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芹今夜睡得不太安穩,接近黎明時分便無故醒了過來。

她看了看窗外的月色,月色朦朧,已然有些沉醉,天邊似乎出現了一抹紅,朝霞將要噴薄而出。

她頭腦裡第一件想到的事便是徐懷谷今日要離開,心裡不禁有一絲悲傷。

她走出了房子,清晨的舒爽山風拂過臉頰,放在往日格外令人暢快,但今天卻顯得有點惱人。

她似乎有點迷迷糊糊,便準備去河邊洗一把臉,但腳步卻不知不覺向高處走,走到了徐懷谷的那一間屋子門前。

彷彿受了魔怔,她伸手準備去敲門,但又停留在半空中。

不知道他這會醒了沒,若是沒有醒,那自己這敲門豈不是吵醒了他?

她猶豫了一小會,便有點鼓氣地想:吵醒了便吵醒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正他要走,哪還管他這麼多。

於是她略挑一邊眉毛,便伸出素手便開始敲門,力度還特意加重了幾分。

不過她敲了許久的門,屋子裡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餘芹便開始有點心慌。她加快動作,敲門聲音越來越急,越來越重,但又顯得十分蒼白無力。

許久,裡面還是沒有動靜,她隱隱猜出了幾分徐懷谷已經離開的情況,便一下子被抽乾了力氣一般,失落地倚在了門前,連開啟那扇門的勇氣都沒有。

就在她無助之際,耳邊卻響起來急促的腳步聲。腳步聲擊打在河邊的岩石上,夾雜著水花濺起的清脆響動,十分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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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馬上就辨別出來這不是村子裡人們的草鞋,而是靴子的急踏聲。

她趕緊站起來,看向腳步聲的方向,卻見有一個人影從河邊急切地跑了上來。

餘芹便看著人影匆忙跑近,似乎感覺不太真實。

徐懷谷也抬頭看了一眼上面,卻看見一個窈窕身影在山岩上站立著。他先是一愣,便趕緊喊道:“餘芹,快告訴餘安,有官府的人來抓你們了,快走!”

餘芹本來還

有些呆滯地看著徐懷谷,都不知道徐懷谷為何出現,這句雲裡霧裡的話就更加重了她的猶豫,她一時竟只是疑惑地看著徐懷谷,不知道該怎麼辦。

徐懷谷看見餘芹愣住了,也知道她一定是被這句話弄懵了,但是時間著實緊迫,徐懷谷可沒有時間和餘芹說清楚。

他趕緊衝上去,抓住餘芹的手,便要直接把她拉走。旁邊一間屋子裡的餘安本來就沒有睡著,此時聽見了外面的動靜,也慌忙跑了出來。

徐懷谷焦急地對他說道:“快走,有人要來抓你們了!”

餘安看了一眼徐懷谷臉上的焦急神色,不像是作假,他也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當即不再猶豫,對著徐懷谷說道:“你先帶著芹兒離開,我馬上就來!”

說完他便飛快地衝回了屋子裡。

徐懷谷疑惑地看著他回去,不知道在這緊要關頭還有什麼東西是不能夠捨棄的,但見餘安執意要如此,他也就只好拉著有些懵的餘芹趕快往河邊跑去。

……

在山崖上邊,那名巡撫使祁文看了看天色漸明,也沉聲下達了命令,說道:“出兵!”

那武將關旭從背後摸出一支黑色長箭,用掛在馬上的一把棕紅色長弓拉開,那箭矢便急速地向天空飛去,發出劃破空氣的尖銳嘶鳴。

用這種專制的弓箭發號施令,就是百丈外的人都能夠聽見,這就是軍隊行伍裡傳令的最便捷方法了。

徐懷谷在河谷下邊也聽見了這聲弓箭的哀鳴,警惕之心大起。果然,這只弓箭的聲音落下不到須臾,便有悉索的聲音響起,緊接著竟有一條火龍在山間出現,把整個河谷照得透亮!

徐懷谷凝聚心神,看向火龍方向,才發現這條火龍竟然是一條長長隊伍的人手上的火把光線匯聚在一起的盛況。

看火龍的規模,起碼有兩百來人!

那一隊人馬行動極其迅速,到了村寨邊就收攏成一個圓形,準備包圍村寨。但徐懷谷因為提前發現,此時已經帶

著餘芹逃到了河邊,潛匿在了河裡,便沒有被那一群官兵圍住。而之前進屋子裡去找尋那一支玉簪的餘安,動作只比他稍慢一點,此時也躲過了一劫,逃進了河中。

餘安與徐懷谷他們會合到一起,看了一眼身後生活了十來年的村寨,此時已經被兩百人圍得嚴嚴實實。他忍不住怒罵道:“該死,怎麼會來這麼多的人!”

餘芹此時也被震驚得不知所措,絕望地看著村寨方向,眼神悽苦。

那群官兵訓練有素,一把村寨圍起來,便開始分散出一隊人,挨家挨戶地踹開房門。這個時間點上,村寨裡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睡覺,突然間就被包圍,幾乎不留任何反抗的餘地就被抓住了。

也有些動作迅速的人,在官兵還沒有進入家門之前就逃了出來,但一看見外面密密麻麻不下百號人的火把,就再也沒有逃跑的心思,只能夠神色蒼白地頹廢坐在地上,等著官兵把他們帶走。

頓時,這道不起眼的山谷裡,男人們的打罵,婦女們的尖銳叫喚和孩子們的哭泣瀰漫了整座山谷。

看著平日裡與自己朝夕相處的人一個個地被抓住,餘芹兩眼無神,隨後便低聲嗚咽起來。而平日裡處變不驚的餘安,也失去了作為一名獵手的冷靜,只是焦急萬分地看著村寨而又無能為力。

徐懷谷看著這兩人在突如其來的災禍面前失去了理智,也十分焦急,他提醒道:“還愣著幹什麼,別人已經被抓,我們也得趕緊想辦法怎麼從這裡逃走啊!”

餘安這才回過神,思考了一瞬便說道:“我們沿河往下游走,他們搜查不到河裡面來的!”

徐懷谷無奈搖頭,說:“我剛才就是從下游折返上來的,他們在下游佈置了兵力,我們過不去的。”

餘安這下也慌了神,要知道,他們此時位於這兩邊山崖所夾的河谷裡,兩邊的巖壁陡峭,是不可能攀爬上去的。而上下游的水路又被封死,還有何處可以去?

難不成真要被困死在這條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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