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谷和如玉二人來到了柳婉兒的木樓前,敲了敲門。柳婉兒此刻正在樓裡候著,出來開了門,見是徐懷谷,不免笑了笑,將他請了進去。

三人剛坐下,如玉便一五一十說道:“柳姐姐,徐先生才剛到的家。按理來說,陳戚本來應該過來的,但是她要下棋,所以我替她過來告訴你一聲。”

柳婉兒微笑點頭,道:“知道了,多謝你和陳戚幫我忙。”

如玉客氣地說不用謝。柳婉兒一邊沏茶,一邊看向徐懷谷,笑道:“好多的禮數,都是你教的?”

徐懷谷也不知道她這是誇自己呢,還是責備自己,便也勉強笑道:“一半是我,一半是餘芹吧。”

柳婉兒沏好了茶,便也在徐懷谷旁邊坐下。徐懷谷端起茶杯,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能有什麼事?還不是這仙舟的事情。”

“這仙舟何時來的?”

“前日夜裡。先是刮了一夜的大風,那兩架仙舟便緩緩從雲裡顯露了出來,那幾個巡夜的弟子沒見過世面,嚇得不行,慌慌張張地到處找人稟告。後來仙舟裡下來了幾個人,說是這兩架仙舟的舟主和管事一類,個個都是八九境的修為,谷主哪敢怠慢,連忙請到谷裡住下了。這樁買賣雖說已經談定,但也還有許多交洽事宜要做,我估計缺你‏​​‎​‏‎‏‏‎‎​‏‏‎‎不行,所以來叫你一聲。”

徐懷谷頷首,道:“這倒確實,謝谷主一個人怕也是忙不過來。那仙舟停靠的這兩天裡,可還太平?”

“這倒還好,除了有一個八境的管事留在了谷裡住下,其餘人都回到仙舟上面去了,沒多出什麼事來。你若是得空,也去谷主那邊走一趟吧。”

徐懷谷點頭應允下來,提議道:“我今日就得空,不如現在一起去?”

“也好。”

於是徐懷谷便對如玉說道:“你等會就先回去吧,我和她還有些正事去辦。”

如玉點頭答應下來。於是三人喝了幾口茶,便出了木樓,各自去了。徐懷谷和柳婉兒往清風谷祖師堂走去,如玉則是原路回家。

二人沿路往山上走去,那兩架龐大的仙舟便愈發近了,蓋在頭頂,把天空也遮住了半邊。地面投下碩大的兩道影子,走在仙舟下面,都有幾分壓迫之感。

順利進了祖師堂,二人往謝卿雲的住所而去。遠遠地,只見那間木樓外的草地上有一個紅衣女子站著,正是謝卿雲。她不在樓裡,卻負手而立,在木樓前的草地上來回踱著步子。

二人一走近,謝卿雲立馬便往這邊看了過來。見是徐懷谷和柳婉兒,她便也走上前來,笑問道:“徐懷谷,你回來了。怎麼,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

徐懷谷答道:“是為仙舟一事而來。交洽事宜都談妥了嗎,說定什麼時候啟程了?”

謝卿雲神色有些不太自然,道:“還沒呢,今晚還要再談一次。”

徐懷谷見她無事在外踱步,此刻神情也不對,心裡便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他便又問道:“這兩天裡,谷主可有與那管事的人談過?”

“談過兩次,然而還有些事情沒談下來,只能今夜再做商討了。”

徐懷谷道:“那我今夜也去聽聽。再有,我記得清風谷該有六百多人,更何況各類寶物和典籍都不少,憑那兩架仙舟,一趟怕是帶不走吧?”

謝卿雲點了點頭,道:“的確,得走兩趟才行。”

徐懷谷皺了眉,心裡暗道韋綵衣怎麼會連這一點都沒想到。如今南邊戰事吃緊,這仙舟就算再快,來回中土和東扶搖洲一趟也得十幾天,要來回兩趟,差不多就一月了。那也實在太趕了,徐懷谷對此不太滿意。

“既然如此,那就更加要早些啟程了,怎麼還能拖呢?”

謝卿雲有些尷尬,勉強笑笑,道:“總不過這兩天就要啟程了,一天兩天的,想必應該也出不了什麼事。”

徐懷谷見謝卿雲神情不對,心中

已有了幾分猜測,只怕是仙舟那邊出了問題。既是他與韋綵衣談下的買賣,韋綵衣必不會食言,但她那手下的人可就說不定了。如今謝卿雲為難也不是沒有原因,清風谷也就她一個九境的劍修,按柳婉兒的說法,光是仙舟上就有好幾名八境和九境的修士,她也不敢和他們起矛盾。徐懷谷心中有些憂慮,然而怕折了她面子,此時也不便多問謝卿雲,只等夜裡見了那所謂的仙舟管事,再做理論。

多半是上面傳授旨意,下面的人草率辦事,亦或是想從中謀利罷了。官場中的那一套,在修士裡也是一樣。

徐懷谷冷冷說道:“那就等夜裡吧,我與谷主一同去見那管事,有事無事,也得讓他趕緊啟程了。”

謝卿雲看著徐懷谷,眉頭舒展,心裡升起一股複雜的感情,感激居多。她又看了一眼柳婉兒,只見柳婉兒也向她點了點頭,像是早就知道了一切一樣,可自己從沒告訴過她這仙舟上的難處,她倒是敏銳地猜到了。

這兩個孩子,謝卿雲嘆了口氣。希望今夜能談攏下來吧,遷宗一事,也實在不能再拖了。

……

徐懷谷今日沒回竹樓,只在謝卿雲的木樓這邊安靜等著。天色已近黃昏,過了不多片刻,就愈發黑沉下來了。夜幕合上,天地間一片漆黑。

他看向窗外,已‏​​‎​‏‎‏‏‎‎​‏‏‎‎經黑了,心裡暗道差不多是時候了。

徐懷谷站起身,謝卿雲也起身,說道:“走吧,去見那位管事,他住的地方離此處不遠。”

徐懷谷淡淡問道:“既然是談正經事,不該在議事廳裡嗎?去他住的地方作甚?”

謝卿雲一時語塞,解釋道:“前兩次都是在他那裡談的。”

“那便請谷主派一個長老給他去報個信,讓他來議事廳裡。今夜的事,絕不能再拖,務必要一次性談妥了。”

謝卿雲聽徐懷谷語氣,便知他今夜要來硬的了。前兩天自己對那仙舟上的來客好言好語相待,倒反而沒辦成事。既然軟的他不吃,試試硬的也好。

於是謝卿雲點頭應允,到祖師堂裡叫了一個長老,讓他傳信去了。二人便先行進了議事廳,等候起來。誰知那長老一去便是一個多時辰,議事廳裡蠟燭都燃盡了兩根,徐懷谷眉頭緊鎖,看向議事廳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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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不知多久,才有一個穿著一身鮮豔法袍的中年胖男子笑呵呵地走進議事廳裡,想必這就是那個管事了。徐懷谷早就等的不耐煩了,自然沒有好臉色給他看。

那管事走進廳裡,見除了謝卿雲之外,廳內還多出了一個陌生男子,正冷冷地看著他,心下暗道難怪這窮鄉僻壤的小宗門今夜如何硬氣了起來,還叫他出門來談事,原來是來了一個新人。看這人的臉色,好像對自己遲來這麼久很不滿,這管事的心裡不免冷笑兩聲,知道這是要給他來硬的了。他行商多年,什麼路子沒見過?除了錢之外,那是軟硬不吃。

原本這兩架仙舟載著一批仙藥,準備從中土開往白芷洲,結果臨走前一夜,突然受到了韋綵衣的任命,說要他們來一趟東扶搖洲接人,那些仙藥她另外安排人去了。眼見肥差就這麼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飛走,這管事的心中也是很不舒坦,然而他也不敢違背韋綵衣的令,因此雖是來了東扶搖洲,但卻是心不甘情不願。如今竟然還要受到別人的冷臉,他心裡不免更加不受用,也存心要刁難一番這人。

縱然心裡再不爽,然而他的臉上依舊不露分毫,微微帶著笑,一面緩緩走上廳內坐下,一邊道:“實在對不住二位,出門前被些許小事絆住了腳,所以來晚了些。見諒,見諒。”

徐懷谷瞧他那模樣,問道:“何事?”

那管事一拍大腿,有鼻子有眼地說道:“是白芷洲那邊來的信呢,有一批貨催著我趕緊運過去,這幾天催了好幾次了。我沒法子,只得也寫一封信過去說明情況,所以耽擱了些。”

徐懷谷笑笑,不置可否。

二人都不作

聲了,謝卿雲便說道:“範管事既然來了,那就開始談正事吧。昨日範管事說關於啟程一事,今日能給出答覆來,管事不妨說說看。”

那姓範的管事頓時露出為難的神色,低頭皺眉沉思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估計,少則七日,多則一旬才能啟程。”

竟然還要這麼久?徐懷谷眉頭猛地一皺,看向那姓範的管事。

謝卿雲也是一驚,急忙問道:“怎麼還要這麼久呢?”

那範管事眉頭也是緊皺,為難地說道:“謝谷主有所不知,這仙舟遠航,所需靈氣極多。仙舟內設有符籙陣法,可以聚集周遭靈氣用於航行,但入不敷出,總得提前儲備許多靈氣才行。我們從中土一路遠航至此,仙舟上的靈氣早就花光了,所以需要一些時日來補充。不然這路上萬一出了事故,可就得不償失了,我們也是沒辦法。”

“不行,那也要太久了,來不及了。”謝卿雲緊緊蹙眉,沉吟片刻,問道,“有什麼別的辦法嗎?我們實在等不了那麼久了。”

“快些的辦法倒是有,只是得花錢。”那範管事說道,“為防止仙舟路上出事故,舟內都存了極多的靈氣符籙,只要把這些符籙都用上,即刻便能啟程了。不過這些符籙不能隨便花,都是落雲城的產業,那是要花錢的。”

聽‏​​‎​‏‎‏‏‎‎​‏‏‎‎到要花錢,徐懷谷心中不免冷笑了兩聲。原來兜兜轉轉談來談去,還是為這錢的事。他就不信了,既然仙舟能遠航至此,能不提早有所準備?現如今仙舟停在清風谷門口,卻談什麼缺乏靈氣之事,遲遲不走,敢情就是要在中間賺一筆神仙錢而已。這分明是欺負清風谷急著要離開,他們才敢如此有恃無恐。

謝卿雲頓了頓,問道:“要多少錢?”

那範管事雲淡風輕道:“也不多,就一千枚彩珠吧。”

聽到這個數字,徐懷谷臉色驟然冷下來,謝卿雲也默然不說話了。

清風谷下六百餘修士,長老約二十人,弟子近六百人。八境長老的月供是十枚大珠錢,七境弟子三枚大珠,六境弟子一枚大珠,餘下的普通弟子,月供僅不過十枚小珠錢罷了。一百枚小珠換一枚大珠,一百枚大珠換一枚彩珠,這麼算下來,清風谷全宗人一年的俸祿才不到五十枚的彩珠,他開口就要一千,也真是開的出口,這是要清風谷傾家蕩產。

範管事還嘆了口氣,道:“不過既然這是城主親口吩咐下來的事,我就給你們打個對摺吧。五百枚彩珠,實在不能少了。”

謝卿雲依舊緊閉嘴唇,沒說話。徐懷谷忽地冷笑幾聲,廳內人都看向他。

範管事自以為刁難到了二人,心裡得意得很,絲毫不惱,只笑道:“不知這位道友覺得有什麼好笑的?”

“我在想,韋城主手下的仙舟管事,有幾個姓範的?”

“道友這話是什麼意思?”

“範管事如此為我們著想,我肯定得修書一封給韋城主,向她說明範管事的盡職盡責才行。若是範管事能報上全名來,那我更要好好寫上去了。”

那範管事卻很不以為然。畢竟韋綵衣是何等身份,每日寫信給落雲城的人不知有幾千封,她有功夫去看?不過只看幾個有名有姓的罷了。而眼前這兩個人,在範管事的眼裡顯然都不屬於此列。

徐懷谷看向謝卿雲,問道:“謝谷主覺得何時啟程好?”

謝卿雲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徐懷谷朗聲道:“好,那就明日啟程。”

範管事笑了笑,搖頭道:“道友這是存心為難我啊,生意可不是這麼談的,這事不可能。”

他話音剛落,只見白光一閃,便有一柄飛劍破空而出,嗖的一聲,停在了他的心口處。徐懷谷冷冷地瞪向他,眼神中殺氣凜然。

好快的劍!自己好歹也是八境,竟反應不過來絲毫。那範管事咽了口唾沫,也看向徐懷谷,見他眼神如此可怕,後背猛地滲出一陣冷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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