道。

那名為羅休的使者便一五一十的複述了小和尚的話,還不鹹不淡的加了一句,“不色禪師哦不對,是通四海,估計命不久矣。”

孤嘯莊主凝蘊不再言語,只是愣愣發神。羅休看到孤嘯莊主沒有要繼續的意思,又接著說道,“我前幾日出谷打探,如今江湖傾盡全力在追查顧伶仃的下落,恐怕很快就會查到我們這裡,希望早做打算。”

孤嘯莊主這才恢復那種從容不迫的表情,淡淡的說道,“有本事就來試試。”

羅休似乎早就料到孤嘯莊主會這麼說,便笑了笑說道,“痕跡我已抹除,他們可能需要費些手腳才行,既然已經決定收留,那就要開始那個計劃?”

孤嘯莊主突然笑了起來,但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對羅休說道,“當初江湖容不得我,那我便用自己的方式讓他們知道,這筆賬,我始終是要討回來的。”

羅休聽完,也不再答話,轉身大步流星的離去。孤嘯莊主看羅休走遠,拍了拍手,赤心從一處不起眼的地方走了出來,說道,“莊主。”

孤嘯莊主對赤心說道,“你怎麼看羅休的話,幾分真幾分假?”

赤心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羅休副莊主對莊主一片赤誠之心,定不會有所欺瞞。”

“希望如此吧,只是小和尚的出現,讓本來籌備已久的計劃,不得不提前開始了。”不等赤心說話,孤嘯莊主繼續說道,“我們就把計劃壓在那孩子身上,既然他已服用紮草,已經有先天的優勢,作為計劃的執行者,再合適不過。”

赤心想了想說道,“莊主的意思是?”

“是的,既然已經出現合適的人選,那麼就先將這一批放出去,不必再等他們決出最後一人,全力培養顧伶仃帶來的這個孩子就好,相信他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屬下遵命。”赤心領命後便消失在密林深處。孤嘯莊主嘆了口氣,自語的說道,“曾棄我的江湖,我如今便要討回公道。”

在說伶仃,她被赤心送回小院後便不再出門,吃過晚飯後便早早的躺下了。只是因為思念麟兒,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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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何時,房門突然被人推開,門外漆黑一片,一名身著紅衣的女子緩步走了進來

。伶仃瞧清來人,放下戒備後便直起身來,迎了上去。

來人便是赤心。赤心似剛才奔波許久,臉色微微有些紅,伶仃便倒了一杯茶水給她。赤心也不客戶,接過後便一飲而盡。隨後對伶仃說道,“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伶仃不置可否,示意赤心隨便。赤心便將伶仃被江湖追殺令通緝的近況和孤嘯山莊的應對手段說了一遍,還刻意強調莊主為了保全她和麟兒,已然將為血祭培養的殺手悉數派出,勢必要將江湖攪個天翻地覆。

伶仃聽到這裡,兩眼充滿感激之情,盯著赤心。赤心又恢復她那種大大咧咧滿不在乎的模樣說道,“謝的話就不必再說了,以後的日子還長,慢慢還吧。”說完便走了出去,回自己房間去了。

伶仃又坐了一會,起身寬衣睡下,只是這次突然覺得有些疲倦,便沉沉睡去。

話分兩頭,之前羅休所描述的谷外江湖,已經被顧府滅門慘案鬧的天翻地覆。不僅是江湖各大門派,就連廟堂之人也明裡暗裡地介入其中,事情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一處燭火搖曳的密室內,有一名銀髮男子正在磨著自己手中長劍。這間密室四周沒有任何裝飾物,只有一張方桌和那人坐的凳子。突然,一陣腳步聲響起,一名黑衣男子走來進來,屈膝跪地雙手抱拳的說道,“啟稟樓主,已查到顧伶仃的下落。”

那人緩緩停了手上的動作,將長劍放回劍鞘後說道,“你跑不掉的。說說看。”

那坐著的人便是當晚殺了顧閆勳追殺顧伶仃的明月樓主納蘭,現在看他似乎並未受任何事件影響,在接手血影堂後,他在翻手之間就將反對他的人悉數暗殺,並迅速取代煉無名成為後唐國主的心腹,現在他正在皇宮的一處密室之中,運籌帷幄著一切。

那黑衣人緊接著說道,“據屬下多日追查,已有可靠消息探到顧伶仃逃入孤嘯山莊。與此同時,孤嘯山莊今日動作頻頻,派出殺手接二連三的暗殺了多名門派當家,鬧的人心惶惶。”

“孤嘯山莊?”納蘭聽完後突然間眼睛眯縫起來,喃喃地說道。

“吩咐下去,讓各個分樓的兄弟們盯緊一點,將近日遇害的幫派名稱彙總一份給我,我們明月樓說不得要坐收漁人之利。另外,派人伺機潛入孤嘯山莊,一定要查到顧伶仃的確切情況。”

那黑衣人起身領命後,便退了出去,納蘭又將他放回劍鞘的長劍抽了出來,喃喃自語,“已經回不了頭了,接下來就讓事情更加有趣些吧。”

說完便繼續低頭磨著手中劍,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打擾他一樣。

至此,後唐的江湖,已如雨打浮萍般風雨飄搖。外有他國江湖勢力虎視眈眈,內有明月樓暗中攪局,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凜冽已躍然於面。江湖終究還是後來的人江湖,從始至終,不曾改變。

江湖百年事,自有江湖人來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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