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山峰上,徐懷谷三人把楊昀和冰鳳交戰的場景盡收眼底。

他們也都看出來了,自從冰鳳把天上的雨水全部凝結成冰之後,局勢便急轉直下,楊昀節節敗退,已經落盡下風了。他們三人心中固然著急,尤其是徐懷谷,他那天與老劍仙聊過幾句之後,對他的觀感極好,怎麼忍心他就這麼被殺?

況且,這是青嶺陣法被破之後,妖族與人族之間的第一場大戰。雙方一個是妖域六鳳之一的冰鳳,一個是天下劍道最高峰的楊家劍下的成名大劍仙楊昀,這一戰的意義可不謂不重大。若是楊昀輸了,對於人族士氣的影響,恐怕很難修補回來。

只是徐懷谷縱然著急,卻也沒有合適的辦法幫忙。自己八境修為雖然說低也不低了,但是在這樣的戰役面前,卻依舊是螳臂當車。他絲毫不懷疑,只要那只冰鳳稍微分出一絲心神來對付他,他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張小禾皺緊了眉頭,李紫則是低頭,陷入沉思。

徐懷谷眼看楊昀要敗了,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悲涼之感,直嘆氣。

沉默許久的李紫突然說話了:“或許我們能幫到他。”

徐懷谷急忙道:“怎麼個幫法?”

李紫的語氣有些不確定,她遲疑地說道:“這個辦法也只是我突然想到的,有沒有用還不好說,況且,這需要你的幫助。”

徐懷谷催促道:“你直說便是了,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我絕不推辭!”

聽到徐懷谷如此堅決,李紫也不矯情,趕緊說道:“好!那我便說給你聽。”

“其實冰鳳與楊昀交戰,楊昀並非沒有還手之力,如今落入下風的關鍵癥結還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雨上。如果雨能停下來,那冰鳳沒有冰可以供她使用,手段便會受到極大的限制,如此便可以為楊昀扳回一城!”

徐懷谷皺眉,道:“這道理大家都是明白的,只是……該如何讓這雨停下來?”

李紫沒有直言挑明,卻朝他會心一笑。

徐懷谷心中一驚,道:“難不成你有辦法?”

李紫從容答道:“符籙之術,集天地自然之精氣,掌控天地自然之力量。既然有把雨化成冰的符籙在,自然也有停雨的符籙。只不過這一道符籙製作起來卻還有些麻煩,嚴格來說,這不是一張符籙,而是一整套符籙,也可以說是一個符陣。”

“我曾在古書上看見過,這個停雨的符陣,需要由一張母符和諸多子符所構成。子符分散在要停雨的區域周圍,母符則要佈置在子符的中央,然後再催動母符,帶動子符一起生效,便可以短時間使雨停下來。只是這種符陣用的很少,我隨手並沒有攜帶,因此還要臨時來畫才行。而且除此之外,還有個更棘手的問題……”

徐懷谷問道:“是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快說吧!”

李紫見徐懷谷萬分著急,也加快了語速道:“一是子符必須要佈置在雲端高處,我沒辦法去那麼高的地方,得要你御劍載我上去;二是我剛才觀察了一番,如果要想停住這片區域的雨,母符的位置剛好會在他們二人交戰的正上空,只怕是危險萬分。”

徐懷谷沉吟一剎那,立馬說道:“無妨,你儘快畫好符,子符我帶你一起去佈置,那母符的位置是有些危險,就由我一個人御劍去他們上空佈置就行

。”

李紫連忙皺眉道:“這可不行,你又不會符籙術,怎麼知道如何佈置母符?我肯定得和你一起去才行。”

徐懷谷猶豫了,他自己去倒是不怕危險,只是要牽扯上李紫,他卻遲疑了。

李紫柳眉一橫,急忙說道:“怕什麼?生死險境我李紫這些年也不是沒遇見過,如今就怕了,算什麼好漢?大家都是從青嶺走出去的,有什麼困難一起闖過去,你一個人把危險的事都攬走,是不是看不起我?”

徐懷谷被李紫說得啞口無言,見她決心已定,便也只得答應了下來。

張小禾的境界低了些,幫不上什麼忙,李紫便讓他趕緊往北邊去,把青嶺陣法被破的訊息傳出去。張小禾即刻起身,辭別了二人。

徐懷谷把本命飛劍喚了出來,時刻準備升入空中。只不過在開始佈置這一道停雨的符陣之前,還要李紫先把所需的符籙畫好才行。只見她抽出了背後的那一把木製符刀,又從袖口中甩出一張黃紙符丟在空中,手握符刀朝那符紙揮舞幾下,幾道金線便在符紙上顯現出來了。符刀在她的手中飛舞,那符紙上的金線紋樣也逐漸清晰了起來。

徐懷谷看得很仔細,心中暗歎李紫畫符技藝之嫻熟。

關於道家的符籙術,他也有所瞭解。無非是聽說符籙的製作過程極其繁瑣,不僅是符紙有嚴格要求,畫符人的心神,甚至畫符的筆,都是畫符成敗和符籙品秩的關鍵因素。如今李紫不用筆,卻用了這一把木符刀來畫符,徐懷谷倒是從所未見,也是稀奇。想來這柄符刀一定來歷不俗,畢竟李紫是孫祥的關門弟子,有些平常人沒有的好東西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過僅僅幾息之間,一張符籙便成了。不過這一套符陣繁瑣,時間緊迫,李紫沒有片刻休息,又抽出一張符紙畫了起來。徐懷谷等待之時,也朝楊昀和冰鳳交戰之處看去,卻見楊昀落敗得更厲害了,被冰鳳逼得險境迭生。

徐懷谷心間焦急,李紫同樣也是。她的額間滿是細密的汗珠,畫符對心神的損傷實在太大了,因此符籙師都是事先畫好了符籙來用,臨時畫符本就勞心費神,更何況要畫一套符陣出來?也虧得李紫對這一道鑽研得深,不然早就已經力竭了。

但李紫還在堅持。她緊咬住牙關,符刀在她手上的速度慢了很多,似乎每動一寸,都要花費很大的氣力,但符紙上的金線還是在慢慢延長,匯成金線紋樣。一張又一張,終於子符都畫好了,到了最後一道關鍵的母符。李紫大口喘著氣,臉色漲紅,快到了極限。

徐懷谷焦急地伸出手,想要扶住她,卻被李紫擺手拒絕了。她強撐起最後的精神,提起符刀,開始畫母符。

母符乃是符陣的根本,又要協調各處子符之間的功用,因此比子符複雜得多。但是這畫符都已經到了最後一步,怎麼能夠輕言放棄?楊昀還在那邊與冰鳳死戰,就快要輸了,而逆轉局勢的契機就在他們倆身上,他們怎能不拼命?

一條一條的金線在符紙上畫了出來,李紫手上的符刀在顫抖,她虎口發顫,但依舊緊緊地握住刀。徐懷谷在一旁看著,心中也是徒勞的心疼,好似度日如年,卻又幫不上忙。

終於,那最後一道母符上的金線紋樣逐漸成形了。就在最後一筆落下之時,李紫猛地呼出一大口氣,臉色煞白,手中符刀“啪嗒”一下就

掉在了地上,人也虛脫了似的往地上摔去,幸好徐懷谷及時扶住了她。

徐懷谷看著李紫眼皮子都在微微顫抖,心疼不已,道:“你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交給我就行。”

“不行。”李紫虛弱地抓住徐懷谷的手,語氣滿是倔強,“你帶我一起去,你從來沒布過符陣,一個人去怎麼弄得好?”

徐懷谷皺眉,只得妥協道:“好,那你一定抓緊我。”

李紫閉眼,喘了幾口氣,輕聲道:“嗯。”

徐懷谷把李紫背起來,讓李紫的雙手環在自己脖頸上,然後才踏上了飛劍。徐懷谷揮劍,艱難地在空中密佈的冰凌冰柱中開出一條路來。腳底的飛劍往空中升去,離地面越來越遠,不久就進入了雲端。

李紫把腦袋貼在徐懷谷的背上,睜眼往四周看了一下,輕聲道:“往西南邊去一里半,丟出第一張符。”

徐懷谷照做無誤,把第一張子符丟出。那張黃紙符籙懸在了半空中,任憑大風如何吹拂,也懸在原地不動。

“往西北邊走五里,丟出第二張符。”

“西邊再走五里。”

“不對,不是這裡,再往南走半里。對,這裡才對。”

“東邊走八里。”

“東南邊三里。”

“好了,最後一張,南邊七里。”

很快,所有的子符就已經全部佈置好了,只剩下那最為兇險的最後一張母符,需要佈置在戰場的正中心上空。

或許是冰鳳與楊昀之間的戰役太過激烈,讓雙方都沒有太多心思關注周圍發生的事,到目前為止,徐懷谷和李紫在邊沿佈置的符籙倒是還算順利。只是這最後一張母符,位置實在兇險,若是被冰鳳覺察,只怕二人有死無生。

徐懷谷站在飛劍上,看向交戰之地,遲疑了。李紫心神損耗太多,只覺得腦子裡像是在煮餛飩似的,怎麼轉也轉不過來,此時只虛弱地勸道:“走吧,走吧,帶我進去。母符佈置好之後,還得靠我催動才行。”

徐懷谷直直地看向楊昀。他幾乎已經被逼到了絕境,兩柄飛劍滿是傷痕,速度也大不如前了,而反觀冰鳳那邊,卻依舊有無窮無盡的冰供她使用。孰優孰劣,不言而喻。

徐懷谷喃喃自語道:“你說我們這麼做,有意義嗎?若是停下了雨,楊昀依舊不是冰鳳的敵手呢?連我們也要被牽連。”

李紫無可奈何地苦笑道:“可我們若是什麼都不做,良心能過得去嗎?求自己一個問心無愧,這好歹……好歹也算一種意義。”

徐懷谷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飛劍義無反顧地繼續往交戰的中心飛去了。碎裂的冰塊從他耳邊呼嘯而過,徐懷谷只是揮劍把它們擋開。越是靠近交戰的中央,飛劍的行駛也開始愈發不穩定了起來。

李紫把雙手環得更緊了,臉也緊緊貼在他的脖頸上,二人感受得到彼此的體溫。

徐懷谷別無雜念,他手中捻著最後一張母符,一心御劍往前飛去。有那麼一刻,他似乎深刻地感覺到了,那種身臨其境的意味,像是鑰匙插進了鎖孔裡的茅塞頓開之感。一切的一切終究不是幻想的夢境,而是變成現實了。

徐懷谷昂首挺胸,看向遠方。他既然身處世間,便終究無法獨善其身,這也是他的戰爭。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