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谷沒能見到第二日清晨堂林關的閱兵,緣故是半夜時分,有一把加急的傳信飛劍送到了堂林關,是陸子衿送來的,說西邊的一座葫蘆關遭受妖族偷襲,讓徐懷谷連夜趕去支援。

戰機不可延誤,徐懷谷連和餘芹道聲別的時間也沒有,便匆匆踏上飛劍往西邊的葫蘆關趕去。

離那葫蘆關尚且有十里之地時,他便能看見那邊漫天的火光,殺伐之聲震耳欲聾。

徐懷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踏著飛劍火速上了城牆,只見城牆之上飛妖肆虐,守城的將士們一個接一個地被飛妖從空中偷襲,要麼被鋒利的爪牙刺穿胸膛,要麼被推下城牆,死傷慘重。可抵禦飛妖最重要的箭矢卻寥寥無幾,飛妖便更加猖獗。

徐懷谷揮劍往空中飛妖而去,又祭出本命飛劍升入空中,眨眼間功夫便有好幾十只飛妖紛紛落下。他正要一心一意對付空中飛妖,那邊城門下卻傳來高聲呼救,妖族的攻勢太過猛烈,竟然連城門也告急了。

很快,城門後便聚集了一大片的士兵,用身體死命頂住城門,而城門外的妖族又豈是等閒之輩?若論蠻力,人自然敵不過妖。

果然不過多時,城門禁不住外邊的衝撞,轟地一聲碎裂開來,外邊的妖族如江水洩洪一般衝撞進來,那些守門的士兵轉眼間便被踏成了肉泥。

這是大餘國南邊七座關隘中最先被破城門的一座。此時城門的情況比城牆上更加嚴重,那些妖族一進城門,便四處大開殺戒,反觀守城士兵,雖然作戰勇猛,但近身廝殺起來,絕不是妖族的對手,不過多時便城門處便已經滿是屍首。

耳邊喊聲、殺聲、嘶叫聲不絕於耳,徐懷谷沉重地看向城牆下。權衡之下,他只得放棄城牆上,一躍而下,與那衝進城內的妖族廝殺起來。鎮守此座關隘的另外十來名修士也紛紛來到城門口,手段盡出,這才算是把城門的局面穩定了下來。

徐懷谷沒時間去管還有哪些修士在葫蘆關裡,只顧著出劍對付如潮水一般湧進關內的妖族,一劍接一劍。劍鋒滿是鮮血,他也逐漸殺紅了眼,什麼也顧不上了。其中不乏也有幾隻六七境的大妖衝進城門,都被他攔了下來。

就這麼一直鏖戰,直到遠方天邊逐漸亮了起來,妖族攻勢漸弱,守城士兵重新奪回了城門,妖族才開始撤退。

妖族離開後,立馬便有工匠上前來修繕城門,徐懷谷歇了口氣,把劍鋒擦拭乾淨後收回鞘中,耳邊卻又傳來女子的哭聲。他正好奇關內哪來的女子,回頭望去,只見是一名女修士在伏地大哭,地上躺了另一名男修士的屍首,鮮血染紅了白袍。

徐懷谷心中陡然傷感,這應該是第一位在戰爭中死去的修士了。那邊有一名青衣劍修朝他走來,徐懷谷見是李思青,這才知道原來李思青鎮守的就是這座葫蘆關。

李思青走到徐懷谷身邊,看了看那死去的同仁,不免升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意,長嘆一口氣道:“是水鏡宗的,二人原先還是道侶來著,特意約好鎮守同一處關隘,現如今……唉。”

徐懷谷看著周圍滿地的屍首,勸道:“沒法子的事,打仗就得死人。你千萬保重好自己,若是不敵,暫且御劍撤走也無妨,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李思青苦笑搖頭道:“我能走,守城的將士們如何走?若我御劍撤去,又和

那逃兵有何區別?”

徐懷谷無話可說了,李思青嘆了口氣,道:“我去幫他們收拾殘局,只怕今日是沒時間與你喝酒了。”

“沒事,我這也得馬上去陸子衿那邊覆命,下次見面若是有空,我們再坐下來聚一聚。”

李思青點頭答應下來,徐懷谷最後看了一眼那淚如雨下的女修士,心中五味雜陳。他祭出飛劍準備離去,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又轉頭問李思青道:“和你一起來的安筱雨,她人在何處?”

李思青答道:“她在最東邊的黎陽關。”

“最東邊……那離此處倒是還有點遠。”

李思青點點頭,道:“黎陽關離葫蘆關有五百多裡,便是御劍,也得一炷香還多的功夫才能到。”

徐懷谷神情莊重地說道:“無論戰況如何,請你務必保重自己性命。”

李思青略有些勉強地笑道:“我會的。”

“那麼,就下次再見了。”

徐懷谷轉頭,腳尖輕踏,踩上飛劍,頓時白虹貫日,朝陸子衿營帳的方向飛去。不過多時,他便落在了營帳之內,快步走了進去。

依舊是熟悉的情景,和前兩日離去之時並無差異。陸子衿還是坐在原來的座位上,面前是一大張大餘國南邊的山水地形圖,營帳內將士來來往往,他的面前擺了厚厚一沓文書。

徐懷谷一走進營帳,陸子衿立馬便抬起頭來,示意身邊正在彙報的那名將士停下,急切地問道:“葫蘆關那邊的情況如何?”

徐懷谷面色沉重:“飛妖猖狂,城門被破。守是守下來了,只不過死傷不少,具體有多少人我也不知道,得等那邊的將軍送戰報來,我估計得有三四萬人。”

“三四萬……”陸子衿低頭皺眉,悶聲不語。

“再有一件事,昨夜葫蘆關一戰,死了一名水鏡宗的修士,你準備如何向那邊宗門交代?”

“在守城一戰中英勇作戰,寧死不退,最終戰死,這就是交代。”陸子衿低頭悶聲道,“上陣殺妖,本就是有風險的。大餘國那麼多將士戰死沙場,修士也是血肉之軀,當然也會死。”

徐懷谷點點頭,在營帳里拉了把椅子,隨意坐著,看向帳外,他還想著今早那伏地大哭的女修士,不免心神恍惚。不僅是她,他漸漸地還想到了餘芹,想到了李思青和安筱雨,想到了興慶城裡的屏翠,黃善和伊芸。

若是有一天自己也戰死了,餘芹該如何呢?若是她不幸死了,自己又該如何呢?徐懷谷心如亂麻。

又過了許久,陸子衿終於處理完了事務,他看向徐懷谷,問道:“你這兩天參加堂林關和葫蘆關兩戰,感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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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人死,心裡難受。”

陸子衿點點頭,沉聲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們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地減少傷亡。再問你一句,你覺得守城之時,我們的薄弱之處在哪?或者說,哪裡還可以改進?”

“弓箭手。”徐懷谷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說出口,“飛妖對於城牆的威脅太大了,城牆上一亂,無法有效應對地面攻城的妖族,他們便更加猖獗地進攻城門,進而城門失守,關隘一觸即潰。我認為應該增加弓箭手的數量應對飛妖,此乃當務之急。”

陸子衿點頭贊同道

:“你說得對,只是……”

隨即他便露出為難的神色,徐懷谷見了,忙皺眉問道:“既然陸先生也贊同,還有什麼猶豫的呢?這兩天我在關內親眼所見,妖族攻城,都是由飛妖打頭陣,為後續地面的大軍鋪路,只要能先防住飛妖,便能夠穩固陣線,守住城門。城門不破,損失便能夠限制在最小範圍內,妖族的損失絕對比我們多!”

“我知道,你說的這些自然沒錯,楚秀楊那邊也給我寄了信過來要箭矢,但……”陸子衿嘆氣道,“雖然在戰前就已經做了很多準備,但飛妖的數量還是遠遠超出原先的預料,現在各個關隘都在向我要箭矢,箭矢儲備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

“難怪……”徐懷谷眉頭緊皺,“昨夜我在葫蘆關中看見射向空中的箭矢極少,原來是儲備已經耗光了。這麼說起來,楚秀楊向你要的箭矢也沒有按數送到?”

“她向我要了十萬,我只送了三萬。”陸子衿答道,“這還是看在堂林關是七關之中最重要的關隘的份上,其餘各關依次送了一萬五,這就是全部了。現在戰前的儲備已經消耗殆盡,我手裡已經一根箭矢都沒有了。”

徐懷谷臉色陰晴不定,很是難看。飛妖本就身形靈活,箭矢射向空中,十難中一,一萬五的箭矢最多只能對付一千五左右的飛妖,而妖族每次攻城起碼都有好幾千的飛妖進攻,這點箭矢實在是不夠看。

“那該如何?我從林倉央那邊聽說了你們的計劃。現在離戰爭打響也就過了一旬左右,難不成才守了這麼一會兒,就得丟棄七關北上撤退?”

陸子衿搖了搖頭,道:“還不至於,還有一條路能走。”

“什麼路?”

“近日裡有一位大商人從中土千里迢迢趕來前線,只要她一到,我們便能買到箭矢,解燃眉之急。”

“這件事我從楚秀楊那邊也聽說了。”徐懷谷對此不太樂觀,“就怕此人想借這機會發一筆國難財。再說,她能有多少箭矢賣?就算有十萬,也只夠邊軍四五日的用量,遠遠不夠。”

陸子衿笑道:“她可不止十萬箭矢,若是誠心想要,想要多少便能有多少,就看她願不願意賣了。如今我所擔心的是她何時能到,現在七關的箭矢只夠對付一次妖族攻城了,若箭矢用光了她還不來,我們就只能撤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將士死在關內。”

徐懷谷不禁急了,問道:“這人到底是何人?邊境告急,時機緊迫,陸先生應該傳信過去讓她快點來才是!實在不行,你告訴我她在何處,我去找她!”

“沒用的,催是催不來的,她自認時機合適之時,就會來了。”陸子衿搖頭道,“至於此人的身份,不知你可聽說過落雲城?”

“聽說過,說是全中域最大的修士交易之地。怎麼,她和落雲城有關?”

“何止是有關,這人便是落雲城的城主,韋綵衣。”

徐懷谷心中一震。關於韋綵衣的事,他之前在李紫那邊聽說過,那可是全中域屈指可數的十一境大修士中的一位啊!而且據李紫所言,韋綵衣還是當今最有希望突破十二境的人之一,這種大人物,竟然也要來邊關?

“呵,真是巧了,說到就到。”陸子衿笑了笑,往營帳外看去,“人已經來了。走,徐懷谷,隨我一起去迎接韋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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