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谷面目呆滯,橫劍在胸前作防禦,後退了兩步,說:“你是餘安嗎?你怎麼會在這裡?這不可能……”

餘安張開雙臂,大方地笑笑,說:“有什麼不可能的?在這亡靈之地的忘川,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那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忘川,本來就是亡靈的地界。因為我是救你們而死,所以被忘川的擺渡人看中,把我從忘川河裡撈上了岸,之後我就一直生活在忘川裡了。”

徐懷谷還是感覺很匪夷所思:“這世上,竟然還會有這樣的事情?難道人死不是連最高階的修士都無法復生的嗎,那位擺渡人為何可以做到?”

餘安諱莫如深:“不能講太多關於他的事情,我只能告訴你他早已超越了一般的修士層次,是最接近神的存在了。”

徐懷谷知道這個世界上其實還隱藏著許多晦澀的秘密,不是他可以接觸到的,便也不在追問。但是他突然想到了什麼,一下子如遭雷擊,不敢抬頭去看餘安。

餘安問他:“你怎麼了?”

徐懷谷愧疚地低下頭:“我對不起你,當初答應好你一定會照顧好餘芹,但是她現在卻還在危險之中,我卻還是這麼無能為力,是我辜負了你的囑託。”

“餘芹她怎麼了?”

徐懷谷沮喪地說:“我把她帶到了興慶,本來想著找一個好辦法把她安置下來,但是中間我卻離開了她一段時間。就是在這幾天時間裡,竟然會有一個鬼修大鬧興慶,餘芹也被波及到,現在還處於昏迷當中,要是不快點找到解藥,她就要撐不住了。”

徐懷谷知道餘安最心疼她的女兒,就算是死都願意救餘芹,他委實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位恩人的怒火,心裡因此害怕起來。

誰知餘安竟然只是愣了一下,接著反而釋懷道:“如果是這樣,那這不是你的錯。這世界上很多事情本來就是天命註定的,她現在所處的危險遠遠不是你可以解救,這並不怪你。”

徐懷谷抬頭,滿是疑惑。

在他看來,餘安會以平淡語氣說出這一句話,簡直要比死去的餘安本人出現在這裡給他的震驚還要更大了。

徐懷谷小心試探:“儘管希望很渺茫,但是我還是必須要去做。既然餘芹現在還沒有死,那就還有希望,我一定會找到解藥,讓她好好活下去的。這是我對你的承諾,我會努力執行,就算是冒生命危險也在所不辭。”

餘安皺了皺眉:“何必呢,為什麼要這麼為難自己?你知道擺在你眼前的有多少困難嗎?忘川太危險,你會因此送掉性命的,為別人送掉性命,值得嗎?”

徐懷谷反問:“你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為別人送掉性命,這難道不是你那一天所做的嗎?面對困難,永遠也不退縮,這難道不是你的行事風格嗎?你這是怎麼了?”

餘安臉色有點尷尬,慌忙解釋說:“這只是我以前在人間的思維,自從擺渡人給了我第二次生命之後,我就知道了更多的東西。其實生命的範疇遠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狹窄,我現在也是以另一種方式活著,現在我的思想更加正確,難道不是嗎?”

徐懷谷難以置信,他覺得眼前這個人除了相貌的確

和餘安一模一樣,沒有半點相似。

他問:“那你和我說這些話,難道是想讓我放棄尋找解藥,讓你女兒在人間活生生死去?”

餘安回答:“事情沒有這麼糟糕,其實很簡單,只要你願意留在忘川,等到在人間的餘芹肉體死後,我會請求擺渡人把她的靈魂打撈起來,到時候我們三個人不是又可以團聚在一起?”

“什麼!你想讓餘芹死去,然後和你一起留在忘川?你瘋了嗎,人死就是死了,就算你的意識還在,那也是死去了,你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你不想她好好活著嗎?”

餘安有點急了:“這有什麼關係?最重要的不是死與生,而是我們在一起。你不是喜歡餘芹嗎,你不想和她在一起嗎?只要你留下來,你們就可以永遠生活在一起,就算她不同意,我也可以把她許配給你,你難道不想要嗎?”

喜歡餘芹?

徐懷谷莫名煩悶。

他並不覺得自己喜歡餘芹,他對餘芹的感情很簡單,僅僅是有保護的慾望以及遵守餘安地遺言。但是誰又說得準呢?連徐懷谷自己都不清楚,他為什麼在那條忘川的小溪裡第一個看見的人是月下吹曲子的餘芹。

但是對於餘安的這個建議,徐懷谷絕對嗤之以鼻。

他反駁說:“且不管我是不是喜歡她,我都不會這麼做。但若是我真的喜歡她,我肯定不會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得到她,我會救回她的。這裡到底是忘川,還是人間更適合她。還有你,你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和我以前認識的那個一心只有餘芹的餘安完全不一樣?”

餘安面露掙扎,說:“你為什麼這麼不開竅?我給你這麼好的條件,你難道就沒有一點心動嗎?”

徐懷谷堅決地說:“沒有,就算你是他父親,我也絕對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我會找到解藥,把她救回來,就算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餘安終於壓制不住怒火,罵道:“那你就去死吧!”

餘安說出這一句話,渾身上下都隱隱冒出一股黑氣,像極了走火入魔的邪修。

徐懷谷大驚失色,餘安怎麼會變成這一副模樣?

漸漸地,餘安面目也變化起來,他的臉變得狹長,臉色也變成漆黑,那黑色的臉上沒有五官,只有兩塊眼白,憎惡可怕。

徐懷谷被嚇退好幾步,沉聲說:“你不是餘安!”

那黑色人形生物舉起已經變得細長的手臂,用手指撫過臉,詭譎地笑說:“桀桀……我當然不是那個人類,我只是你心裡最愧疚最深處的心魔罷了。只要人類的心裡有放不下的東西,我就存在。”

徐懷谷明白過來,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幻境一說,他應該是摔下山谷之時掉進了這個幻境,而這個幻境中肯定有東西觸發了他的心魔。

他被這麼一出弄得很羞惱,憤怒說道:“你既然敢冒充餘安,那你今天就只有死!”

它笑得更加詭秘:“桀桀桀……看來那個人類和你給他那愚蠢的承諾確實是你心中最放不下的東西。實話告訴你,只要你心裡放不下,我就永遠也不會消散。”

徐懷谷哪裡管這麼多,他直接衝上來一劍斬下,直接把那黑

色人形生物劃成兩半。

那黑色生物完全不在乎徐懷谷的一劍,身體化作兩半的它依舊嘴角上揚。然後它的身體漸漸消散成一片黑氣,然後飄到了徐懷谷身後,重新凝聚出那一個人形。

它伸出手指,搭住徐懷谷的肩膀,咬著徐懷谷的耳朵:“怎麼,不相信我?要不你再來一劍,試試能不能殺了我?”

“試試就試試!”

徐懷谷又是一劍劈砍而去,但是和上次的情況一模一樣,那黑氣還是重新凝聚出那一個生物。

“桀桀……是不是奈何不了我?你若是沒有辦法的話,接下來可就是我出手了!”

它化作黑氣,直衝徐懷谷而來。

徐懷谷咬牙,單手持劍,還是準備試試能不能殺了它。

那黑色身影快速如鬼魅,眨眼間到了徐懷谷眼前。徐懷谷迅速出劍,但就在他出劍的一瞬間,他的眼前浮現出一張漂亮的臉。

是白小雨。

徐懷谷心臟一緊,出劍動作停滯下來。

那股黑氣狠狠撞上了徐懷谷胸口,他噴出一口鮮血,後仰飛出了好遠,手裡的長劍也飛出去好遠。

黑色生物出現在徐懷谷眼前,嘲笑道:“這個女人也是你心裡很重要的東西呢,怎麼樣,被她欺騙滋味好不好受?”

徐懷谷舔掉嘴角血跡:“才不是她欺騙我,是你的詭計罷了!”

徐懷谷看見長劍早已飛去一邊,只好抽出腰間的短劍,對著那黑色生物說:“再來!”

“桀桀……滿足你!”

它再次化成黑氣撞向徐懷谷胸口,這次徐懷谷下定決心一定要出這一劍,但當黑氣到他眼前的時候,他還是猶豫了。

因為他看見的是李紫。

於是他又一次被撞得噴出一大口鮮血,全身乏力地躺在了地面。

“怎麼,還是下不去手嗎?要是還不敢下手的話,你可就要死在這裡了,桀桀……”

“最後一次機會,看你有沒有這個心氣了!”

徐懷谷掙扎了好幾次,才勉強站了起來,右腿已經失去了知覺,只能夠靠左腿支撐著。

徐懷谷眼露兇殘,說道:“再來一次!這一次,不管是誰,我都不會停劍!”

它自信地說:“有趣……那就拭目以待吧。”

這一次,它的速度更快了,幾乎是這句話說完的一瞬間,徐懷谷眼前又浮現一張熟悉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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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上很漂亮,但是依舊是眉目清秀。

樸素,像是一枝出水芙蓉。

徐懷谷知道這是幻覺,他想要出劍,但是此時那把短劍宛如有了千斤重,一動不動。

徐懷谷覺得自己還不出劍,是要必死無疑了。

但是,劍出不來。

徐懷谷心底閃過消極的念頭。

死了就死了吧,也沒什麼了不起的,說不定還真的會有擺渡人把自己撈起來,讓他和餘安餘芹永遠在一起。

眼前餘芹的臉開始變得生動起來,漸漸幻化出一個畫面。

他,好像是做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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