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被拘禁, 小燕子出不了景陽宮,後宮裡一下安靜起來。各妃都覺得現在這日子, 那才叫過的舒心,就是老佛爺和皇后, 都覺很是解氣,對於下面人對景陽宮的小動作,睜只眼閉只眼,全當沒看見了。

外朝沒了福倫的假清高,福爾康的目中無人,大臣的日子也很舒心,連打招呼都熱情了許多。

但事情總有那麼一點不完美, 有個人, 覺得失落了。

那就是,乾隆。

其實乾隆也不是懷念小燕子紫薇,兩個給自己帶來奇恥大辱的丫頭,他怎麼可能想要再看到她們?他主要就是覺得, 怎麼說呢?沒人老追著他說他偉大, 說他了不起,要他幫忙……他,覺得自己,呃,有些無聊。更準確的說,就是閒的。

以前小燕子是幾天闖一次禍,都要求乾隆去幫忙解決。乾隆有時是覺得煩, 可更多的,還是覺得自己很厲害,小燕子這麼依靠他,也讓他的虛榮心狠狠地被滿足了……

現在呢,沒人找他救命了,他每天一成不變的處理奏章,政事,到後宮走走,給老佛爺請請安……好無聊!

鬱悶的乾隆不高興了,於是開始看什麼都不順眼了,於是來奏事的好幾個大臣都被遷怒了,於是,大臣不滿了……

幾個皇子公主把乾隆的現狀看在眼裡,對比自己受到的冷淡,也不高興了。

然後,就在那一天,把對乾隆所有的孺慕之情,全都斬了個乾乾淨淨。

那是天高氣爽的一天,最適合全家一起踏青出遊。一切與平常沒什麼區別,直到,早朝後……

永?永?那時還在上書房裡苦思冥想,紀曉嵐佈置了功課,以中庸裡“道其不行矣夫”為題作文,聽到紛沓的腳步聲,兩人都皺起了眉。

“小祥子?怎麼是你?”見是自己宮裡的太監,永?愣了一會兒,拉下臉不悅道,“還有沒有規矩了,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能讓你隨便跑進來?”自打小燕子進宮,永?就恨死了那些不懂規矩的人。這次,小祥子是觸動他的逆鱗了。

永?趕緊攔住要發作的他,小祥子跟著十一的日子不短了,怎麼會明知故犯,怕是發生什麼事了:“十一哥,先聽聽他怎麼說。”

永?這才罷了,那小祥子撲倒在地上,焦急道:“十一阿哥十二阿哥,奴才自知違了規矩,不管爺怎麼罰,奴才都受著,只現在不是處罰奴才的時候,前面有人來說,三貝勒觸怒皇上,皇上正在養心殿發作三貝勒,要把三阿哥圈了呢!”

這一說,永?永?臉色登時變了。三阿哥永璋早就分府出去,前幾年被封了貝勒,是以,宮裡皆喚作三貝勒,那就是說,乾隆,要圈了三哥?

兄弟兩對視一眼,扔下筆,趕緊往養心殿趕去。

這,又是出了什麼事了?

養心殿外,四阿哥六阿哥八阿哥都到了,正跪在外面苦苦哀求。

永?永?走近,就聽見與三阿哥同胞的六阿哥淒涼的哭聲:“皇阿瑪,您饒了三哥吧,三哥一片赤誠,沒有歹心的啊。皇阿瑪,您饒了三哥吧……”

永?永?看他淚流滿面,一身氣苦,心底都是難受,再看四阿哥八阿哥,也是一臉感同身受,哀容滿面,心中狂跳,還以為永璋怎麼了,忙輕聲問了看起來較冷靜點的八阿哥永璇:“這是怎麼了?就聽見說三哥惹怒了皇阿瑪,我們到現在還沒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呢。”

永璇冷笑一聲:“哼,還有什麼好說的?皇阿瑪看我們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就是尋個由頭想要我們死?眼不見喂淨。”

這話裡滿是怨懟,把永?永?驚得都是目瞪口呆。以前,八哥可從來不會這麼說皇阿瑪的啊。

這邊,永?又哭道:“皇阿瑪,你饒了三哥吧,三哥沒有忤逆啊。您饒了他吧,他身子不好,受不了宗人府的啊~~~~”

永?永?這次是真的大驚失色了:“六哥這說的什麼話?難道皇阿瑪把三哥送到宗人府了?”

宗人府,所有宗室弟子的噩夢,三哥要是進了那裡……

“可不是?”一直沉默沒開口的永?看了不斷哀求的永?,感觸道,“我今兒才知道,原來我們在皇阿瑪心裡,那什麼都不是……說圈那就圈,半點也不留情面的。”

永璇冷笑一聲:“以前只道是不得聖寵,現在才知道,在他的心裡,只有那一個才是兒子,我們,哪怕只是說錯一個字,那都是不行的。”

永?永?是越聽越心驚,又不知道事情原委,只能急在心裡。旁邊永?還在叩頭求情,一聲聲哀鳴,傳入耳裡,疼在心裡……

“四哥,八哥,你們快別賣關子了,趕緊說說是怎麼回事吧!”永?忍不住,終於催促道。

永?也是目光灼著的看著兩人,他雖然和永璋關係一般,但好歹上輩子是過繼了他的四子的,對他,還是很關心的。怎麼也是血脈相連的兄弟,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被圈了啊。

永?苦笑一聲,雙眼盯著永?已經出血的額頭,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皇阿瑪,你這麼對三哥,可曾想過,您的兒子的感受……

永璇也想把這事和人分擔一下,便慢慢為兩人說起來……

就在一個時辰前,養心殿裡。

永璋跟乾隆彙報戶部的差事,因為他接的是永琪的差事,所以永璋便整理了以前戶部的資料呈給乾隆,順便說了永琪在位時鬧了多少事,出了多少錯,有多少事積壓在那裡……這是不爽永琪,也是給乾隆報備下,免得要是差事沒辦好都怪到我頭上,這可不是我的責任,是你寵愛的兒子鬧得事。

不想,這就把乾隆惹惱了。

遞上去的奏摺狠狠砸到了他的身上,永璋還沒回過神來呢,就聽乾隆怒喝道:“沒人倫的東西,你弟弟才被拘呢,你就這麼作踐他啊,拿這些東西糊弄朕,你是希望朕怎麼你弟弟?》殺了還是圈了啊?”

永璋一下就傻了,趕緊跪下請罪,連呼不敢。他就鬧不明白,自己只是實話實說,沒誇大啊,這些資料都是真實的,皇阿瑪你喚個人來問一下,就知道我沒做假,怎麼現在連問都不問就定了我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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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看大他跪倒說不敢,心裡就愈發的認定了是永璋作假,現在心虛了。別看他現在放棄了永琪,可在他心裡,那長年累月下來的印象還是沒消去,永琪,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做事穩重,辦差很好,除了被小燕子迷昏了腦子做出那種目無君父的蠢事外,那還是好的。永璋呢,孝賢死的時候,他一點都不難過,根本就是白眼狼,他一心惦記著皇位,對孝賢的死指不定還幸災樂禍呢。所以,這次永琪一被拘禁,他就以為自己能翻身了,來他這裡汙衊永琪,給自己討好呢。

時間過去,想到是和嘉提醒自己才會發作小燕子紫薇,疑心病奇重的乾隆開始懷疑,是不是和嘉和永璋這兩兄妹商量好了,推到永琪,讓永璋上位呢?他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永?出繼,他們在朝裡也算是有了些勢力,和嘉嫁給福靈安,在軍中的地位也有了,永璋現在最長,在漢臣眼裡,也是繼位的好人選……

這麼一想,乾隆更覺得自己猜測的沒錯,這老三,是要篡位啊。雖然永琪是離譜了些,可好歹沒害人啊,老三陷害弟弟,利用妹妹,現在還把他當傻子耍!怒火中燒的乾隆連叫人商量都免了,直接下旨把永璋拉到宗人府圈起來。

這旨意下來,永璋頓時懵了。他身子才好些,領了戶部的差事正要試一試身手,他皇阿瑪,就要圈了他?為什麼?他做錯什麼了?他說的明明都是真的!

永璋怨恨起來。他是老三,生母純皇貴妃,無論是論長幼,還是論尊卑,他怎麼都比永琪好吧?更何況永琪還是腦子拎不清為個女人昏了頭的白痴,憑什麼皇阿瑪眼裡只看到永琪,把他當根草?

別說現在他沒陷害永琪,就是真陷害了怎麼樣?難道就許他這些年對自己橫眉冷對的,還不許他發洩一下嗎?

深受打擊的永璋想到自己就是因為表現得不夠悲痛,被自己皇阿瑪狠狠斥責,還被剝奪繼位的資格,更對乾隆冷了心,也不等侍衛拉他去宗人府,徑自站起了身子看著乾隆,哭道:“皇阿瑪,皇阿瑪,我難道不是你兒子嗎?你就這麼看我嗎?沒人倫?我怎麼沒人倫了?我是偷了妃子出宮了還是天天為個女人連正事都不管了?現在明明是永琪做錯了事,皇阿瑪為什麼不找人詢問一下就定了我的罪?”

“反了反了!”乾隆聞言不但不覺得自己錯了,反倒更覺得永璋心懷叵測,看看他現在,居然敢衝著他大喊大叫,哪還有為人子的模樣,“你這個不孝的東西,居然敢這麼跟朕說話。你以為你自己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來人啊,來人啊,把這個忤逆子給朕拖下去,拖下去打死,打死~~”

乾隆是氣急攻心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可永璋不這麼想啊,聽到乾隆居然要打死他,永璋心裡,真是透心涼,冰冷冰冷的,再不見一絲溫度。這就是他的皇阿瑪,他的父親。永璋以前一直看永琪不順眼,這裡面,多少也是嫉妒永琪得乾隆的喜愛。可到現在,他才知道,原來,只有他,才把自己當成了這個天下之尊的兒子,人家,根本就沒把他當成骨肉,只是一個可以隨便拖下去打死的奴才而已,僅此而已。

想到早逝的大哥,永璋一股氣就這麼衝上心頭,再也忍不住,大笑幾聲,指著乾隆,把自己所有的委屈都宣洩了出來:“打死我?好啊,你早就該這麼做了,你不是早斥責我不忠不孝,對孝賢皇后去世無動於衷嗎?你當時怎麼不乾脆殺了我?我不孝,我當然不孝。孝賢是我什麼人?她是我親孃,還是又對我好過?我為什麼要為她的死傷心難過,我跟她關係親近嗎?皇阿瑪啊皇阿瑪,枉你自詡聰明,你怎麼就不明白,一個人,憑什麼對一個毫無關系的交心交肺?你最喜歡令妃,是因為令妃對孝賢的死傷心?哈哈,我告訴你,你就是糊塗蛋,人家是踩著孝賢皇后往上爬呢,利用死人吸引你的注意力。你真當人家傷心啊,人家背後高興著呢!”

“逆子,逆子~~”乾隆捂著胸口,怒的身子都抖了。

“哈哈,我當然是逆子,你的兒子不就只有永琪一個嗎?你什麼時候把我們當成兒子了?”永璋存了死念,什麼都不怕了,心被徹底傷透,就都不在乎了,“可惜啊,你把人家當寶一樣寵著,人家確實不爭氣的。你以為他真的文武全才人人誇讚啊。我告訴你,那都是奉承你的。永琪那就是個白痴,禽獸,人渣。親妹妹還在外面受苦呢,就和個假貨在宮裡卿卿我我橫行無忌,還把我愛新覺羅家的血脈弄進來給個小混混當奴才,他也做得出來!還想把妃子偷出去,他眼裡還有尊卑嗎?我是逆子?對,我是忤逆了,我不該兄妹情深,對弟弟妹妹照顧關愛,我不該對你敬重,沒給你送頂綠帽子,我就是逆子……”

“拖出去,拖出去……”乾隆拍著桌子,大叫。

侍衛不敢怠慢,忙過去拉永璋,直到他身子消失在養心殿,他還大叫著:“我就是逆子,可惜你寵愛的兒子才是個不知禮儀廉恥的東西,你最寵愛的,才是那個背叛你的……”

乾隆聽著這些話,當即寫了手諭,蓋了玉璽,卻是要宗人府立即圈禁永璋。

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這就是乾隆對永璋的定義。

再然後,就是聽到訊息的永?永?永璇進宮求情,可惜,乾隆連見都不願意見他們,更不要說聽進檯面的求情,饒了永璋。

永?永?聽完永璇的話,靜默下來,心裡都是一片冰冷。皇阿瑪,居然為了永琪,這麼對三哥。那個永琪,還是差點給他帶了綠帽子的?

“三哥說的真是一點沒錯,在皇阿瑪心裡,只有永琪,才是他的兒子。我們,都只是路人罷了。”永?眼神迷離的看著養心殿,這璀璨的顏色,為什麼,卻住著那麼心狠的一個人?

永璇悲愴頷首:“五叔老佛爺剛才都來求情了。”永?永?精神一振,卻見他苦笑一聲,心,登時又冷了下去,“皇阿瑪說,如此逆子,合該千刀萬剮,念及骨肉親情,圈禁一生,再有求情者,斬立決!”

永?打個冷戰,默默跪下不再詢問。只是看著永?的眼神,卻飽含了痛楚。

這個,本來是他的六哥,現在,他們卻變成了族兄弟,遇到,只能一個叫莊親王,一個叫聲十一阿哥,多麼悲涼的一件事!皇阿瑪,你是真不在乎吧,否則明明子嗣不多,怎麼還會把六哥出繼出去?你,是真的有永琪一個就夠了吧?

永?聽著永?一聲聲哭喊,一聲聲‘饒了三哥’,突然就想起了上一世,自己聽到皇額娘只能以皇貴妃禮葬,不得祭享時,也是這樣,這麼悽惶的跪倒在養心殿外,一聲聲哭喊,一聲聲求饒……可惜,哪怕他跪了一夜,發燒昏厥,那個至高無上的男人,也沒有多看一眼……

在永?旁邊跪下,永?看著養心殿方向,閉上了眼睛。早該知道的,那個男人,是多狠心的一個人。他,是皇上,不是父親。

灼灼烈日,就見養心殿外,五個皇阿哥齊排跪倒,為的,是給另一個皇阿瑪求情……

可是,直到日落西山,養心殿裡,還是沒人來傳話。

等到晚膳時分,宗人府終於議定,三阿哥永璋,牆圈於宗人府內,位置,就是當年廉親王胤?圈禁至死的地方……

訊息傳來後,哭了一天的永?突然慘笑數聲,跌跌撞撞離開。幾兄弟擔心地跟著,一晚上,在宮牆下一圈圈走著,直到,身體和心,一起變冷,一起變硬……

和嘉在公主府裡,呆呆坐了半宿,最後,捏緊了手,直到指甲陷入肉裡,流出斑駁血痕,也沒有鬆手……

自此後,那個男人,就不是他們的父親,再也不是!

永璋在高牆內看著天空的彎月,卻有一種解脫的快感,此後,再也不用患得患失了……

而乾隆,在趕跑了所有求情者後,開始哀嘆,自己怎麼就沒有一個稱心的兒子?

殊不知,就是今日的這個決定,直接導致了他,剩下人生的所有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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