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珠帶徐懷谷往水神宮的正門走去,徐懷谷好奇地往四處看。

與那世俗王朝宮殿不同的是,水神宮的正門敞開,並未有任何守衛,任何人都可以隨意進出。不過想來也是,世俗王朝設定守衛是為了防止不速之客闖進來,而在這一條蘆花江裡,卻顯然沒有這個隱患。

天底下大多數的人壓根都不知道江底下還有這麼一座宮殿的存在,哪裡會來打擾?當然,肯定也是有人知道的,但那些知道的人就更加不敢冒犯了。畢竟這是綠珠的江,哪個修士會沒有眼力到去惹一位十境的水神?

二人進了宮,便順著樓梯往高處走去。路上不免遇見諸多忙碌政務的水神們,只是令徐懷谷驚奇的是,他們見了綠珠卻猶如不見,只會在經過的時候稍稍放慢一下腳步,然後繼續忙碌去了,遠沒有那世俗王朝中的繁瑣禮節。

徐懷谷便問她道:“真是有趣,他們見了你都不行禮的?”

綠珠便挑了挑眉,歪頭笑道:“行禮做什麼?我們水神可不興世俗王朝裡的那一套。那些帝王們都是嫌自己命不夠長,不能多統治幾年的,因此便要在他上位的期間多行使這權力,才有了那諸多禮節和僭越。如若他們也和我一般活了好幾百年,你看他們還喜不喜歡坐在那龍椅上?”

徐懷谷反問道:“那這麼說起來,你不喜歡當這蘆花江的水神?”

“倒也不算不喜歡吧,只能說沒那麼喜歡。”綠珠蹙眉,“做水神尊貴是尊貴,但也不自由。像你們這些修士,想去哪就去哪,從一洲趕往另一洲也是常事,對我們來說卻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做了水神,便永遠只能在自己這一條江中,做了山神則更是如此。況且天地還給我們有另一道約束,做一方山水神靈那是要對自己管轄之地負責任的。要風調雨順,但也不能好過了頭,適當的也要給些災年給予警告。但不能做的太過分,便如前幾日那假水神所做之事,傷天害理,還牽連到了我的身上,差點就被黑瞳大人降境了。”

綠珠又朝徐懷谷甜甜一笑,道:“說到這裡,還是要再次感謝徐公子。”

徐懷谷忙說她太客氣了。恰巧談及自由二字,他便又說:“從前我便聽一位前輩談起過自由,她說只要是活在這天底下,無論修為高低,身份尊貴,便沒有自由二字,都是如那囚籠裡的鳥雀罷了。只是有人住的是金絲籠,有人住的是竹草籠,區別並不大。”

綠珠點頭贊同道:“這位前輩說的在理。”

“她還說,只有斬開了這天,飛昇成仙,才有真正的自由可言。只是,只是我覺得……”

徐懷谷皺了眉,沒有繼續說下去。

綠珠看出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我也覺得。飛昇成仙也不見得自由,到時候自然有別的仙來管你。”

徐懷谷皺眉說道:“其實我一直對所謂的飛昇成仙有一種反感,倒也不全是因為自由的緣故,只是要飛昇成仙就得斬卻塵緣,再也無法與那以前

的知己好友聯絡,我想我怎麼也做不到。”

綠珠神色有些落寞地說道:“那是因為你活得還不夠久。等你境界再高些,你遲早會的。等你活夠一百年,兩百年,眼睜睜看著身邊境界低的好友逐漸死去,紅顏知己化作一坯黃土,你就會釋然了。當然,像我這樣的山水神靈,還能活得更久遠,會看得更清楚。”

“或許吧,但我儘可能不想走到那一步。”

綠珠苦澀一笑道:“這可由不得你。”

二人已經走過四層了,但是樓梯還再往上蔓延,周圍的人越來越少了,與此對應的,四周的裝飾也愈漸小巧·精緻了。

徐懷谷似是想起一事,又問道:“話說這山中水中都是神靈,海中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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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倒是問對人了,一般修士還真不知道這問題的答案。”綠珠的語氣有些得意,“其實很難用有和沒有來回答這個問題,在海中情況複雜得多。大體而言,是沒有海神的,也可以說是沒有像我這樣的正統的神靈。因為海洋實在是太寬闊了,而且全中域的海都是連在一起的,若是有一位海神能夠管控一切,那它必然要有十二境的修為,但是當今中域尚還沒有一人跨入十二境。”

“海中的水與江中的水不同,江中之水是從天上降雨落下來的,但海中的那都是無源之水,從天地初開之時便有了,從未增加,也從未減少過。但正如天底下沒有絕對的自由,海洋也並不是無人監管。你可聽說過瑤池秘境?”

徐懷谷搖了搖頭,表示從未聽說,於是綠珠便耐心地繼續講給他聽。

“瑤池秘境和忘川秘境一樣,也是全中域最大的幾座秘境之一,涉及到了天地初開之時的機理構造。據說瑤池秘境之中有一位娘娘,乃是天上真正成仙之人。天地初開之時,她從瑤池之中舀了一瓢水灑落人間,這就是海,後來的江河湖泊中的水也是逐漸從海中脫離而來。”

“而且關於這瑤池的娘娘,還有一則傳言,你只可當做坊間傳言一聽,千萬不要當真了。”

綠珠說到此處,便吃吃地笑了起來,頗又有幾分頑皮之色,徐懷谷頓時感興趣了,忙問她是什麼。

“譬如這天底下的汙濁迷醉之物……沒錯,我說的就是酒。”

綠珠說到這就停了,睜大眼睛笑看著他,這是有意賣徐懷谷一個關子。

一聽到酒,徐懷谷也來勁了,他急忙問道:“酒怎麼了?”

“據說這天地間的酒啊,都是那位娘娘灑下那一瓢無源之水時,順帶滴落的兩滴香汗罷了。”綠珠故作嘲弄地笑道,“看你這模樣,一定是已經喝過不少了。”

徐懷谷不以為然,卻笑道:“都是些傳說罷了,不能當真的。”

綠珠本來也就是當個笑話講出來了,自然不在乎徐懷谷的看法。

綠珠又問:“你愛喝酒?”

徐懷谷道:“嗜酒如命。”

綠珠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我

看你們這些個學劍的都愛喝酒,果然連你也不例外。”

“綠珠姑娘難道不曾聽說過一句話,這酒就好比劍修的洗劍池子,大劍仙不一定愛喝酒,但是不愛喝酒的劍修一定成不了大劍仙。我這是有上進心。”

“還上進心呢,得了吧。”綠珠笑道,“不過酒和劍修倒也不是從來都不分開,我知道那中土的楊家劍仙一脈,就從不喝酒,但卻是天下公認的劍術最高的一脈。他們練的劍是很規矩的劍,站在中域劍道的頂峰已有上千年了。”

一邊閒談之間,綠珠已經帶著徐懷谷走到了宮殿的高層,站在了一間房門口。有一名穿著素白色長裙,戴了雪銀色長釵的高瘦女子從一旁走到綠珠身旁,低頭恭迎道:“娘娘,您回來了。”

綠珠對徐懷谷說道:“這是我身邊的丫鬟,叫梔子。”

徐懷谷忙點頭道:“原來是梔子姑娘,在此見過。”

綠珠便轉頭對梔子吩咐道:“這是徐公子,是我遠道而來的貴客,你好好接待他。”

梔子會意,說道:“謹遵娘娘之命。”

綠珠有些抱歉地說道:“徐公子,應黑瞳大人的命令,我必須立馬召集全蘆花江的水神過來,揪出其中梅詠的勢力。這可能要費一些時日,等到這事結束了,我定會準備一份令徐公子滿意的謝禮給你。徐公子應該還不急著走吧?”

徐懷谷思索了片刻,答道:“確實不急,只是我在此地訊息不靈,有些事情還想讓綠珠姑娘替我打聽一下。”

梔子聽到徐懷谷稱綠珠為姑娘,不禁為之一驚。

綠珠笑道:“徐公子是客,就不必多禮了,但說無妨。”

“我想知道東扶搖洲南邊的形勢如何,妖族大約還要多久入侵,可有確切的訊息?”

綠珠點頭答應道:“可以,我立即派人去查,有了訊息就告訴你。”

徐懷谷道謝,綠珠讓梔子好好接待徐懷谷,便離去了。

梔子此時還沉浸在驚訝之中。許久許久以來,起碼有一二百年了,她從沒聽見過一個男子稱娘娘叫綠珠姑娘。

她心下可不敢大意,對徐懷谷分外客氣。徐懷谷在她的帶領之下到了一間上好的客房裡,梔子給他沏茶。

徐懷谷喝過了茶,問她道:“此處可有文房四寶?”

梔子忙答道:“有。”

徐懷谷客氣地笑道:“可否請梔子姑娘借給我一用?”

梔子有些困惑,卻依舊答應道:“好。”

她走出了房去,去拿筆墨紙硯。梔子心裡想著,這新來的男子好奇怪,有事不用傳信飛劍,倒是要文房四寶,不像個修士,更何況他竟然還管娘娘叫姑娘。

想到此處,梔子卻忍不住又笑了。在她眼裡,綠珠娘娘本來就是個姑娘,只是平日裡沒人敢這麼叫罷了。

總之,這個新來的男子還是有意思的,指不定要鬧出什麼好玩的事情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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