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谷在青嶺又過了好幾日,這幾日裡,表面上看起來和平常一樣,但其實張小禾和李紫在暗地裡準備帶領鄉親們逃離青嶺。

在那次見面之後,三人又聚了幾次,主要還是對計劃的細節進行推敲。比如開始計劃的時機,那位老劍仙平時的興趣,大家逃離青嶺之後的去處,這些都是值得考慮的問題。在三人的齊心協力商討之下,計劃逐步完善縝密了起來。

在這幾天的時間裡,妖族又衝了一次陣,而且這一次派出了三名九境的大妖,嘗試著攻擊了一次陣法,但依舊沒有成功。雖然陣法還在,但是眾人心裡都清楚,妖族的攻勢一次比一次猛烈,指不定下一次就來了一名十境大妖,一舉攻破陣法也尚未可知。與其把希望寄託在妖族的身上,不如早點行動,搶在妖族徹底進攻之前帶領鄉親們逃出去,才是正道。

這天三人又相聚在了徐懷谷的家裡,萬事俱備,他們準備第二天就開始行動。

在那位十境老劍仙的眼裡,白天黑夜其實差別不大,反正他時時刻刻心神都在,因此三人乾脆選了白天動手,好讓鄉親們方便走山路逃出去。關於如何拖住那位老劍仙,三人也商量出了一個不錯的計策。

李紫已經探查出那位老劍仙平時所在之地。若非有人進出青嶺,他便日日夜夜都在飛劍上。那把飛劍立於雲端之上,他便可以眺望泠江南邊的妖域,時刻注視他們的一舉一動。到時候由徐懷谷御劍去尋他,提出要請教劍術的請求,儘量想辦法多拖住一些時間,李紫他們手腳很快,一盞茶之內的功夫便可完成計劃。到時候木已成舟,便是這位老劍仙也不能把逃出去的人一個個抓回來了。

至於青嶺鄉親們的去處,倒是又一個大問題。李紫說可以準備一艘去中土的渡船,乾脆讓他們離開東扶搖洲,只不過談到中土何處可以安身時,李紫卻也答不上話來。

其實,青嶺的鄉親們大多都是普通農戶,一輩子連村子都從未出過,忽然之間要背井離鄉去那麼遠的地方,能有什麼好去處呢?再說,無論去哪個國家,也得要通關文牒才成。若是一張兩張,他們都還可以想別的辦法弄到,只是這一個村子幾十上百號人要走,動靜大,偷渡不成,通關文牒也弄不齊,只怕無處可去。

權衡之下,他們只得暫且把鄉親們安排在大餘國的其他地方,反正無論哪裡都比青嶺強。也只有在大餘國,徐懷谷三人還有些人脈,可以給大家找到一個暫時的容身之所,但也肯定長久不了,因為遲早大餘國是要被滅的。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主意了,妖族說不定哪天就攻進來,火都要燒到眉毛上來了,顧不得這許多。因此三人當下立斷,明天便實施計劃。

三人一起吃過晚飯,便各自回去準備明日之事了,徐懷谷也在思索,明日該如何拖住那楊昀更久。

……

今日清晨的朝霞格外的璀璨,徐懷谷在院子裡的椅子上修煉了一夜,睜開眼就看見了天空那瑰麗的雲彩,頓時心情大好。

朝霞還是青嶺的最好看,晚霞的話可就說不準了。他在清風谷的大小落霞峰看過,那裡的晚霞也是傾世絕景,和青嶺的不相上下,說不準哪個好看,但他總覺得青嶺的看起來更親切一些。

徐懷谷提劍起身,推開門,走向李紫他們

家。他還瞥了一眼雜貨鋪子,只見鋪子大門緊鎖,這麼早,估計姜承錯還在睡覺。

他敲了敲李紫家門,立馬門便開啟了。徐懷谷和裡邊二人確認沒有變故之後,便開始按計劃行動。

徐懷谷祭出本命飛劍,踏上去,飛劍帶著他慢慢升入雲端。他低頭往下方看去,只看見李紫和張小禾二人往兩邊散開,依次敲開各家各戶的門,鄉親們紛紛開了門,提著行李跟上了他們倆的腳步。

飛劍已經進入雲端之上,下面的景色便看不清了。徐懷谷往四周看去,很輕鬆便找到了那位坐在飛劍上的老劍仙。他就安靜地坐在青嶺的正上方,面朝南邊,閉目養神,修煉劍意。

徐懷谷御劍靠近他,老劍仙動也不動,一句話也不說,這般情景讓徐懷谷有些為難。他在離楊昀背後約莫三四丈遠的地方停下飛劍,對著楊昀的背影行了個禮,道:“晚輩徐懷谷,唐突前來請教前輩劍道,請前輩謝罪。”

老劍仙沒說話,令得徐懷谷心裡有些發慌。半晌,他才冷笑一聲,道:“什麼請教劍道,騙人的鬼把戲罷了,可知現在的年輕劍修心有多浮躁。”

徐懷谷忙彎腰行禮道:“我早知道瞞不過前輩,只是晚輩做此事也是有苦衷的,希望前輩能理解。”

老劍仙語氣平淡:“理解與不理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能否成功。”

徐懷谷依舊彎著腰,道:“前輩教訓的是,晚輩們沒敢事先找前輩商量,想先斬後奏,確實是晚輩們的不對。”

老劍仙似是若有若無地笑了一聲,徐懷谷皺了皺眉,沒聽真切。只聽他又說:“你們幾個裡邊,也就你頭腦還算清醒,知道這事兒瞞不過我。我又不是睜眼的瞎子,整座青嶺發生的事,連水井一天被挑了多少擔水,我都一清二楚,你說你們謀劃的事我知不知道?”

徐懷谷會心一笑,道:“可是前輩並沒有阻攔,那麼一定是默許了的。”

二人聊到此處,徐懷谷已經完全放了心。明顯這位老劍仙自己心裡也有猶豫,覺得之前打算做的事有違道義。既然李紫之前就說過了,這位老劍仙楊昀是修士界公認的正派人,那麼他不應該如此自私才是。現在看到楊昀默許了此事,徐懷谷才覺得合情合理。

老劍仙伸手指了指身邊的雲朵,道:“你坐這裡來。”

徐懷谷遵命,御劍到他的身邊,然後盤腿坐在飛劍上。

楊昀瞥了他的腰一眼,道:“把腰間系的那把劍拔出來,給我看看。”

徐懷谷照做了。他腰間的是鳳羽劍,乃是當年杭旬秘境裡黑鳳凰的尾羽所成,本來是左丘尋的佩劍,後來送給了他。

楊昀伸出二指,夾住鳳羽劍的兩側使力,似乎是想要折斷這柄劍,但是這樸實無華的黑劍分毫不動。他又猛地握住自己膝上的劍,揮出一劍朝鳳羽劍砍去,只聽一聲金石之聲響起,鳳羽劍鋒寒光凜冽,光刃如新,不見絲毫豁口。

徐懷谷看得有些困惑,問道:“前輩為何砍我的劍?”

楊昀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這是劍嗎?長得像把劍的模樣便是劍了?你且告訴我,這玩意兒的來歷是什麼?”

徐懷谷被問得不敢狡辯,只得實話實說:“我曾經在一

座秘境中有過一段奇緣,那座秘境中藏了妖域黑鳳凰的屍骨,這把劍就是黑鳳凰的尾羽所化,據說堅不可摧。”

楊昀微微點頭,道:“算你聰明,沒撒謊。早就聽說妖域黑鳳凰當年隕落在東扶搖洲,屍骨一直沒被人找到,竟然被你這小子撞狗屎運撿著了,倒也算你的造化。這把劍你好好珍藏,往後若是遇見了匠人,鍛造一番,興許能升作天靈之寶。”

徐懷谷喜出望外,道:“這也能升作天靈之寶?”

楊昀用沒見過世面的眼神看向他,說道:“當然,妖域六鳳各有所長,黑鳳凰主管堅硬不可摧,便是同境的十一境修士,也不見得能傷她分毫。你說拿這種寶物鍛造出來的劍,夠不夠資格是天靈之寶?只不過你得找對匠人,否則便是明珠暗投。”

徐懷谷又問:“那這匠人該去哪裡找?”

楊昀冷笑道:“這也要問我?事事都要問,還要腦子做什麼?自己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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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昀不肯說,於是徐懷谷也只得作罷。不過僅僅是得知這個訊息,就已經讓他很高興了,到時候去中土的時候,一定要留心。

徐懷谷又問道:“我在李紫那聽說了前輩的事,不知前輩是否需要我幫……”

“住嘴!”楊昀突然神色大變,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冷聲道,“李紫那小丫頭片子,真是多嘴多舌!我看在她師父的面子上也就不追究了,但我得告訴你,我的事,用不著任何人管!”

徐懷谷好心好意,反而被楊昀罵了一通,心裡著實難受。但仔細一想,楊昀這樣傲氣的人,家裡後輩出不了人才,還得靠他自己來拿命換功名。都說家醜不外揚,徐懷谷偏要揭他的傷疤,他怎麼能不生氣?

楊昀臉色冷得像冰,眼睛一動不動地望向泠江對岸。徐懷谷不敢說話,覺得自己再待下去好像也沒有什麼意義了,便準備離去。但也就在此時,泠江那邊又傳來了淒厲的嘶叫聲,頓時,鋪天蓋地的妖群再次席捲而來,帶頭的似乎有三隻九境大妖。

妖族又來衝陣了,徐懷谷停下腳步去看,站在這飛劍之上,那邊的情況便看得更清晰了。妖群像黑色的洪水一樣襲來,比起之前他在泠江邊見到的那一次幾乎多了一倍,估計有十萬只。只不過這次妖群來的不是時候,恰巧正撞在某人的氣頭上。

楊昀鐵青著臉,猛地握住膝上放的那柄劍,從左往右,橫向切過一劍。

徐懷谷沒看見這一劍的劍氣,不過看雲彩的飄向,像是有一陣微風拂過。半息過後,泠江那邊的岸上忽地像是掀起了一陣風,塵土飛揚,揚起好幾丈高。那邊喧囂的叫聲剎那間安靜了下來,地上跑的,天上飛的,全都被這塵土無情地掩蓋住了。

半晌,塵土才終於重新落到了地上,徐懷谷只看見江岸邊數里之內,全都成了赤裸裸的黃土,那衝陣的十萬妖族頃刻之間死了個乾乾淨淨,連帶著岸邊數里的樹木都成了齏粉。

上次徐懷谷見著的那一隻黑色巨蟒大妖,巨大的身軀已經斷成了兩截,在地面無力地扭動著,像一隻蚯蚓。另外兩隻九境的大妖嚇破了膽,驚慌失措地往後逃去,頭也不敢回。

楊昀冷哼一聲,重重地把劍摔在膝上。徐懷谷咽了口唾沫,沒有再打擾他,悄悄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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